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老?又嘮叨?
梅蘇蘇差點要跑到廚房,手持雙刀,砍進兒子房間,逼他說出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有種當著你媽的面再說一遍?
嘮叨我勉強認了,天天被你奶奶嘮叨,耳濡目染學了點,這我承認。伏魔府 www.fumofu.com
老?
老娘我40好幾,人生未半,就眼角皺紋多了點,你跟我說老?
女人的本能壓過母愛的光輝,梅蘇蘇真跑到廚房拿了把菜刀,削了個梨,放盤子裡,端過婆婆身邊時,婆婆還伸手說謝謝,梅蘇蘇徑直端進自己房間,一口一口吃了,火氣才慢慢化了。
梅蘇蘇拿起手機,用大拇指打字,恨不得把屏幕壓穿,違心地回覆:「女人上了年紀都會有點嗦,不過你媽肯定是這世界上最關心你的人。試一下也沒壞處。」
楊巨獸:「是啊。我也知道,不過跟她說這些會很麻煩。年紀大了,接受不了這些東西。」
梅蘇蘇:「不麻煩啊,這跟年紀有什麼關係?開明的人,老了也很開明,能接受新事物的。」
楊巨獸:「我再考慮一下吧。謝謝你啦,陪我聊這麼久。」
梅蘇蘇:「不用謝,跟你聊我也很開心。」
楊巨獸:「我也是,明明不認識,卻總覺得認識你一樣,哈哈。」
梅蘇蘇:「我也是。可能有緣吧。」
孽緣!
梅蘇蘇吐槽。和兒子的聊天結束,梅蘇蘇一邊敷面膜一邊等兒子過來找她聊天。
我真的老了嗎?
梅蘇蘇要不是敷著面膜,不能做大表情,現在一定是在咬牙切齒。
得虧是親兒子,但凡關係遠一層,真要往死里打。
說我老,哼!
梅蘇蘇敷好面膜,又對著梳妝檯用了一排的護膚品、保濕、美白、活膚、抗衰老,還特意用了眼霜,用指腹揉開眼角皺紋,恨不得直接拿熨斗燙平。
一輪保養做下來,兒子還沒過來。
梅蘇蘇知道急不得,可也坐不住了,端起空盤往廚房走,又削了個梨,特意削了皮切好放盤子裡,端著往兒子房間走,經過婆婆身邊時,婆婆站起來,伸手去接,「還削了皮,多麻煩啊,謝謝」婆婆手端了個空氣,梅蘇蘇走到兒子房門口,正要敲門,門開了,兒子剛好出來。
「媽!」兒子嚇了一跳,有種剛用紙巾擦完屏幕的驚慌無力感。
「吃梨子,皮削了。」梅蘇蘇把盤子遞過去,兒子端著。
梅蘇蘇期待地看著兒子,說話啊,隨便說點什麼。
兒子說:「媽,其實我」
梅蘇蘇伸長脖子:「嗯,其實」
其實怎麼?其實你喜歡跳舞,喜歡做女人是不是?說出來啊,說出來我也接受不了,但至少要說出來啊!別憋著!
兒子漲紅了臉,「其實我想」
對,我想,我想什麼?
「我想吃梨!兒子!我就想吃個梨!」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發自靈魂的吶喊。
梅蘇蘇回頭看,婆婆拉住老公的手,差點哭出來。
老公剛從房間裡出來,愣了下,說:「我給你削。」
「不要皮!」婆婆滿意地看著老公去廚房,慢慢坐下,繼續玩手機。
梅蘇蘇回頭,再看兒子,兒子端著梨回房,說:「沒事了。」然後把門關上。
可惡!就差幾個字啊!
老公削好梨出來,梅蘇蘇瞪他,都怪你!
老公看到梅蘇蘇要吃人的眼神,把梨端給婆婆後,又默默回廚房又削了一個,端給梅蘇蘇。
梅蘇蘇氣得差點要摔盤子,兒子都快變成女兒了,你這個做爸的還削梨?
不過考慮到婆婆在場,梅蘇蘇還是忍了下來。都忍了大半輩子了,再忍這一次又有什麼關係?
倒是兒子,他明顯是想說些什麼,下次趁老公、婆婆不在家,再找機會吧。
梅蘇蘇把梨放桌上,回房間。
老公見她不吃,就把她那份端給婆婆,坐在婆婆身邊,一副大孝子的模樣。
哼,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孝順過。
第二天,梅蘇蘇又在網上跟楊巨獸聊天。
梅蘇蘇:「最近沒有新視頻嗎?」
楊巨獸:「都在練習,還在找感覺。」
梅蘇蘇:「找到感覺了嗎?」
楊巨獸:「還沒有,戴了朵花,買了個萬聖節的骷髏面具,都沒用。不用老師看,自己看鏡子就覺得彆扭。」
梅蘇蘇:「跟你媽聊過沒?」
楊巨獸:「聊了,剛要說,又說不出口。」
梅蘇蘇:「加油啊!這次說不出,下次再努力。家人天天見面,總會有機會的。」
楊巨獸:「你說的對。」
梅蘇蘇很滿意這次對話,覺得自己就像個惡魔,專門勾人做事。
「下次吃梨的時候把問題說出來,這樣多自然,也不會尷尬。是吧?」梅蘇蘇發了一句。
楊巨獸沒馬上回,過了半天,發來一句:「吃梨?你家人也喜歡吃梨嗎?」
梅蘇蘇愣了半天,後悔得連扇自己幾巴掌,比拍爽膚水的時候還狠,臉一下紅了。
裝了那麼久的陌生網友,偏偏在這時候破功!
要是讓兒子發現了,突然衝進房間裡,看是不是老媽跟他聊天怎麼辦?
梅蘇蘇收起手機,翻進被子裡,等了半天,門外沒有腳步聲響起。
還好,還好,梅蘇蘇悶出一身汗,趕忙回復楊巨獸:「對啊,我家裡人也可喜歡吃梨了。」
楊巨獸:「我們真像啊。」
梅蘇蘇鬆了口氣。兒子遺傳他爸,是真傻。自己太高估他們的智商了。
楊巨獸:「你這麼了解這些事,你也跟我一樣吧?你家人支持你嗎?」
梅蘇蘇為難了。
這是兒子敞開心扉的大好時機,她是說支持,還是說不支持呢?
說支持,怕兒子頭鐵,跟著學,一路走到死。
說不支持,又怕兒子想太多,由此及彼,聯想開去,對未來太悲觀。
梅蘇蘇想了半天,最後說:「我有個兒子,他穿女裝,我一直以為他想變成女人,心理有問題。」
楊巨獸:「然後呢?」
梅蘇蘇:「然後他只是交了女朋友,穿女裝只不過是被朋友起鬨,瞎鬧玩的。他帶了女朋友回家,給我看,我很滿意。」
梅蘇蘇寫這些話的時候,都在微笑。
這些不只是謊話,還是她的希望,她的願景。如果事情能以這樣來收尾,那是最好不過。
穿女裝,跳舞,錄視頻,這些都可以用年輕人的愛好來解釋,只要不是內心真的想變成女人,隨便孩子們怎麼玩都無所謂。
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能和兒子達成共識的底線。
再往下,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不管她多豁達,多開明,受過多少教育,多愛兒子,就是接受不了。
章老師說過,就算知道了兒子是性別焦慮,或是跨性別者,她作為母親,除了接納、達成共識、支持外,也做不了任何其他事。
最焦慮、最痛苦的人是兒子。他可能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和自己的外在形象做鬥爭。
可章老師就沒想過,作為母親,她承受的壓力和焦慮就會比兒子輕嗎?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兒子幸福快樂的那個人啊。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楊巨獸回復了。
「謝謝你。帶女朋友回家見家長,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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