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惑的話一出,那王跛子的臉色就變了。
噠、噠、噠!
王跛子緩緩退入了山神廟的大殿之中,站在那大殿門欄上明暗交界的位置,他的上半張臉隱沒,只有下巴被陽光照射。
「幾位爺,荒山野嶺的,現在走人,我王跛子當什麼沒發生過。」
「您走您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要是進了這大殿……桀桀桀……」
說著,王跛子退後一步,瞬間踱步進入那一片昏沉的大殿。
「啪啪啪!」
與此同時,王跛子拍了拍手,昏暗的大殿中,一群手握彎刀的漢子從兩側厚重的帘子下沖了出來!
這些人全部神色亢奮,有的還赤裸著上身,眼中閃著淡淡的紫斑。
所有人潮水般的湧出大殿,足足四五十人!
全是普通人。
但是他們面對許惑等人卻沒有一絲懼怕!
而且,那些人的刀刃上,全部浸透著絳紫色的光澤。
「癮君子。」
袁劍八皺眉道:「這些人,抽的花絲過量了。一個個都不怕死了。」
「許公子,小心他們的手中刀,上面一定是紫毒!」
袁劍八低聲道:「這跛子有錢,這種紫毒,是從紫藤花尖提煉的,被砍到了就算是九品都有些扛不住,陷入激烈的亢奮和刺激中難以控制肌肉。」
「若是毒素多了,甚至可能直接僵死。」
「他能一個八品帶著一群普通人在江州做人口牙行,就是靠著這一手燒錢的本事。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麼多錢和買花的門路。」
許惑點了點頭,抖了抖手中刀。
重鑄後的森羅刀閃爍著懾人的寒芒,帶著肅殺之意。
「普通人,對付個九品還成。」
「對付我?」
許惑笑了。
他手腕微抖,森羅刀發出鏗鏘之聲,就要抬步向前。
「許兄。」
而此刻,旁邊的蕭麝突然道:「這些人,交給我。」
「好。」
聞言,許惑點頭。
蕭麝則是抬手,一道儒門法帖飄然而出,道:「聖人曰,吾日三省吾身。」
此話一出,法帖光華之下,那些原本神色亢奮,手持刀劍的牙行打手驟然一頓。
自省!
自省!
自省!
……
每個人的心頭,有如悶雷般的轟鳴炸響!
噗通!
噗通通!
四五十個人一個個跪在地上,突然,有人痛哭起來!
「我有罪!」
「我不該幫著鼠爺,把那些想要逃跑的乞兒埋進牆裡!」
「嗚嗚嗚,我也有罪!」
「我不該路上和弟兄們把那個不聽話的雛兒扒光半夜掛外面,一覺起來就剩下條腿了。」
「不,不不,我就不該去把人家閨女綁來……」
……
四五十人,每一個人的口中,都是聞之驚心的惡行。
每個人說的,都不盡相同。
蕭麝的神色冰冷,緩緩道:「那就自裁贖罪吧。」
「黃泉路上,自己給他們說。」
隨著蕭麝的話,那法帖之光更盛!
「嗚嗚嗚,好好好,我有罪嗚嗚!」
「對,對!自裁就好了,自裁就好了哈哈哈!」
噗呲!
噗——
一個個打手直接拿起沾染著劇毒的刀刃抹了脖子,或是直接刺入心口!
只有兩三個人一邊哭著,一邊拿刀對準自己的脖子瘋狂顫抖,死撐著不砍下去。
這幾個人,意志還算堅韌。
此刻,生死之下從那股自省中掙脫出來,但是手還是不自覺的朝著脖子靠去!
「饒……饒了……我。」
隨著刀刃一點一點靠近,那打手痛哭流涕,淚水口水混成一團,一股惡臭沿著褲腿傳開。
「求……求求……」
蕭麝看著哀嚎的打手,淡淡道:「你們,饒過其他人嗎?」
「自裁!」
噗呲——
一聲低吼,院子裡的人再無活口。
只剩下那二三十隻冷冷凝視著四人的黑鼠,顯然自己等人不上前,它們不會攻擊。那王跛子還是不願惹事。
鮮血幾乎浸透了院子。
四五十個人,全部自裁而死。
旁邊的袁劍八口乾舌燥。
龜龜。
都說讀書人一張嘴就能殺人,以前還以為是開玩笑的。
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許惑也是愣愣的出了一下神。
好手段啊。
蕭麝看向許惑,風度翩然的抬了抬手,道:「這些畜生不聽人言,就交給許兄了。」
蕭麝說的輕鬆,卻滿頭冷汗,顯然,一聲喝死五十人,對他來說也是巨大的消耗。
「好。」
許惑當仁不讓,直接走向大殿。
「吱吱!」
狼狗大小的黑鼠猛然撲來,許惑森羅刀寒芒一抖,便是一片血污!
九品都不到的老鼠,對於現在的許惑來說,就是能動的韭菜,一割一片。
不到十個呼吸,院子便全部清淨了下來。
此刻,身後的袁劍八也一袋子刀劍丟下,只抽出一把走了過來。
玉漱真人手指微彈,跟在身後。
吱嘎——
大殿推開,一片空曠。
兩側黑厚的帘子有些吸光,讓周圍的一切顯得陰沉。
只有那中央一縷光柱灑落神像。
許惑注意到,這大殿的牆壁非常厚。
足足二尺寬!
一個小小的山神廟大殿,這麼厚的牆壁,屬實有些怪異。
但是四人沒有猶豫,直接踏入了大殿。
嘭!
就在四人走入大殿後,那明明沒人在的大門處猛然發出一聲悶響!
殿門,關上了。
「桀桀桀……」
寂靜的山神殿中,那王跛子陰冷的笑聲傳了出來。
四人也看到,在那山神殿的神像後,王跛子佝僂的身影爬了上去,蹲在了那山神的頭顱之上,居高臨下,背後一團氤氳的金色光芒俯視著四人。
「幾位爺,陽間路不走,非要走咱這黃泉路,也怨不得旁人。」
王跛子拐棍勾了勾兩個的黑布。
唰啦——
下一刻,黑布砸落,露出了後面的景象。
那是一個個注水的管道,兩側的地面濕漉漉,但是昏暗中也看不清東西。
唯一能分辨的,就是大殿兩側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但是……可能嗎?
剛剛那四五十個打手,還能是在大殿裡罰站不成?
袁劍八譏笑道:「老東西,你還真是謹慎。」
「不就是買賣人口嗎,到了這不死不休的局,還得藏起來?」
「桀桀桀。」
「袁家小子,爺我經營山神廟六個年頭了。」
「姓高的老貨就沒收拾得了我,你帶兩個異人,還想端了我?」
「真以為爺爺我在老巢里怕你?」
王跛子蹲在神像上,只能看到金色光線中氤氳的黑色剪影。
一點紫紅在黑色中燃起。
他在抽菸。
「老子的買賣,死了自己問吧。」
「幾位爺,一個會法帖的讀書人,一個玩刀猛的很。老頭子怕死,就躲得遠遠的了。」
「現在,幾位就安心上路吧。」
王跛子話音落下,昏暗的山神廟中,瞬間傳來了密密麻麻的古怪聲音。
就如有無數動物在周圍奔馳一般!
聲音……聲音在牆裡!
嘭!
嘩啦——
突然,整個大殿的地板塌陷,牆壁有磚塊跌落!
地面和牆壁,都是中空的。
密密麻麻的紫色眼睛,仿佛黑夜的星河一般流淌。
無窮無盡。
牆壁和地板下,是潮水般的黑色。
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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