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往裡面看,有雙雙對對的人在裡面跳著交際舞,這所謂攢勁的節目,看著像是老年人活動中心。
他略微遲疑時,外邊寒風凜冽刺骨。
一陣風吹動著,那老式的木門也發出「吱呀」的聲音,應當是門軸發出的異響。
葉桓丘推門走了進去,裡邊有暖氣,所以現在還挺熱乎的,上邊是絢爛的燈光球,轉動時五彩繽紛的燈珠照亮地面。
裡頭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在舞廳里載歌載舞,葉桓丘發現了早上的出租車大叔,他與一位捲髮的中年女性,深情的握著手,在旋律的推動下,在舞廳的中間緩步移動。
在這裡忘掉所有的煩惱,跳著簡單的交際舞步。
極寒的環境中,有一處這樣提供給老年人的活動場所實屬不易。
只可惜,葉桓丘融入不了這裡,他心境也沒到安穩退休的時候呢……
他轉過頭看向看管音響的一位老者,他穿著寬厚的風衣,戴著一頂棕色的報童帽,臉上的鬍鬚打理得很乾淨,不太像這個年紀早就蓄了一大把鬍鬚的老年人。
滄桑的眼神中,他點了一首毛熊那邊的古典舞曲,而旁邊的其他跳舞的人,似乎都非常有默契的將舞廳最中心的位置讓給他。
就在葉桓丘期待著他會帶出一位怎樣時尚的老太太一起跳一支舞的時候,那老人站在舞台的最中央,雙手抬起虛抱著空氣,做出了十分紳士的邀請手勢。
對面空無一人,但老人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悠揚的曲樂律動著,他左右的腳步轉換,嫻熟的在舞廳中間移動著,時而轉身時而手臂揮動。
舞蹈動作的標準與否其實已經無關緊要,讓葉桓丘動容的是,那老人展現出的風貌。
差點讓他誤以為對方是個舞蹈演員!
已經跳了許久的出租車大叔跟自己愛人下來休息,他發現了葉桓丘,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怎麼樣,這裡的活動不賴吧!」
「大叔……那個在舞池中間跳舞的人是誰?」
大叔看向中間起舞的老人,他嘆了口氣說道:「那位是張老,也是這一座漠河舞廳的主人。咱們村的這幫老頭老太,能有一個免費活動的場所,也是託了他的福。」
「那為什麼他一個人跳舞呢?」
「……唉,這個的話。你這個年紀的人應該還不知道,曾經這漠河附近的森林裡有一場可怕的大火,那時候的我年紀輕,就愛四處去逛,所以那天不在縣城裡……「
在大叔的描述中,那是森林刮來的一場大火,火乘風勢風助火威,龍捲風般的火勢咆哮著沖向縣城,大火吞噬山間越過河流,飛禽走獸倉皇失措。
甚至是波及到了居住的區域,很多年輕的生命,消失在了這場大火中。
大叔望向舞台中間的老人說道:「張老那時候還在附近的鎮子上工作,知道著火了以後瘋了一樣的往回趕,他的妻子不幸遇難。他和自己的妻子是跳舞認識的,此後三十幾年他沒有再娶妻,後來重建後,他就要了這麼一塊地方,最後改建成了一座舞廳,想念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邀請他的摯愛跳一支舞!」
這是老人家,一個人的舞廳。
想念起亡妻時,他會獨自打開對方最喜歡的這首曲子,在舞台上自己一個人「獨舞」。
「謝謝大叔告知,您忙您的去吧。」
「行」
大叔點了點頭,找自己愛人去了。
葉桓丘在旁邊站著,看完老人完整的跳完一整首舞曲,他到旁邊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溫水。
在老者回到音響附近,把歌曲切到其他曲子時,舞廳重新交給眾人自由跳舞。
「張老,喝點水吧。」
老人回頭時看到是個年輕人,他並不認識,但對方的好意他是接受的。
「謝謝啊小伙子。」
「張老,我剛才看到您自己一個人在跳舞,就問了一下旁邊的人,才知道您的一些事。這樣的呀一個舞廳,能給很多人都帶來便利,這是一樁再好不過的事情。」
老人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我的初衷只是給我的晚星,提供一個跳舞的地方,其他的我沒有想那麼多。他們願意來就來,沒人來時舞廳照樣會開。」
「不過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的確是頭一回在舞廳里見到。」
「我是來旅遊……採風創作的。原本以為這裡的極光值得一看,也值得一寫。但現在來看,極光……不值一提。」
「是麼,創作啊……晚星她以前唱給我寫信寫文章分享,我們那時候分配到不同的生產隊,唯一能夠見面的就是存放穀物的倉庫里,在這裡我們才能跳一支舞,儘管條件簡陋,但那時候的我們很開心。」
「在那個年代,無後是比較大的事情,您是怎麼撐過來的?」
葉桓丘覺得,現在年輕人所謂的「催婚」壓力,要真放在那個時代背景下,根本不算個事。
「我裝瘋賣傻,什麼都試過。時間一長他們也就不逼我了,等到把晚星的父母孝敬送走,給我的父母也盡完孝,我現在沒有任何的牽掛。」
老人的灑脫是真正超脫世俗的灑脫,葉桓丘感覺自己的逍遙自在還處在一個很「低級」的層面上。
心靈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葉桓丘現在的自由是外在的自由,他的心還在城市裡。
「我想給您寫一首歌,把這故事就寫在歌里,您願意嗎?」
「寫我?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可寫的」
老人搖著頭婉拒道。
「這是給一個在舞廳里,等待自己心愛姑娘的男人寫的歌,讓他們繼續存在這舞廳里。」
「我可沒有錢」老人十分現實的丟下這一句。
「我為名利寫過很多歌,但這一次我想為普通人的故事寫一首歌。」
「隨你吧」
「謝謝」
老人守著自己的音響,怡然自得的坐在那,葉桓丘看著這座舞廳最後一眼,把它記在自己的腦海里。
推出門去,寒風再次襲來,這是這一回,葉桓丘的心頭很暖,寒風吹不進心房,他感覺不到冰冷。
喜歡我,詞爹曲皇,你拿我當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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