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才認出是黃宇,章本碩這才安心,還以為呂佳唱歌都唱出幻覺了,大白天見豬頭。筆硯閣 www.biyange.net
「唉,算了,你也不行。心理諮詢師又不是神仙,是我太急了。」黃宇自責,在車頂上打臉太投入,等手麻了,沒知覺,才驚覺臉腫了。
再看周圍人群,除了章本碩那裡有幾人外,方圓百米之內,不剩活口,連條蹭肉包子的狗都沒有。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傑哥!我對不起你!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這麼完美的人,有時很難理解凡人面對一個問題的苦惱,也許章老師有辦法,可他連正式諮詢都還沒開始,再厲害,難道還能隔空發功?
太急,是我太急了。
章本碩欣賞完黃宇勻稱的豬頭後,本來想問問他三個拍子怎麼扇的,那麼平均,也許是出於完美主義的自律要求,心中一動,黃宇那句「心理諮詢師又不是神仙」扎進心裡,落了根。
心理諮詢師當然不是神仙,可是他有系統,可以目視留痕的本章說系統。
對於普通人來說,一條多出來的本章說,就跟路人的一句早上好的問候一樣,翻不起多大波浪,影響不了他的主體心志。
可呂佳不一樣,她是個學習型的天才,如饑似渴地感知外界環境的微小變化,也許正因為這個缺點,一次簡單的舞台事故的後遺症一直拖到現在。
章本碩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他問黃宇:「你剛才怎麼拍的?」
黃宇愣一下,還叫我拍?臉腫的都快破皮了,再打要流膿了。
不過見章本碩這麼嚴肅,也許想到什麼辦法,就用手打拍子,噠噠噠、動噠噠、動噠噠,跟阿才老師的一樣。
媽的,手也麻了。
章本碩不懂音樂,不過照樣畫葫蘆還是會的,看著呂佳,在她頭上發表本章說:噠噠噠、動噠噠、動噠噠……
一口氣發表了幾十條,一時間,呂佳頭上全是噠噠噠的節奏本章說,本章說瘋狂跳動,上下起伏,掉下少許,還有大半留在上面。
章本碩不指望這個本章說能幫到呂佳找到節奏,原本在錄音室里的歌,和現在唱的也不一樣。
他是希望呂佳的天才學習能力,能找到類似的節奏本章說,把阿才老師的教導翻出來,拾回自信。
詞根詞、綴記一、下
近義反義、詞標一下
就像提取、公因式相、似相溶是、化學
呂佳在唱《分解公因式》了,嗯,還是那麼難聽,是自己想多了。
系統也不是神仙啊。
要是以前,他早就跟著哼起來,身體自由地隨著韻律擺動。現在,就好像和尚瞅著你心跳敲木魚,每跳一下,就慢半拍敲,惹得心亂糟糟,要是體內有真氣,真想走火入魔!
章本碩不忍再看下去,扭頭要走,突然發現身邊多了一人,正是之前像條死狗被拖走的大爺,只是臉腫了一邊,印了一巴掌上去,像是浮雕,賊有深度。
大爺還是盯著呂佳不放,還跟著哼哼起來,乾癟的屁股又不受控制地搖擺,搖擺……
等等,好像好聽一點了?
章本碩轉向呂佳,台上的呂佳雙手握著麥克風,那蔥蒜花束擺在腳邊,聲音清亮,略微帶點磁性,歌詞聲聲入耳,連成一串,再無滯礙,什麼節奏、什麼拍子、什麼音準,都不在了。
它們本就活在呂佳的聲音中,附魂上了章本碩的身,章本碩也情不自禁地搖擺起來,帶起黃宇,和大爺三人一排,雙手高舉,齊喊:分解、分解、我要分解公因式!
黃宇激動地留下眼淚,划過臉頰時,火辣辣地痛,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在傷口上落淚,跟撒鹽是一樣的。
不過,值了!雖然沒有聽眾,只要恢復實力,那最小公倍數的時代終會到來!白旗集團也能從破產的邊緣掙扎回來。
黃宇一手握著章老師的手,一手握著大爺的手,三人成眾,浪起來!
大爺正自嗨,手心裡有了溫度,轉頭看到邊上一個流淚的豬頭,臉紅的跟剛燉過一樣,之前偷跑出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抱住豬頭痛哭:「小伙子啊,你大媽年輕時下手也沒這麼狠啊!不就過過眼癮嘛!」
黃宇聽不懂,看到大爺臉上那刻的五道手指印,頓時唏噓起來,大爺的手不小心蹭到他的臉,他哭得更凶了。
本已散去的路人聽到歌聲甜美,駐足觀看,又見兩男人抱成一團痛哭,還以為是什麼行為藝術,慢慢縮成半圓靠攏。
有了第一圈,就套上第二圈,第三圈,人圈擠成人堆,再沒人關注那兩個紅豬頭抱著哭什麼,所有人都被呂佳的歌聲吸引。
咦?剛才那個大媽呢?不是說好了會打起來,準備看熱鬧的嗎?
章本碩在人堆里挑了半天,沒找到人,突然人群里衝出那個大媽,提著一袋子肉包給呂佳。
呂佳下意識地接過,剛好唱完最後一句歌詞:愛情就像分解公因式,把一個多項式分解成幾個整式的積,就像我還沒編好這句歌詞一樣,比喻扯太遠,圓回來太難了。
音樂停下,全場靜了一會兒,接著一口口的咽氣聲連起來,咕咕地響。送肉包的大媽擠到章本碩身邊,正要說話,人群中響起大爺的聲音:「再來一首!好聽!」
「再來一首!」
「唱得好!」
叫好聲此起彼伏,慢慢合在一起,「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丁鈴混在人群中,茫然看著身邊叫喚的大爺、大媽,還有等著送早餐的外賣小哥,你說你不去送餐,在這聽歌幹嗎?真這麼好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黃宇扇臉扇著扇著起作用了?早知道讓我來扇了!保證又響又脆又准!
大家叫好的空,還有不少人受了之前大媽送肉包的影響,去阿傑燒烤買了包子、油條、豆漿,一個接一個地送。
和他們一比,章本碩頓時覺得自己送得蔥蒜花也夠高大上了。
呂佳還在發懵的狀態,之前那兩首都是硬著頭皮唱下來的,看車頂上黃宇又是拍大腿、又是扇臉的替她找節奏,她又想笑又想哭,原本以為又會讓黃老師失望,結果第三首唱到一半,腦中莫名響起了阿才老師的拍子聲,噠噠噠……
她抓住這一閃而逝的感覺,努力回憶在錄音室里的狀態,一時間,似是回到了那個封閉的小房間,安靜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噠噠噠……
抓到了!就是這樣!
滑溜如一尾活魚的拍子被她牢牢抓住,緊跟著牽出一線的東西、高音、尾音、轉音等等,需要注意的東西都化成天生本能,在她的齒、舌、唇內反彈跳躍。
直到一曲唱完,叫好聲起,被一群大媽大爺送吃的,她才醒過來。
「閨女啊,唱得真好,一般年輕人愛聽的那些,咚咚咚,地在搖的那種我都受不了,不過你唱的我就喜歡。」
「這麼早出來唱歌,一定餓了吧,這家肉包做得還行,吃一個。」
「穿這麼少,別凍著,那,喝口熱豆漿。」
「最小公倍數!摸摸是不是?我孫女、外孫女、外孫可喜歡你了!什麼?不是摸摸?那就是真泥了!什麼,也不是真泥?假泥?」
「姑娘,這家老闆請你來唱的?小心點,聽說欠了不少錢,要是他不給你錢,叫你白唱,跟大媽說,我幫你要去。」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表演,可觀眾從沒這麼熱情過,呃,至少送肉包、豆漿沒有過。
呂佳不知所措,本能地去找黃宇,黃宇那個爛紅豬頭,就是淹沒在人群中還是那麼耀眼。
大媽逮住章本碩,「小伙子,冤枉你了,唱得是真好,可能沒開嗓,大清早的,唉,別走,大媽問你件事。」大媽一手拉回要走的章本碩。
章本碩被人群擠得快要不能呼吸,他可沒大媽那副好身板,膀子一橫,方圓兩米內沒有活物可以站著。
「大媽,您說。」
「她是你女朋友不?」大媽指著呂佳。
章本碩呆一下,馬上搖頭。
「哦,那我就放心了,小伙這麼帥,又給那姑娘送花,還以為處朋友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大媽鷹爪一松,放開章本碩,章本碩反而不走了,好奇問她:「要是她男朋友呢?」
「哈哈,是的話,就不好下手啊,這姑娘又漂亮,唱歌又好聽,和我年輕時差不多,想給我侄子牽個線。」大媽看著被人群包住的呂佳,眼神恍惚,似乎在呂佳身上捕捉到一絲時光的碎片,那裡閃爍著她青蔥懵懂的歲月。
章本碩看了大媽一圈,找得眼睛犯懶,硬是沒從她身上找到一絲像呂佳的地方。
另一邊陳杰擠過來,費好大力氣才把那大爺從黃宇身上拉下來,盯了半天,兩手按住豬頭擠扁了放遠看,才認出是黃宇沒錯。
陳杰說:小宇,謝謝你捧場!人夠多了!千萬要唱下去!求你了!就一首!
黃宇忍著淚說:傑哥,真的只能唱三首,唱完就沒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的臉遭不住啊!
陳杰一愣,問你的臉跟她唱歌有什麼關係?
黃宇沒說出口,默默說,是真有關係。扇臉有用,不過一定要扇到變成豬頭肉才行。
他剛開心到一半的魂又從雲端摔下來,想想接下來每次呂佳唱歌,自己都要提前十分鐘,爬到舞台對面高處,啪啪地扇臉打拍子,那個心啊,像冰在燒。
陳杰很失落,屋裡老婆忙不過來,買包子的人太多,叫他過去,陳杰回去,丁鈴又擠過來,看著黃宇的豬頭,輕輕碰一下,黃宇就嗷嗷叫。
丁鈴心疼說:「幹嗎自己扇臉?」
「還不是給呂佳找拍子。」黃宇想笑一下說,結果扯得臉肉疼,嘶嘶地抽冷氣,又回到冷凍豬頭的表情。
「下次別這樣了。」丁鈴眼裡閃著光。
「不行,只要能成功演出,扇一萬下又何妨?」黃宇大義凜然,為了最小公倍數,為了白旗集團的重新崛起,這點傷痛算什麼?別說扇成豬頭,就是扇成清蒸魚頭也認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下次讓我扇,我打臉可有一套了,只會事後腫。」丁鈴仔細端詳黃宇的臉頰,和自己手掌比大小。
黃宇心裡的冰一下子化成水,一路澆下去,澆哪涼哪。
這時人群中央又響起音樂聲,呂佳卻不過大家的熱情,等不到黃宇的指示,又開始唱歌了。
黃宇一急,臉還沒扇,怎麼就開始唱了?又唱成哭喪怎麼辦?
他自己是真扇怕扇累了,下不了手,難道這麼快就要丁鈴出手?
丁鈴和黃宇的視線交匯,丁鈴讀懂了黃宇的猶豫,點點下巴,高舉右手,我懂你,你下不了手,我來!
等等!
黃宇抱住丁鈴的手,心尖還在高速發顫,這聲音不對!
哪裡不對?
丁鈴用眼睛問,多年默契讓兩人無需對話,就能省掉雙引號。
好聽!太好聽了!和之前一樣!
黃宇和丁鈴齊齊轉頭,看唱歌的呂佳,她身邊一圈的大爺大媽、外賣小哥聽得如痴如醉,左右搖擺,搖著搖著,造出一圈圈的人浪,層層疊疊向外擴去。
這水平,不用打臉也能維持?
還是說不是我打臉的緣故?
黃宇自戀,卻不是自大。知道不能把相關當因果。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那是詩意的誇張修辭,你要真看到一片樹葉掉下,就跑回家穿秋褲,那就是你腦袋有問題。
所以,問題來了,不是我扇臉的功勞,那是誰?
黃宇的目光不由落在章本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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