小周臉上一塊青一塊紅,還有好幾個腫塊,要不是那件高領毛衣還穿在身上,張一帆差點認不出他來。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小周沒說話,只是額頭、頰上的腫塊跳了幾下,裡面似是含了蟲卵,隨時會噴濺出腥黃的粘液。
張一帆忍不住站遠一點。
小周嗯了一聲,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抬頭看月亮。
從山下看,山頂銜著月尖,叼出一山的涎水流光,似乎觸手可及,再一看,又隔了萬里虛空,心下頓時失落起來。
張一帆也學著小周看月亮。
不知怎的,他也不想說話了。
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兩個人因為同一件事搞得心力憔悴,此時都默默地沐浴月華,積攢能量。
過了幾分鐘,小周看手機,說:「快到12點了。」張一帆正看月亮看得入神,點點頭。
「過了12點,就是第四天了。」小周突然盯著張一帆說。
張一帆還是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心卻猛地一跳,是啊,第四天了!
這麼快就過了一半,可什麼都還沒查出來。
難道章老師那件事就真的這麼算了?
張一帆思緒萬千,不由想起剛和章老師定下這個遊戲時,自己信心十足,想著就算一個人,也能找到,沒想到這才只過了三天而已,自己也不是沒有進展,然而,卻被過載的信息弄得焦頭爛額。
章老師甚至連一次有力的回擊都沒有,全程都沒有現身。
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嗎?
他以前看章老師,只是覺得他的眼動技巧和諮詢技術有獨特之處,想跟他學習,現在回頭想一下,才覺得自己幼稚的可愛。
如果硬要用什麼詞來描述的話,深不可測才是最正確的詞。
每次多了解一些章老師的事,就越發覺他深不可測。
張一帆被「第四天」這三個字勾動心緒,一直在沉思。
小周說話了,這回他沒盯著張一帆看,又盯著天上的月亮,好像要掩藏自己落寞的眼神,只露給月亮看似的。
「我們還是合作吧。」
「嗯。」
張一帆點頭。
在連番的失敗下,小周和張一帆都認清了一個現實,只有放下無謂的驕傲和自尊,通力合作,互換情報,才有希望贏得這個賭局,只是有希望而已。
在強大和狡猾的敵人面前,這點可笑的自尊是沒有意義的。
兩人坐回車裡,開始交換情報。
經過之前那輪看月,雖然沒說什麼話,可是小周、張一帆都感受到了對方心中的那股挫敗感。
張一帆還要更深刻一些,因為小周的臉實在太爛了,像是被一千隻毒蟲咬過似的。
坐到車裡,還不斷地蹭後背,像野豬蹭樹皮。
張一帆提議把雙方知道的情報都列出來,一個個比對,看看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小周同意。
兩人各自寫了一陣,湊到一起看。
張一帆:鄧秀蘭攝影展、孤兒院照片丟失,陽光心理舊紙箱,陳秀梅,論文審稿人……
小周:搬石板、黑驢、基因烤餅好吃、寵物墓、撈水溝、墓位表、六六是個變態……
果然一比對,就看出來了。
張一帆、小周交換了看了一會兒,兩人同時出聲:「這是」
然後小周先說:「鄧秀蘭?你第一天去找的那個人是鄧秀蘭?」
「你知道她?」
張一帆剛說出來,才想起,以前去找鄧秀蘭的時候,鄧秀蘭好像說過有人已經找過她了。
「對,我找過她。」小周說。
張一帆有點失望,當初鄧秀蘭沒給自己任何有用的情報,小周肯定也是一樣。
雖然找到了共同點,但是對賭局沒有幫助啊。
「再看下一條吧。」張一帆準備要說自己的發現。
「不,你不明白。」小周說,「我不僅找過她一次。」
「什麼意思?」張一帆坐直了,眼睛亮起來。
「她說什麼都不知道,可明明一副知道什麼的樣子,我要是就這麼走了,還怎麼在這圈裡混。」小周有點傲驕地說。
「事後,我扮成油漆工,在她電影院邊上的新家裡刷了一個月的油漆。」
「那房子太大,上個廁所都要走三分鐘的路,刷得我累死了。」
小周臉上還有絲驚恐,那次刷油漆的活堪比這次搬石板。
「然後呢?」張一帆隱隱抓到了什麼。
「那照片,一箱照片就是我偷的。」小周淡淡的笑,有點不好意思。
「在哪裡?」張一帆說。
小周說不在身邊,不過叫人寄過來,半天時間差不多了。
當時拿了照片,他看了一遍,都是些活動的照片,要不就是辦公室里和孫女一起的照片,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他就放到一邊。
「你確定那些照片有用?還是你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嗎?」小周抖著臉上的腫塊問。
張一帆壓抑住興奮說:「我在第一章心理呆了那麼久,看照片肯定能比你分析出更多的事,這有什麼稀奇的。」
他輕巧一句話把這件事揭過,忙指著墓位表問:「這是什麼意思?」
小周從阿骨大手機上拍下來的墓位表,上面有章本碩的名字,還有ab三個符號註明。
小周說不知道,應該是墓位的類型吧。
剛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對。
松鶴墓園就三種墓:普通墓、創意藝術墓、寵物墓。
可這表里的全是普通墓,難道普通墓還有細分類型嗎?
小周回答不出來,他覺得這沒什麼好研究的,不過看張一帆的眼神,這個問題可能很關鍵。
他說:「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打給誰?」
「阿骨大。」
小周問了阿骨大,墓位後面的代表什麼意思。
阿骨大熱情地回答,那是他自己做的標註,a代表空墓,還沒下葬,b代表兩位墓穴,代表三位墓穴。什麼都沒標註的就是最普通的一位墓穴。
小周掛掉電話,和張一帆的對視,兩人的目光撞一起,迸出火星,喉間一刀子的低吼,像要噴出千百噸的暗紅鐵漿。
好算計!那墓穴下面還有兩個位置!
難怪!這麼容易就找到了墓,難怪章本碩通過阿骨大買墓,卻不把這條線索給斷了。
張一帆心中對章老師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泛濫,差點尿出來。
自從賭局開始,他就有了心理準備,章老師的風格就是說部分真話誤導思路。
自己刻意跳出圈去思考,將墓園交給小周去處理,自以為跳出章老師設的局,卻沒想到章老師的局中局,是設在墓園裡的,自己跳出圈外去找,反而找的一頭霧水。
高明!太高明了!
不過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章老師,你再厲害,終歸受限於自己一人,資源和精力有限,不可能斬斷所有線索,誤導的同時,也必定暴露出更多的真相。
張一帆和小周再沒說話,下了車,就趁黑往山上去。
現在月朗星稀,墓園裡雖有通宵工作的工人,可都集中在門口,普通墓區那裡沒有人,混進去正是好時候。
張一帆和小周蹲在d34墓位前,幾十米外有個工人正在攪拌水泥。
張一帆小聲問:「怎麼辦?風鎬又不能用。」
他們的位置很隱蔽,又是晚上,視力難及遠,只要不是刻意去看,根本找不到他們兩人。
可問題是今晚山上也太安靜了,沒了挖土機做掩護,只有偶爾幾聲工友們的玩笑話,根本蓋不住風鎬的聲音。
小周移開石板,指著下面的土說:「用手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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