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死人,」趙若明扯了扯嘴角,「給我找了這麼多麻煩,他倒挺得意。」
趙若明沒去找他,帝萬書自己倒是搖著輪椅,湊到了趙若明眼前。
就在這時,203也提醒道:「宿主,段野給你打了視頻。」
海灘上人多眼雜,趙若明總不好突然換皮或者消失,只得先掛斷了。
帝萬書揚起臉來,柔聲道:「阿樹,怎麼不接?」
付冬樹皮笑肉不笑道:「帝先生耳朵倒是不錯,連靜音的通知都能聽見?」
帝萬書眨了眨眼睛:「阿樹的眼睛也很不錯,否則怎麼找得到封寶寶。」
兩個人對對方的身份都心知肚明,糾纏這些實在無聊至極。
趙若明微微俯身,屈起手指叩了叩帝萬書的太陽穴。
說來也怪,帝萬書算是這節目的金主爸爸,但現在他一個人出現在沙灘上,身邊沒有跟著保鏢,現在又在跟趙若明說話,卻沒有一個人將目光投過來,仿佛他是個透明人似的。
趙若明環顧四周,看著周圍毫無異色的人群,心中緩緩浮現出了某種猜想。
她附在帝萬書耳邊,低聲道:「他們都看不見你?」
「那倒不至於。」帝萬書有氣無力地笑了,「人腦是很低級的東西,想瞞過它有很多種方式。」
趙若明皺起了眉頭。
忽然,她伸出一隻手,輕輕放在了帝萬書蒼白的臉頰上。
趙若明捏住那毫無血色的皮膚,狠狠地一扯!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帝萬書的皮膚雖然蒼白得像個死人,但卻十分有彈性,趙若明這一把力氣不小,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塊絳紅的痕跡,很快便轉為了深深的紫紅色。
趙若明愣了一下。她本以為帝萬書也是像江夫人一樣,不知從哪裡偷來了一具屍體當寄居蟹,沒想到對方用的居然是貨真價實的肉體。
帝萬書白皙的臉上多了這塊紅痕,顯得分外刺目。他也不介意,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條手帕,擦拭了一番自己的臉頰,看來又在做量子清潔。
第二次了。每次見到趙若明,帝萬書都會像和什麼細菌打交道一樣。
就在這時,段野的視頻又鍥而不捨地打了過來。趙若明一看,果然是打給段鴻跡的。
趙若明本想掛斷,掃了一眼正在龜毛地擦臉的帝萬書,心頭忽然湧起一股火氣。
都是眼前這賤得掉渣的半截貨搞鬼!害得她今天險些精神分裂!
趙若明一把將帝萬書拎了起來——帝萬書確實只有半截。趙若明像拎著垃圾一樣拎著半條帝萬書,一屁股霸占了對方的輪椅。
帝萬書:「」
帝萬書無奈地仰頭看著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你要做什麼?」
他的脾氣出乎意料地非常好,似乎沒有「生氣」這種情緒。
趙若明環顧四周,果然,即使做了這麼大的動作,還是沒有一個人分給這邊半個眼神。
趙若明試探著鬆開手,將帝萬書丟在了自己腳邊。
在她鬆開手的一剎那,離她不遠的一個工作人員便疑惑地看了過來,在看到付冬樹坐著輪椅那一剎那,更是驚異地張了張口。
趙若明當機立斷,一腳踩在了帝萬書肩膀上,將他踩得跪在了土裡!
果然,工作人員立刻移開了眼睛,仿佛什麼也沒看到似的,又去專心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帝萬書匍匐在沙地里,想給自己做量子清潔,可是那個人類的卑賤的腳正踩在他肩上,清潔了也是白清潔。
趙若明嗤笑一聲:「這就是你的本事?」
帝萬書艱難地喘了口氣:「你就不怕別人看見?」
趙若明用腳尖抬起了他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應該比我更怕被發現。」
帝萬書身上應該是有什么小說當中常出現的路人甲光環之類的東西,能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他——除非他想主動引起別人的注意。
甚至於,能讓世界忽略他。
不愧是穿書部的部長,手頭好東西就是多。
如果撤下了這層光環,趙若明固然會被人當場霸凌殘障人士的精神病,可在那之前,帝萬書本人怕是會被世界當成外來病毒,直接掃出去。
畢竟,他不是借用了這個世界的某個人的身份,而是直接無中生有,捏出了這麼個人。
帝萬書沒有回答趙若明,只是挑剔地清潔了一番自己的下巴。
趙若明看他這副死出,也沒生氣,明目張胆地切換回了段鴻跡的身份,接通了段野的來電。
帝萬書感到挑著自己的下巴的赤腳變成了一雙尖尖的皮鞋,頓時更想掙脫了,卻被趙若明牢牢地壓著。
他並不感到憤怒或者屈辱,他只覺得骯髒,想趕緊完事做一番清潔。
視頻一接通,段野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爸!你幹什麼呢!」
說完這句話,段野才看清楚段鴻跡的身後的景象:「你在海邊?」
段鴻跡冷笑道:「你又有什麼事兒求我?」
「啊——」段野一愣,「您怎麼知道?」
「有事叫爸爸,無事老頭子。」段鴻跡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
段野被戳中了猴屁股,頓時一陣心虛。
段成放正坐在段野對面,看見段野這副模樣,好笑之餘,不禁有了些淡淡的悵然。
段野心虛了沒兩秒,忽然想起了趙若明的四字真言!
爸爸愛他!
段野頓時覺得自己的腰杆子又直起來了!
段野理直氣壯道:「爸!我朋友說想見你!」
嗯?
段鴻跡似乎來了點興趣:「你哪個朋友?」
「你見過!」段野比畫道,「你之前還把他叫到集團里問我的近況!」
段鴻跡眯了眯眼睛:「是那個」
段野腦瓜子一轉,石破天驚道:「哎呀!就是你要買國企那次!」
段成放:「」
雖然不知道買國企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但父親和老三,顯然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呢。
趙若明:「」
謝謝,她一點都不想回憶段野當時給她丟的人。
趙若明頓時收了裝模作樣的心思,敷衍道:「哦,原來是姓趙那孩子。他怎麼忽然想見我?」
段野張口就來:「他說你是他的偶像!你不知道,他這人窮得叮噹響,最崇拜那些白手起家的有錢人了。你在海城最有錢,所以他最崇拜你!」
趙若明簡直要笑出聲了,段野此生的智商,恐怕都加在說謊上了。
段鴻跡輕咳了一聲,似乎忍俊不禁:「既然如此,那就」
趙若明本想說「下次一定」,又想到段野一向較真,萬一真有下次,他想讓段鴻跡與趙若明線下見面豈不糟糕。
還不如就在手機上,用科技與狠活操作一番,把這件事了結了,省得段野惦記。
於是,段鴻跡好笑道:「那好吧。我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去,你把手機給那孩子,讓我看看他。」
段鴻跡說這句話的時候,江繪伊正好走到了段野身邊,將整句話聽了個正著。
江繪伊不由一陣恍惚。
段鴻跡竟也會像一位普通的父親那樣,滿足孩子的要求嗎?
剛剛在與她通話的時候,段鴻跡是那樣不耐煩,那樣敷衍,可在面對段野時,卻是這樣包容,這樣放鬆,這樣悠閒。
段鴻跡在面對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時,原來是這副柔和的樣子嗎?
段野頓時興奮起來,爸爸果然愛他!
段野高興地嚷道:「好嘞老頭子!你等著啊,小明還在客房睡覺呢,我去看看他醒了沒!」
江繪伊:「」原來趙若明還沒醒嗎?趙若明還沒醒段野就先騷擾起了段鴻跡,這是不是有點太過重色輕友重友輕父了?
段成放站起身來,笑著拍了拍段野的肩:「虧爸這麼疼你,傻小子,也不準備周全了再說這事。」
段野一高興,得意忘了形,順口道:「是是是你最周全!從來不用老頭子操心!」
段成放眸中倏然划過一絲黯然,只是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正在這時,被人群包圍的封寶寶終於醒了過來。
封寶寶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邊圍了一圈工作人員,唯獨不見了付冬樹的影子。
封寶寶有些詫異,下意識叫道:「我這是怎麼了?小樹呢?」
工作人員莫名其妙道:「什么小樹?你在海里暈了過去,剛剛才醒」
封寶寶一驚,她在海里暈了過去?那付冬樹會不會也遭遇了危險?
封寶寶顧不得許多,連忙大聲叫道:「小樹!小樹!付冬樹!」
段野正捧著手機要往客房走,聽見段鴻跡那邊的動靜,頓時奇怪道:「老頭子,你那邊哄哄嚷嚷做什麼呢?什麼大樹小樹的?」
正黯然地準備離開的江繪伊腳步一頓。
江繪伊快步走到段野身邊,不可置信道:「你剛剛聽見了什麼?段鴻跡那邊有人在叫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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