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裡的傢伙們 第九百九十章 我走過的每一條路

    「如果我說，剛才那個情況，我可以解釋……你應該不會聽，對吧？」

    「沒~錯！」

    鄭秀晶非常嚴肅地繃著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不得不說，配上此時她腦門上纏著的紗布及身上穿的藍白病號服，模樣頗有點喜感。

    只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進一步留意到，她注視著某人時那種重新變得十分晶亮的眼神與那時不時總是想要往上翹起的唇角。

    一絲絲抑制不住的欣悅讓人光是瞧著她臉上的表情就能一目了然地感受到。

    看著自己面前這個仿佛精神大好地盤腿坐在病床上的丫頭，韓宇在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

    本來已經將要結束的局面，愣生生又被攪亂了！惱火和頭疼都是必然的。

    可韓宇眼下沒有工夫去理會那道還坐在病房角落裡的身影，更沒有工夫去靜下心來思考剛才那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金彼得這傢伙又是為什麼出現的。

    他現在，只想儘量讓自己之前的努力不要完全白費。

    有些事情，既然決定了、狠下心了，那麼做就一做到底。

    明知道這樣下去是不好的結局，不管是出於自身的考慮，還為了她著想，都不該一時心軟才對。

    「秀晶。」

    沒有遲疑太久，在認真斟酌了一會兒後，韓宇就繃著臉，重新抬頭看向了鄭秀晶：「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剛剛那句失言的話……我都覺得自己應該再把話向你說明清楚。對，沒錯，我記起了很多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情，這些記憶我承認，對我來說很珍貴，所以我並不想破壞掉這份珍貴。秀晶，說實話，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像所謂的愛人或者說戀人，而更像是兄妹，不是嗎？」

    他這話，本來是不想女孩心中再生出什麼無謂的希冀。

    可他沒想到的是，在安靜聽完他的這番話後，鄭秀晶就眨眼看看他，問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話來：「更像是兄妹的話，那oppa你剛剛不就說錯話了嗎？」

    「……說錯話了？」

    下意識皺起眉頭，韓宇看著臉上毫無異樣的鄭秀晶，就嘗試著問道：「哪裡說錯了？」

    「哪怕只是近似於親人的關係，也證明了，oppa你心裡對我是有感情的，不是嗎？oppa對妹妹的話，那你不是更應該會很喜歡我嗎？對吧？」

    頓時。

    『哇，嘖嘖，我們二毛啊，這丫頭不得了~~』

    臉色陡然微僵，沒有理會病房裡那另一道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玩味聲音，韓宇皺眉盯著鄭秀晶，繼續說道：「……所以呢，那又怎麼樣？就算是『喜歡』，也是oppa對妹妹的那種喜歡，根本不是秀晶你想像中的那樣。」

    「那樣就足夠了！對我來說。」

    鄭秀晶再一次給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答案，她的雙眸中似乎驟然亮起了一陣耀眼的光芒，從病床上稍稍撐起身來，目光直勾勾地逼視著愣神的韓宇：「只要有感情的基礎，我面對允兒歐尼就不會沒有任何的底氣。反正leo你又不是我的親oppa！我總會找到機會的！」

    「呀，你……」

    一瞬間，哪怕再遲鈍的思維也總算領會過來這丫頭的意思了。韓宇一下子瞪起眼來看著她，可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剛才受金彼得影響而說出的那句話真的讓鄭秀晶又一次燃起了鬥志，還是這丫頭本來就沒有打算輕易放棄。

    竟然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韓宇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著往下勸說了。

    「怎麼了？難道oppa你現在又要告訴我，其實你前面的那番話也是口誤？你其實根本沒把我當作什麼親近的人，對我沒有任何的感情？」

    鄭秀晶往後靠在床頭上，順手給自己拉上了被子，一邊就貌似好奇地瞅瞅他不太好看的臉色。

    那神態，和之前埋在他懷裡時那副泫然欲泣的悲傷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就像是拿到了什麼制勝的依仗一樣，這時候的她，看著倒是和平時很相似，望向韓宇的眼神中含著一點點不加掩飾的得意與俏皮。

    如果不是顧及到這丫頭才甦醒不久，韓宇真想伸過手去，給她的腦袋上結結實實地來一下。

    「……不，你沒說錯，我確實很喜愛你。」

    只能悶聲說了一句，緊跟著，韓宇就皺眉抿抿嘴，又準備再說點什麼：「不過，那我是……」

    「行了。」

    結果，話才起頭，就被一隻舉起的縴手給打斷了。

    「oppa你只要承認這一點就好了！」

    沖他格外可愛地皺皺鼻子，雙眸的眼圈處還泛著點殘餘的紅暈，略顯蒼白的面容看起來有種我見猶憐的可人。

    「其餘什麼的話你都不要說！也不准說！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看著辦的！只要oppa你承認對我有感情就好了……」

    用複雜的眼神，無話可說地凝視了這丫頭一段時間。

    最終，韓宇還是喟然一嘆，搖搖頭道：「該說你這丫頭是沒心沒肺呢，還是真的太犟了？明明知道幾乎沒可能成功的事，為什麼一定要去觸碰，搞得自己沒準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因為是你啊！」

    一句有點熟悉的回答又一次堅定地傳入了耳中。

    凝神看去，只見病床上一張正定定注視自己的泛白臉頰，一如冰山上迎風招展的嬌嫩花朵，驕傲而倔強。

    「別的人當然沒有可能讓我這麼做，也從來沒有誰可以讓我這麼卑微過……只有你，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可以讓我這樣。只要能夠得到你哪怕一點點的回應，也會高興得不得了……真的很像一個傻子呢。可是，怎麼辦？心裏面就是像傻子一樣樂意這麼做。還有，oppa你自己不是也都說了嗎？我還是有成功的機會的！為什麼不試試？這可是我一生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了理察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有些路，不是你不想走，就能不走的。』

    「真的呢……」

    「嗯？leo你說什麼？」

    「沒什麼。」

    搖搖頭，他略微出神地凝視著自己眼前這個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女孩，目光在她注視自己的清澈雙眸，以及她頭上纏著的那好幾層潔白紗布上流連了片刻。

    隨後，在來自病房一個角落中那道深長目光的默默關注下，一句不知有意無意的無聲話語，就在他內心中驀然地低低迴蕩了開來。

    『我走過的每一條路，都在領著我回來找你們呢……』

    「leo？」

    身前又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疑問，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韓宇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來，對鄭秀晶搖了搖頭，道：「沒事的，都說了沒什麼，就是……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哦……」

    看著鄭秀晶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在自己的回答下沒有追問什麼的懵懂表情，韓宇突然沒由來地笑了笑，覺得這時候的她有種分外的可愛。

    「來，雖然時機不是那麼恰當，但沒準能讓你心情好點。這個送給你。」

    轉頭起身從旁邊拿來了一個高檔精緻的商品紙袋，遞給了鄭秀晶，他輕聲說明了一下：「是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鄭秀晶一臉訝然地接過了袋子，又看看他，「我生日是10月啊。」

    「知道。這是去年的。那時候我不是在住院嗎？而且也不記得了……以前每年我都會送你禮物，就去年沒送，有點說不過去，不是嗎？」

    聽著他嘴中好像條理清晰的解釋，鄭秀晶眨眨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低下頭，查看起了袋子裡的禮物，動作間透出了些迫不及待的感覺。

    「噢？錢包？」

    打開包裝完好的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款式素雅的lv女士長款錢包，鄭秀晶抬起頭，稍顯驚訝地看著他。

    「怎麼了？失望了嗎？本來也是什麼值錢的禮物。」

    「不是。」很乾脆地搖搖頭，鄭秀晶眨眼瞅瞅他，又好奇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錢包，「只是奇怪你為什麼會送我這個。以前我生日的時候，你沒空來看我，每年都會派人送我什麼很貴重的首飾啊，香水啊，實際上那些我都不怎麼喜歡來著。」

    「呵，呀，你這是拿了禮物還來發牢騷嗎？」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丫頭，接著韓宇就溫聲對她解釋道：「沒什麼，你們女生不是都喜歡這類物品嗎？我看jessica之前也是，她的行李裡面，各種各樣的女士包我都分不過來了。所以就也想送你一個。不過禮物當然還是送一些用得上的比較好，相對於提包、背包之類的，感覺送錢包的比較少，也經常會使用，所以就挑了一個送給你。」

    鄭秀晶聞言不由蹙蹙眉，看著他：「為什麼說得好好的，要說到歐尼？說起來，我還沒好好問問，她之前躲在你家裡的時候，你們兩個到底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明智地選擇沒有去問什麼是不好的事情，韓宇沒好氣地瞧瞧這丫頭，就失笑道：「沒有！什麼都沒發生！行了吧？好像是你自己硬要把話題扯到哪裡去的吧？」

    「hing~」

    皺皺鼻子，鄭秀晶悶頭擺弄起了自己手中這個嶄新的女士錢包，感覺不太對，順手就將拉鏈拉了開來，然後，一雙眸子立馬就瞪得滾圓，煞是呆萌。

    「這、這、這是什麼啊？」

    眼看著這個嶄新的女士錢包打開後，裡面居然整整齊齊地存放著一大疊五萬韓元一張的鈔票，鄭秀晶愣愣地看向了韓宇，甚至嘴裡還呆呆地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拿錯了？」

    「是零花錢。」

    臉上掛著忍俊不禁的笑容，看著眼前模樣可愛的女孩，韓宇的手動了動，似是想要伸出手指刮刮她的鼻樑，不過，最後還是沒有抬起來，但依然用那副輕鬆的口吻對鄭秀晶說道：「既然送了錢包，當然就要負責填滿它。怎麼，不喜歡？」

    「才沒有！」

    趕緊否認，鄭秀晶使勁兒搖著腦袋，然後就在某人啞然失笑的目光下，相當財迷地直接掏出錢包里的那疊錢數了數，看動作，居然還挺熟練。

    「22張，剛好對應了去年的生日嗎……」

    數完之後，這丫頭自顧自地咕噥了一聲，扭頭迎向了他滿含笑意的視線，小聲說道：「如果是一張張支票就好了……」

    「……呵呵，呀！以前怎麼沒感覺你這丫頭這麼財迷？要是支票的話，這裡面的錢都比這個包要貴重了。」

    「不是有種說法，禮物越貴重，越代表心意嗎？看來啊，leo你對我的心意，也就只有這100多萬了~」

    臉上露出嫌棄的神情，鄭秀晶當著他的面，理直氣壯地又把那22張鈔票收到了錢包里。

    只不過，話是這麼說，當她細心地把那個錢包好好地放回包裝盒中時，臉上那不自覺上翹的唇角又暴露出了點難以隱藏的喜悅心思。

    其實無關禮物的價值，單單是他給自己送禮物這件事就已經值得讓她高興不已了。

    「誒，說起來……」

    剛把禮物放好的鄭秀晶眨眨眼，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臉色有點古怪地看向韓宇，遲疑著說道：「我怎麼感覺，我們這樣子……好像我是你包養的情人一樣？」

    『噗……』

    登時，別說病房裡響起的那另一道噗嗤笑聲，就連韓宇都睜大了眼睛，微張著嘴，一語不發地看著貌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的鄭秀晶。

    「哎、哎，我說真的啊……」

    被他發呆的眼神也看得一陣害羞，鄭秀晶努努嘴，忍不住低下頭去，很小聲地嘀咕道：「你現在的女朋友不是允兒歐尼嗎？結果現在我又收了你的禮物，還從你這裡拿到了零花錢……」

    「我這是oppa對妹妹的關心好不好？！」

    終于禁不住霍地站起身來，韓宇瞪著這丫頭，但俊朗的臉龐上卻又分明掛著一個莞爾到不行的失笑表情，就連他自己現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這丫頭每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那麼凶幹什麼！」

    被他的反應稍稍嚇了一跳，鄭秀晶就委屈地鼓鼓嘴，不甘示弱地回瞪道：「我就是說說嘛……再說了，就你這點錢，才不夠包養我呢！不對……我才不是隨隨便便用錢就能包養的人呢！要不是對象是你，我才……」

    「行了！行了！」

    聽著這丫頭話越說越偏，韓宇連忙制止了她，滿臉無奈地說道：「這個奇怪的話題，我們就終止它，好吧？」

    「我就是突然想到這個而已嘛……」

    一聽他這麼說，再瞄了瞄他臉上的表情，鄭秀晶嘴裡嘟囔著，總算是從那副微微炸毛的模樣漸漸變得溫順了下來。

    要是被外界她的粉絲們看到她在某人面前的這個樣子，必定會感到大為顛覆。

    這哪裡是高冷的krystal，完全就是個幼稚的少女嘛！

    「那個……秀晶。」

    這時，坐回椅子上的韓宇又輕聲開口叫了一句。

    「嗯？幹嘛？」

    她的聲音中還帶著點淡淡的小怨氣。

    「看樣子，我可能現在一時間是沒辦法說服你了。所以我也沒打算繼續做那個煩人的事情。」

    鄭秀晶沒吭聲了，只是默默地轉頭看著他。

    「但是，有一點，我想我必須在現在就要跟你說……那就是——我事實上，並不在意自身的問題，我一直以來，唯一關心的就是你們。你們，你和允兒。我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受傷。所以……我現在勸說不了你，可我想讓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一定要開心，如果覺得自己受不了了，就逃走吧。」

    剎那間。

    眼眸中像是激起了一陣陣隱約的漣漪，鄭秀晶怔怔地看著他。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開心地生活。那樣的話……不管你做什麼，oppa都不管你，因為那本身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向來教導你說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掌握，沒理由我自己不遵守。」

    「那如果……」

    鄭秀晶忽地出聲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韓宇，眼神中滿是一片較真的探究，「如果，我對允兒歐尼做了什麼不好的舉動呢？」

    「你會這麼做嗎？」

    沒料到，他很直接地就回了一句。

    而後，在她難以說明的目光注視中，他眼中一柔，終是抬起了一隻手，伸過去，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oppa相信你，就算是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泣，你們也是不願意把自己的傷心發泄在別人身上的孩子，你和允兒都是。所以說……以後，一定要開心。如果，如果有哪一天，被我發現你再像今天這樣，這樣傷心。那到時候，無論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讓你這麼任性下去。既然是你自己選的路，我干涉不了，但你也干涉不了我的做法。我總是有辦法可以真正遠離你的。」

    韓宇口中的那個辦法究竟是什麼，他沒有明說，鄭秀晶也沒問。

    他們兩個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韓宇的能力有多大，哪怕是到了現在他回到韓國，lj集團也不復存在的如今，在鄭秀晶心目中，leo還是以前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

    於是。

    面對韓宇這一番更像在警告自己的話，鄭秀晶不假思索地就回答道：「好！我答應你！不過——」

    她自己又補充了一句：「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希望你以後就算是不理我，也不要躲著我，打電話給你你就接，發信息給你你就回，不然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完全是在打擾你，真的會很難受，可以嗎？」

    對此，韓宇的反應同樣是沒有怎麼考慮地就點了點頭，道：「好！」

    「那麼。」鄭秀晶舉起了一隻手，看著他。

    他掃了那白皙的手掌一眼，接著就抿抿嘴，也伸出一隻手去，和那縴手輕擊了一下。

    「約定。」

    「約定好了！」

    就這樣，在擊掌約定後，兩個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才面色恢復如常地重新開口說起了話。

    「對了，leo，我剪了短髮。」

    「知道，早就看到了。」

    「早就看到了你還不說話？」

    「這麼明顯的變化誰會看不到？還有，你想讓我說什麼？」

    「呀！這話你還敢說得這麼堂堂嗎？本來就是，就算是妹妹，oppa看到她換了髮型，也該問一句吧？」

    「那你想讓我問什麼？我覺得沒什麼好問的。」

    「哎西……」

    「呀，你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說話了？」

    「早就學會了！就是你不在我身邊的那段時間！怎麼了！」

    「……好看。」

    「嗯……嗯？」

    「我說好看，新髮型，很好看，行了吧？」

    「我怎麼聽出了一股敷衍的感覺。」

    「呀。」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勉強收下你這句評價了……」

    ……

    彼此又靜了一會兒。

    她又開口道：「leo。」

    「嗯？」

    「謝謝。」

    「嗯？什麼意思？」

    「沒什麼。想起了剛才收了你的禮物還沒道謝來著，這是禮儀。」

    面對著他看來的疑惑目光，鄭秀晶臉上掛著一個神秘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安靜地靠在床頭上，眸光晶瑩地凝視著韓宇，眼神深處，在靜靜涌動著一股無法言述的情緒。

    除了她自己之外，恐怕沒有什麼人能猜到這聲「謝謝」裡面包含了多少的意義。

    她在感謝他對自己的關懷，她在感謝他對自己總是那麼心軟，她還在感謝自己喜歡的人心裏面至少也能夠有一個自己的位置。

    還有……

    她在感謝著，自己十三歲生日的那一年，他的出現。

    ……

    謝謝你，leo。

    承蒙你的出現，夠我喜歡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