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樞宮投降、五軍營飄然撤去,一場叛亂慢慢平息來。
秦玄策與劉一口在地上躺了良久方才站起身,嘴裡大粗氣喘得不停。
「賊殺才。」
秦玄策破口大罵了一聲,氣道:「我們與徐喬功打了那麼久,偏在最後關頭讓她一刀將那狗廝的人頭砍走了。」
劉一口苦笑兩聲,道:「令姐武藝高強,劉某無話可說。」
「高強什麼高強。哪有她那樣當姐姐的?一天到晚欺負人。」秦玄策氣苦不已,很是鬱悶地道:「我若立了這個功,成親時明心該有多風光。」
劉一口搖了搖頭,拍了拍秦玄策的肩。
並肩經歷一番苦戰,兩人倒也有些熟稔起來。
「秦公子,風光什麼的都是虛的,娶親便是為了實實在在過日子。」
秦玄策訝道:「劉大當家居然還懂這些?想必與嫂子也是一對佳偶。」
「哈哈,劉某哪懂這些?我幾個婆娘都搶來的壓寨夫人。但老子雖然是山賊,張口隨便講些道理還不容易?」
秦玄策白了他一眼,心中更加鬱悶。
秦小竺卻很高興。
她策馬在皇宮裡耀武揚威了一圈,便跑去找王笑。
到了原來的地方一看,竟是不見了王笑的身影。
這一下吃驚不小,秦小竺又找了一通才找到一臉驚慌的耿當與崔老三。
「人呢?!」
耿當臉色一白,嚇得不敢看秦小竺。
崔老三脖子一縮,喃喃道:「弄……弄丟了。」
「殺才!怎麼回事?」
關公大刀猛然在地上重重一敲,火花飛濺。
崔老三悄眼看去,見刀鋒還滴著血,極是嚇人。
「秦姑娘饒命,是是是五軍營劫走了皇后與皇孫,還派人追擊我們,我們領著駙馬爺逃……逃著逃著就散開了……」
「他被五軍營捉了?」秦小竺臉色一變。
「應該……應該沒有……駙馬爺跑得……」崔老三隻覺牙齒都在打顫:「老快了。」
秦小竺腳下不停,叱罵道:「兩個蠢材,今夜所有人都立了功,偏你們兩個誤了最大的事。」
耿當極有些愧疚,整張臉都耷拉下來,急得都要哭出來,道:「都是俺的錯,老想著立功沒保護好駙馬。俺現在才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差事……其實最重要的差事,就是自己的差事!若找不到駙馬,俺這顆人頭不要了!」
秦小竺沒心思聽他扯這些有的沒的,破口大罵道:「老子要你的人頭嗎?找不到也得給老子找出來!」
延祺宮。
叛亂雖然平息了下來,宮內的秩序都還未恢復。
一個宮女背著包袱,悄悄從殿中跑出來。穿過花園,她便見到一個太監正鬼鬼祟祟地貓在月亮門那裡往外瞧,腚一晃一晃的。
那宮女一愣,下意識便要藏自己的包袱。
那太監回過頭,臉上還帶著些驚慌的表情,長相卻是俊俏得不像話。
「你……你慌什麼?」那宮女問道。
「我沒慌啊。」那太監道:「你慌什麼?」
「我也沒慌。」那宮女走上前,饒有興趣地道:「你衣衫不整的,是被哪個女官弄了?」
「什……什麼?」
那太監俊臉一紅,看起來很是討人喜歡。
「我叫彩煙,二等司樂宮女。你呢?叫什麼?多大了?」
「老虎,十五……馬上十六了。」
「名字怪怪的。」彩煙皺了皺眉,道:「十五?小了點……我都快二十四了,明年就要放出宮去。」
王笑看了她身上的包袱了一眼,心道:明年都要出宮了,你還想逃?還偷東西。
「你手上拿的什麼?」彩煙又問道。
「槍。」王笑應了一聲。
不太愛理人的樣子。
彩煙卻是非要盯著他,還越湊越近。
王笑皺了皺眉,顯出不耐煩的樣子。
他這個神態其實威勢很足,若是平時,一般的宮女大抵要嚇得跪在地上。
偏偏他此時穿著一身太監服。
事實證明,世人眼中衣服比氣勢重要。
彩煙嘻嘻笑了笑:「你別演了。」
「你知道我是誰?」王笑皺眉道。
「你鬍子昨天剛剪的?又長出來了哦。還有喉節,我都看到了。」
王笑一愣。
接著,下面竟是又被她忽然摸了一下!
這一下吃驚不小,王笑嚇得縮了兩步,一跤摔在牆根下。
這這……這時候的女子膽子這麼大?
彩煙卻是很驚喜的樣子,眉目都帶著笑意,很神秘地問道:「哪個女官這麼大能耐?竟能藏你這樣的人兒在宮內。」
王笑:「……」
「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宮?」彩煙道:「越是快要出宮,我心裡越是想早點出去。你和我一塊走吧,以後姐姐養你。」
她極有些興奮,又喃喃了一句:「今天竟能撿到這樣的俏郎君。」
接著她蹲在王笑前面,嘴裡說個不停:「你和我好了吧,以後萬事我都依你。我聽說東華門沒人守著,我們逃出宮去,以後做逍遙夫妻。你看,我還帶了銀子,足夠我們快快活活過一生……」
「你走開,我拿槍崩你了啊。」王笑不悅,揚了揚手裡的鳥銃。
「喲。」彩煙伸手撥開那支鳥銃,眼中泛起羞意,膩聲道:「人家還沒見過槍,你那玩意……在宮裡可稀罕,讓姐姐好好瞧瞧……」
她說完,自己也是大羞。
她現在卻也顧不得許多,只想先哄住這個少年郎,便又媚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比那些女官們更溫柔待你,我們好了吧?」
勸來勸去,彩煙忽然發現,對面的少年郎愣愣地看向自己背後,眼中還帶著些奇怪的神情。
彩煙轉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蟒服的少女柱著一柄長刀站在自己身後,俏臉凝霜,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繼續啊,什麼人你都敢想!」
一聲喝罵,彩煙登時嚇得面如土色,渾身顫個不停。
王笑便推了她一把,道:「你快走吧,也別想著逃出宮了,叛亂已平,安安心心等明年放出去吧。」
看著彩煙逃得無影無蹤,他方才訕訕站起來,對秦小竺笑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他娘的,老子找你找得鞋都踩爛了,你躲在這裡快活。」
「我也是被人欺負了啊。」
「放屁!你手裡的銃怎麼不崩?見到女人就憐香惜玉……」
秦小竺罵完,臉一板,轉過身去。
王笑連忙過去哄她。
好言好語地哄了一會,他眼睛落在她臉上,忽然愣在那裡。
只見秦小竺竟是落下淚來。
自從與她相識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她哭,王笑登時便有些不知所措。
「你別哭啊,我我我又沒跟她那個。」
「是怕你跟她那個了嗎?」秦小竺推了他一下,抹著淚道:「老子還以為你被五軍營拿了,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她臉上帶著淚痕,竟全然不見了往昔囂張模樣,顯得有些楚楚動人起來。
王笑只覺自己的心顫了一下,手忙腳亂地上前抱了抱她,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好了好了,我沒事。你呢?受傷了沒有?」
秦小竺一驚,只覺一陣酥麻,登時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良久。
王笑輕輕拍著懷裡的小姑娘,只覺被她感動的無以言表。
得一輩子好好待她才行。
思及至此,他卻被秦小竺推了一把。
「殺才,你又調戲老子。」
語氣有些憤怒。
王笑:「……」
他想來想去,一頭霧水。
這大概是她的……情調?
雖不明白這種打情罵俏的方式,他還是低聲道:「那你還親我呢,總之我明白你的心意……」
秦小竺卻是更用力一把將他推開,蹲在地上哭起來。
「你明白個屁!你以為我喜歡你嗎?我調戲你就是想讓淳寧吃我的醋啊。因為我更喜歡的明明是淳寧啊……嗚嗚……今天你要是沒了,淳寧怎麼辦?我想到她難過我就好難過……但你他娘的還調戲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這些事壓在我心裡好久了……嗚嗚……我也想不明白……」
王笑也不知她到底想不明白什麼,他只好默默陪著秦小竺蹲著。
到了最後,她卻還是抹了抹淚站起來,又重新成為那個乍乍乎乎的秦小竺。
「你不許說出去。」
「哦。」
「我好餓啊。」
「回去吃早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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