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長生 第三十八章 沐浴（廿八）太乙尊
三香落，萬法生。黃裳與顧惜舟結子午訣，抱拳於面前，暗自誦持祝香神咒。
「道由心學，心假香傳，香爇玉爐，心存帝前。」
「真靈下盼，仙旆臨軒，令臣關告，逕達九天。」
誦持已畢，二人對天尊行三拜九叩之禮。顧惜舟在黃裳右後方行禮。
行禮既畢，顧惜舟看著天尊聖像，只覺得慈悲非常，竟心頭一酸，抽泣起來。黃裳見狀也未干涉，只是看他哭得越來越厲害，稍微拍了拍他的後背。
顧惜舟回過神來，試著平息哭泣，卻還是忍不住抽噎。
黃裳見時機已到，便出言開示顧惜舟：「你跪的是什麼？」
顧惜舟沒反應過來，道：「是太乙救苦天尊。」
黃裳又問：「他在哪兒？」
顧惜舟想了想，答：「東方長樂世界。」
黃裳道：「不對。他在你身上。」
顧惜舟一驚，道：「不會吧，正神從不上身啊。」
黃裳繼續開示：「他是你的仁慈。也是我的仁慈，更是天下人的仁慈。」
顧惜舟愣住了，道：「所以，天下所有的神仙，都是人自身美好品質的純粹凝結，普遍存在於人本就圓滿的自性當中，不在外界。太乙救苦天尊是一切含靈仁慈所化，那么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便是天下含靈公心所化。」
黃裳笑了笑，道：「修行之道，自性具足，何須外求。又可以說，我即神明，只是還沒修成罷了。」
顧惜舟若有所悟，道：「因此，比起焚高香，跪泥塑，更重要的，是重視自身潛能當中本就擁有的這些美好品質，並把它淬鍊到至臻，純陽的境界，這才是修道。」
黃裳道：「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不過，這天下眾生的仁慈之心，自然是受得起一拜的。」說罷，她結子午訣於胸前，向天尊禱告：「太乙救苦天尊在上，弟子黃裳欲傳青蓮劍訣於徒兒顧惜舟，還請天尊恩准。」
說罷，黃裳側過身來，一句一句問顧惜舟。顧惜舟也跪在地上一句一句作答。
「天下無量受苦含靈，汝誓願救度否？」
「天下無量受苦含靈，我誓願救度。」
「不避艱險否？」
「不避艱險。」
「不惜身命否？」
「不惜身命。」
「九死不悔否？」
「九死不悔。」
黃裳欣慰地笑了，解下腰間佩劍，雙手遞給顧惜舟。
顧惜舟雙手接住，卻面露疑惑。
「此劍名為青神羽，我師父傳我青蓮劍訣時一起贈與我的。今日在天尊面前，我也將它一道傳給你。」黃裳道。
顧惜舟心頭一震，感動莫名。他接過青神羽，向黃裳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道：「我向您發誓，無論發生什麼，我必遵守今日所立誓言。」
黃裳也心頭一暖，道：「起來吧。」
二人向天尊作禮而退。等他們走到殿外，突然聽到一陣雷鳴自西南方向而來。二人循聲望去，見司昭峰後山上籠著一小片黑雲，但規模比上次中崇峰後山出現的要小很多。後山，真是個好地方。
黃裳笑道：「看來，修行精進的不止你一人啊。往後這三四個月，你就隨我閉關吧。」
這四個月里，顧惜舟便與師娘在天仁峰後山閉關修習青蓮劍訣。雖不如商夷劍訣那麼複雜，這青蓮劍訣也不算易學，至少，要精通人體一切穴位經脈。經過這四個月的苦修，顧惜舟不但修為大增，而且也把醫術修煉得愈發高明。
天仁峰，懸壺司，丙六特種實驗室。
實驗室里有六七位弟子正在忙活，他們在研究一些黑色的粉末和藥膏。鹿小濟也在。
「怎麼樣了？」
眾人循聲望去，看到來者一身高腰寬袖襦裙，上裝為月牙色的襦衣，下裝的裙則是天青色的。她柳眉鳳眼，面容端莊，神情倒與黃裳有些相似，正是她的師姐，天仁峰首座丁白薇。
眾人見師父親至，趕緊起身，拱手行禮問安。丁白薇也抱訣回禮。
「見過師叔，」鹿小濟道：「我們手裡的樣本太少。目前來看，成分一直在變，許是魔道也在不斷調整配方。大多數成分已經分析出來，但還有一些，實在查不清楚。」
「因此，目前配出的解藥並不算特別對症，只能暫緩吸食仙墨後帶來的部分副作用，略微抑制其成癮的特性，但談不上根治。」
鹿小濟報告之餘，丁白薇也看完了桌上擺著的分析文書。
「你辛苦了。」丁白薇看著桌上的黑色粉末，捏了一撮放在手裡，問道：「是由鼻吸入嗎？」
鹿小濟答：「正是。這些粉末是下品仙墨，由誒！」
還沒等鹿小濟解釋完，丁白薇已經一下子將粉末吸入鼻中。這一舉動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
只見她稍作體會，便開始分析藥物：「氣芬芳，味清甜。可使，精神煥發，頭目清利，氣力增長。請記下來。」
弟子們回過神來，連忙備好筆墨，等著記錄。
「繼之胸膈頓開，興致倍佳，骨節慾酥，雙眸倦豁，夢境迷離，神魂駘宕。」丁白薇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藥性之中還有些燥熱繪烈，這是丹砂、雄黃五石散？那麼就還有白、曾青、慈石。」
眾弟子心裡一驚。這五石散，藥性極為燥熱，服用者會一時間產生強烈喜悅，增長體力，甚至出現幻覺，但實則是慢性之毒，且易成癮，摧殘身心。
藥王孫思邈曾作呼籲，『遇此方，即須焚之，勿久留也』，又說「寧食野葛，不服五石，明其大大猛毒，不可不慎也」，可見這五石散毒害之深。
丁白薇與黃裳皆已從青蓮劍訣中證得太乙救苦真訣，尋常毒物根本傷不得她們分毫。可為了真切感受藥性，丁白薇並未真訣。否則，恐怕此刻已經將毒性自行分解了。
突然，她渾身開始打顫，說話也開始有些磕巴：「致幻效用的確很強，但臟腑與經脈的感受不同，這不是罌粟不！是罌粟，不只是罌粟，罌粟不會影響這幾條經脈。對，還有別的。多種致幻藥物，混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