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好心人家張寶同
暮秋時季的午後天氣晴朗,陽光還好,只是陰風陣陣,讓人覺得有點冷。但讓她感到最明顯的卻是睏乏疲憊極度虛弱,想躺下睡覺,因為她覺得自己連一點體力都沒有了。
她順著街道走到太華路上,又順著太華路朝南走,沒走多遠,就覺得頭重腳輕身子輕飄,重心不穩,搖搖欲墜,真想就地一躺,一覺睡過去。但是,讓她感覺最痛心和無奈的還是眼下這種寄人籬下和任人擺布的生活。這種生活她早就過夠了,過膩了。只是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個活干,再是表哥也不讓她出去找活,說城裡不象在鄉里,壞人很多,弄不好就會讓人給哄著騙著帶到山裡給賣了。所以,秀秀也就一直沒敢出外找活。後來,秀秀也問過一些年輕的女娃,都說那是表哥害怕她會跟別人跑了,故意拿著這種話來嚇唬她。實際上,在村里象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娃在市場和廠子裡打工的人多得是,也沒見哪個女娃讓人給騙著帶著賣了。
聽說火車站那邊有許多的勞務市場,她決定到那邊去看看。她步行著來到了太華路立交橋上,真是有些走不動了,就扶在橋邊的柵欄上一邊休息一邊看著火車來回過往。看著看著,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身子一軟,便倒在了橋上。
等她從迷茫混沌的沉睡中甦醒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家醫院的觀察室里。眼前的屋子潔白明亮,十分地溫暖,一隻吊瓶掛在高處,裡面的液體一滴滴地冒著氣泡在往她的體內流動著,在她的床邊,一位中年男人正坐在她的身旁象是在護理著她。
這中年男人約有四十四五歲的樣子,個頭挺高,粗粗壯壯,衣著不整,象是哪個工廠里干體力活的工人。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夢裡,但她把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才意識到自己並非是在做夢,可是,她又鬧不清自己怎麼會躺在這個地方?想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恐怕是在橋上昏倒了,讓人給送到這裡進行搶救。
她心裡充滿著感激,但也感到為難,因為她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該咋給醫院付費?她知道城裡看病花錢很多,而且,人家好心救了她,不能再讓人家為她付費?這樣地想著,她就趕忙把眼睛閉上,害怕人家見她醒來會朝她問這問那,讓她不好問答感到難堪。
打完一瓶吊針,護士接著要給她繼續輸液。可她馬上睜開眼睛,對護士說,「我已經好了,不想再打了。」護士笑了笑說,「你才剛從昏迷中醒來,咋就能說好了?」然後,也不容她多說,就把吊瓶換了下來,等護士走了,那個中年男人朝她很溫和地笑了笑,說,「醫生說你身體太虛,要你至少要在這裡住上三天院。」秀秀急了,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中年男人問她,「為什麼不行?」秀秀吱唔了半天,才說,「我家不在這裡,再說我也沒錢。」
中年男人說,「這事你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地看病就是。」秀秀還是一個勁地搖著頭,說,「不行,我還有事呢。」中年男人問她,「你有啥事?」她說,「我還要趕緊找活干呢。」中年男人說,「找活也得先把身體看好,身體不好你咋幹活?」一句話說得她再沒話可說了。
三瓶吊瓶一直打到晚上七點才打完。因為秀秀一直堅持要走,中年男人見她的氣色和精神好多了,也就同意讓她出院。中年男人付過錢,帶她到了醫院門前的飯館裡吃過飯,要送秀秀回家,就問,「你在哪住?」
可她實在不想再回表哥那了,就說,「我是從外地來這找活的,可是,表哥搬走了,所以,找了幾天都沒找到,錢也花完了,已經沒吃沒住了。」中年男人想了想,說,「要不,你先到我家裡住上一夜。」說著,便用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把她帶到了北郊的一片破舊的家屬區里。
這裡房子都是五六十年代建的簡易平房,本來房間的過道就很狹窄,可是,這裡住的居民又在門前的過道上加蓋了一些趴趴房,所以,使得這房前屋後的過道更加狹窄,幾乎只能容得一個人推著車子通過。
在西安本市象這樣的家屬小區早都被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新型的家屬樓所替代,可住在這裡的居民要麼是些單位倒閉的下崗工人,要麼就是一些年邁體弱的退休職工。他們都沒有買新房和住新房的經濟能力,所以,開發商曾幾次要在這裡拆遷建房,都因居民們的要價太高或是拆遷工作過於艱難而放棄。
來到家門前,男人讓秀秀先在外面等著,自己先進到了屋裡。秀秀當然知道一個男人把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突然地帶到自己家裡,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要徵得人家媳婦的同意。而且,遇到這種事女人一般是很敏感很不情願的。所以,老是擔心人家媳婦會為難男人,或是把自己趕走。但出她所料的是,男人的媳婦親自出來,親熱地拉著她的手,把她領進屋裡。
屋裡不大,由一間十五六平米的整間和一個自家加蓋的七八平米的半間組成。因為住房面積不夠,屋裡屋外和床下柜上都擺滿了各種物品,咋看就和志先的屋裡差不多亂。中年女人象是有四十歲上下,相貌一點也不漂亮,但她卻拉著秀秀的手,一個勁地叫著她妹子,還一個勁地誇她長得漂亮。這讓秀秀很是好感,覺得女人親切和善,平以近人。於是,秀秀就親切地叫女人嬸子。
夜裡,嬸子讓秀秀跟她睡在一起,讓郝叔和孩子睡在外間的床上。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郝嬸問秀秀,「你在這裡有沒有親人和熟人?」秀秀說,「表哥在這裡,可是,不知搬到哪裡去了。」郝嬸就說,「你這樣年輕漂亮,一個人出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遇到了個好人還罷,要是遇到了壞人就要吃虧上當了。」秀秀說,「我也沒辦法,父母身體不好,時常得病,欠了人家不少的錢,不出來打工不行呀。」
第二天一早,郝嬸就起來給孩子做飯,孩子吃完飯就去上學去了。郝叔吃過飯在門口磨磨蹭蹭地擺弄著一些修理東西的工具。秀秀就問男人,「郝叔,你在哪個單位工作?」郝嬸在一旁笑道,「他在給人家修管道裝熱水器,哪有什麼單位?」郝叔卻不高興地回道,「咋能沒有單位,要是沒個單位,每月那二百元錢誰給你發?」其實郝叔也算是有單位的,只是單位倒閉了。
正說著,郝叔的傳呼機響了。郝叔看了看傳呼,便跑到屋頭不遠的小商店去回話。一會,郝叔回來了,對女人說,「中午我可能回不來,午飯就不在家吃了。」說完,便把那袋子工具往車後一掛,騎著那輛破車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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