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芊緩緩說道:「笑郎心繫世間苦難百姓,想以一己之力為各地來京的難民做些事,種糧食、開衣廠、供煤取暖、開棚濟粥……小女子被他一番濟世之心所感,有心助力,卻身無長物,逼不得已,騙了些富家財物,這兩萬兩銀子已盡數用來在京郊購地買礦。二位兄長可以看一下,契據上寫得分明,這些產業皆在笑郎名下。」
王笑轉頭看去,只見唐芊芊顏如朝露,帶著讓人如浴春風的笑容。
他一向是知道她演技好的。
卻沒想到這麼好。
那邊王珠放下賬本,又翻了翻盒子裡的契據。
「東西不假,她竟還墊了一千多兩。」
被騙的兩萬兩銀子如今被還到弟弟名下,王珍只好搖搖頭苦笑起來。
王珍便道:「當時你對文君亦是如此,借一千兩,便還一千一百兩。手法如出一轍。」
唐芊芊莞爾道:「大哥這就是莫須有之罪了,那不妨等到我找笑郎伸手要什麼東西時再來指責小女子。」
王珍苦笑不已,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唐芊芊挽著王笑,小有些得意道:「謝大哥誇讚。」
她半點驚慌之態都沒有,竟像是在與家人玩笑一般。
王珍與王珠對望一眼,嘆道:「二弟來問吧,反正你向來刻薄。」
王珠便向唐芊芊道:「張恆是你殺的,故意嫁禍我兄長。你也是故意騙我大嫂、接近我三弟。」
他神色比王珍冷峻得多,冷冷道:「事情我已查清楚了,你不必否認。只須說,為何要打探我王家?」
唐芊芊捋了捋頭髮,臉上笑意更甚。
她看了院中幾人一眼,忽然道:「這可是二哥讓我說的哦。」
語氣有些頑皮。
王珠淡淡道:「說。」
「三年前,唐中元還在河南被官軍追得四處逃竄,當時卻一個秀才去投奔唐中元,還獻策讓其繞道太原,攻忻州、代州,破寧武、居庸關直逼京城。那秀才還說,他主家是京中大戶,買到了消息稱建奴舉兵逼進了大安口,京城或有危局。又言他主家已重金收買了寧武官守將和京師三大營的將領,到時可為義軍內應……」
唐芊芊一席話說完,王珍與王珠已是臉色大變。
王珠道:「別說了。」
「小女子偏要說。」卻聽唐芊芊又道:「對了,那秀才還說他主家在保定藏了一批糧食,讓唐中元到時可派一支輕騎直撲京城,火中取粟。」
「可惜,那時候唐中元只當那秀才異想天開,並未聽取此計。後來京師果然遭建奴圍困,唐中元錯過良機,追悔莫及。那秀才在義軍中呆了一個月,聽到京城解圍便暗自離去。之後義軍派出細作到保定府,果然找出了那一批糧食。」唐芊芊笑道:「對了,那秀才名叫勞召,小女子前段時間剛打聽出大哥以前身邊的小廝就叫醪糟呢。」
王珍道:「你要如何?」
唐芊芊笑道:「剛才這位姑娘與笑郎在屋內的談話,小女子不小心聽到了呢。」
「你!」桑落登時臉色一遍。
「想必兩位兄長也能猜到,小女子是義軍安排到京中的細作。而當時派勞召到義軍中的,便是兩位兄長吧?」
王珍與王珠冷著[嘀嗒小說 www.didaxs.info]臉只是不應。
「義帥與高才失之交臂,極為抱憾,吩附過小女子一定要找出你們來呢。」唐芊芊道:「此前小女子已借張恆一案試探過兩位了,二哥行事果決,又藐視王法,實乃我輩中人。但一直到剛才,小女子才明白這其中原由。昏君無道,皇家與二哥有這般深仇大恨,何不就此投靠義軍,共攘盛舉?」
王珠冷冷道:「不感興趣。」
唐芊芊道:「卻也無妨。本來呢,小女是想著,大哥落了獄,二哥劫獄的時候我們幫一把,也就水到渠成了。如今卻遇到了笑郎。」
她說著,挽著王笑道:「笑郎有憫人之心,治世之才。等義軍得了天下,最需要的便是這樣的相佐之士,小女子傾慕不已,便以身相許了,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王笑倒是早猜到她是反賊細作了。
仙人跳這件事,去坑富商多好,何必去坑官員?
他確實也有傍她的心思。
除了他也沒幾個人如今便想要傍反賊……
但這種互相利用的關係之間有幾分情愫,他也不太分得清。
此時被唐芊芊挽著,他心中更多的是——拿她沒辦法的無奈感。
那邊王珠又冷冷道:「我說了,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
唐芊芊笑道:「我也說了,無妨呀。如今義軍已能攻下潼關,便有了問鼎天下的可能,我們等得起。說起來,二哥想要殺太子,需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幫一把。笑郎想要救難民,我們也可以幫一把。等萬一哪天義軍進了京城,小女子也還能為王家作保。怎麼想對你們都是百利無一害的事呢。」
王珠道:「不需要。」
唐芊芊道:「小女子說了這麼多,不過就是想讓兩位兄長成全我與笑郎。這都不許嗎?」
王珠道:「我既不喜歡被人利用。也不會讓王笑接近你這般蛇蠍心腸的女子。」
唐芊芊頗有些失望地樣子,轉過頭對王笑道:「說了這麼多,他都不許,你這二哥太不近人情了。」
她說著,微微撅著嘴,頗有些委屈的樣子。
王笑輕輕拍了拍的她的手,放她先放開息。
他往前走了兩步,環視了院中的幾人一眼。
這一切事說開之後,其實讓他覺得有一點點失落。
雖然事情沒說開之前,他心中也知道所有人之間彼此都在利用對方。而且他自己也是在利用他們。
但他不爽的地方卻在於——
「你們,能不能別把我當小孩子啊?」
王笑指了指王珠,道:「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一言不合就把我賣了,我跟誰在一起你還不許。」
「還有大哥,你也是個幫凶。」
「還有你這個女人,我跟誰在一起,需要被允許嗎?老子既然把你推倒了,自然會對你有個交待。」
「娘希匹!」
只穿了中衣的少年似乎有些感冒,他吸了吸鼻子,用有些瓮聲瓮氣的聲音接著說道:「告訴你們,誰也別想把我當痴呆,當小孩子哄騙。我王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環顧一看,眾人神情如常,皆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似乎有些不夠氣勢。
王笑便恨恨加了一句: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上誰就上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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