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籙?
五行術法?
短短的兩個字,一句話,瞬間便讓站在一旁在不久前也對南宮瑩突然出手感到幾分詫異的耿成等三人立時變色,幾乎是在同時都想起了當日在灰蜥林中,密林深處那些雖然被著意處置過但仍然留下些許殘痕的術法殘跡。
很明顯,錢義臨死之前如果有戰鬥的話,那麼一定是有人用到了五行術法,而這個人是兇手的可能性更是極高,雖然在幾個人心裡仍然還有一個大疑問,便是鍊氣境修士的五行術法如何能傷害到一個凝元境修士,但是此時此刻,顯然並不是去仔細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只聽風聲忽起,人影閃動,耿成等人一下子從周圍包了過來,隱隱形成一個包圍圈,其中的丁和更是直接掠至酒樓門口,將沈石的退路直接擋住了。
而在場中,南宮瑩冷冷地看著沈石,神色清淡但那股氣勢卻是凌厲無比,一字一字地道:
「可是你殺了錢義?」
沈石的右手緩緩緊握成拳,那張水箭術的符籙被他漸漸捏成一團,蜷縮在手心之中。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一顆心仿佛真的要沉在谷底,周圍這四個人無一不是道行遠勝自己的名門弟子,其中的南宮瑩更是深不可測,剛才若不是她收手,只怕那一劍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只是這個罪名哪裡又是可以承認的,沈石看了看四周,只見耿成等人目光冰冷氣勢洶洶,若是可以輕易了解的事,他們又如何會這般大動干戈?
事到如今,沈石也只能硬著頭皮,咬牙搖頭道:「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南宮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收劍,眼中帶了幾分不屑之意,如今各種線索分明都指向此人,以她這般心境性情看來,敢殺不敢承認的人,實在毫無可取之處,甚至一時間都有些不屑於再與此人糾纏。
她這裡不再說話,旁邊的耿成三人卻是當仁不讓,畢竟死掉的錢義也是玄劍門弟子,無緣無故就這麼死在灰蜥林中,斷然不能就此了結。所以南宮瑩收劍佇立,不再說話,耿成卻是帶著傅俊、丁和逼了過來,同時冷笑道:「膽大包天的小賊,還不束手就擒!」
沈石後退一步,臉色略顯蒼白,沉聲道:「就憑著我會一手五行術法,你們便一口咬定我殺了那錢義嗎?斷月城中多少散修,會術法的有多少人,你們怎麼不去問問他們?」
耿成三人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冷笑道:「砌詞狡辯,當日最後只有你與錢義在那灰蜥林中,不是你還有誰?」
沈石只覺得背後一片寒意,似乎連脊背上都被冷汗打濕,但是面上仍是大聲道:「你們誰親眼看到我殺他了?我說了當時我隨後就離開那裡,你們為何又是不信?還有,難道你們真的以為,我一個鍊氣境修士能夠殺得了他嗎!」
這幾句話問出來,耿成等人一時卻是說不出話來,畢竟從頭到尾,雖然找到些許蛛絲馬跡,但真要仔細計較起來,認為沈石是兇手的最關鍵處終究還是他們推斷心證,並沒有確實證據,此番被沈石看著憤怒與幾分絕望地反問幾句,頓時讓他們有些猶豫起來。
其實最根本之處,就是在沈石的最後一句話上,按理來說,一個鍊氣境修士幾乎根本不可能殺死一個凝元境境界的修士,這在修真界中已經差不多是公認的常識,畢竟一個還是只比凡人強健些的普通人,另一個卻是已經真正踏上修仙大道,能夠掌握靈氣法寶各種道術神通的修真之士,這二者的差距可謂天壤之別。
就算是耿成他們,真要說起來,其實直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沈石能殺掉錢義的。
只是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站在他們身後的南宮瑩忽然淡淡地道:「他一個人殺不掉,就沒有同伴了嗎?」
耿成、傅俊與丁和三人登時醒悟,隨即耿成冷笑一聲,道:「休要再東拉西扯了,現在就隨我們回師門,到了那裡,自然有手段讓你口吐真言。」
眼看著玄劍門三人又再度逼迫過來,沈石咬牙道:「你們、你們難道就不講理了嗎?」
在他背後,丁和哈的一聲,一邊逼來一邊嗤笑道:「講理,跟你講什麼道理?我們境界比你高,道行比你深,實力更比你強得多,用得著跟你講理麼?」
沈石只覺得身陷絕境,無計可施,茫然不知所措,心想自己苦熬三年辛辛苦苦才從妖界回來,難道連宗門都回不去就要死在這裡?絕望之下,他手上重新捏緊了那張符籙,無論如何,總不能真的束手就擒,同時口中最後掙扎一般,道:
「你們別忘了,我是凌霄宗……」
「去你的凌霄宗!」一聲斷喝,卻是早就不耐煩的耿成在前頭一聲呵斥打斷了沈石的話,只見他冷笑道,「殺了我們玄劍門的人,你還想怎樣,先別說凌霄宗到底認不認你,就你這個鍊氣境的修士,在凌霄宗里又算什麼?難道殺了人還想走?」
聲音落下,他已然到了沈石身前,探身出手,就往沈石胸口抓來。
凝元境修士著意認真出手,威勢與普通鍊氣境修士既然不同,瞬間便到了沈石眼前,沈石竟是避無可避,哪怕手中捏著了一張符籙,竟也是還未激發便被一股力量牢牢鎖住自己的右手,無法釋放法術了,片刻之間,便籠罩在耿成掌下,一把被抓住胸口衣襟。
凝元境修士與鍊氣境修士之間絕大的實力差距,在此刻顯露無疑,沈石在對方先行動手並留意他施放符籙加以防備的情形下,竟是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眼看就要被耿成一招擒下。
沈石心中掠過一絲絕望,而耿成臉上也看去像是鬆了口氣一般,心中想著如此也能對師門那邊有個交待了,誰知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笑聲從遠處似乎從不知名處傳了過來,隨即前頭忽地一聲怪叫帶著幾分驚慌,站在後頭的南宮瑩忽然抬頭,而在耿成眼前,卻是隨即猛地出現了一個黑影,直接向他臉上撲了過來。
耿成大吃一驚,鬆手連退兩步,同時伸手招架,但片刻後卻看到那飛過來的竟是自己的師弟丁和,一時間愕然怒道:「丁和,你幹什麼?」
話才說了一半,耿成便已經發現有些不對,那丁和整個人竟像是被人丟過來的一樣,根本毫無自控之力,一下子就砸到他的跟前,發現是他,耿成自然不可能再去硬抗,否則一不小心就怕傷了丁和,只得大喝一聲,雙手用力去接住丁和。
然而那丁和口中驚叫,身子砸了過來,隨之而來的竟是有一股沛不可擋的巨力直接湧來,以耿成凝元境的道行實力,竟然噔噔噔連退七步,身不由己地從沈石身前倒退了回去。
事起倉促,耿成等人包括沈石在內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南宮瑩忽然一聲輕叱,身形掠起,手中那柄錢義的靈劍再度亮起,直接向沈石這邊刺來,瞬間那劍芒漫天,再度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
劍芒未至而劍意已到,沈石只覺得全身冰涼,竟是絲毫動彈不得,眼看他就要被這漫天劍影所淹沒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如九天驚雷落入凡間,天為之動地為之裂,風雲滾滾八方齊震,整座三春樓在這一瞬間竟然都在索索顫抖,一道粗大無比的黑影從半空落下,正落在沈石身前,替他擋住了那漫天凌厲無比的劍影。
那赫然竟是一把黑色的巨劍,落下之後直接刺入了厚實堅硬的地面,瞬間壓碎了幾塊大石。這是沈石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巨大的一柄大劍,巨劍有鞘,通體玄黑,猶如鑄鐵一般閃著剛硬冰冷粗糲的光澤,竟是比他身子還要高出一頭左右,近乎長達九尺之巨,令人難以想像這究竟會是什麼人才能揮動的巨劍?
當這柄黑色巨劍擋在沈石身前之後,那寬闊的劍身並未出鞘,但已然似一堵厚實無比的鐵牆一般護住了沈石,頓時讓他從南宮瑩劍勢之下避開,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
而前方那鋪天蓋地靈力的劍芒,也在同一瞬間,刺到了這黑色巨劍之上。
「咚咚咚咚咚……」
怪異而刺耳的聲音瞬間響起,如大雨傾盆而下又是鐵匠瘋狂打鐵,迴響在在場眾人耳中,竟有一種令人窒息般的力量。然而在這南宮瑩如狂風暴雨的劍芒攻擊下,那黑色巨劍竟然絲毫不動,將這攻勢盡數擋了下來,巍然如山不說,下一刻,一個人影霍然出現在巨劍身邊,同樣是擋在了沈石身前。
沈石茫然看去,第一眼忽然只覺得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麼倒映亮光,卻發現身前這人什麼樣貌還未看清,卻先看到了一個光亮無比的光頭……
然而這電光火石間,自己身前這個光頭男子似乎手一揮,那漫天劍影忽然一凝,隨即瞬間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輕喝,來自南宮瑩卻是帶了幾分驚意,她手中那柄錢義遺留的靈劍,在她手裡發揮了比前主人更加強大威力的靈劍,此刻突然被巨力所撞,竟是一下子從中折斷,啪的一聲斷成兩截。
旁邊耿成等三人都是臉上變色,面露驚容,只有南宮瑩雖驚不亂,非但沒有畏怯之意,反而眼中戰意瞬間高漲,一聲清嘯身形掠起,如鶴舞九天輕盈悠揚,與此同時,一道更燦爛更明亮的劍芒,從她手間再度亮起。
沒有漫天劍影,只有一柄秋水長劍,看著氣勢不如之前,但劍意之盛竟然更盛了一倍不止。整座酒樓再度顫動起來,似乎在這冰冷劍意的威力之下已經開始有些不堪重負,一道僅有尺許純白的劍芒,凝練而出,非但是那些木樑門窗抖動不停,就連眾人腳下的地面,竟然也開始出現了些許裂縫。
這是何等的威勢!
這是何等的道法神通!
此時此刻,沈石只看得目眩神迷,心底只剩下一個念頭,天劍宮名列四正之列,實在是有過人之處,道法通天,並無虛言。
看著半空中僅剩一道如長虹凝成的尺許白色劍芒,之前一直輕鬆地擋在沈石身前的那個來歷不明的光頭男子忽地也是一怔,似乎皺了皺眉。沈石這一刻從旁邊看去,才發現這男子容貌居然頗為英俊,眉宇之間隱隱有一股意氣飛揚,仿佛是一個天生桀驁不馴的性子,只是偏偏不知為何他頭頂光亮無比的一個光頭,卻是又沒來由地平添了幾分怪異滑稽,將原來那種盛氣凌人的感覺沖淡了幾分。
不過他這一次的皺眉,仍然很瀟灑,很帥氣,很英俊。
然後這光頭男子就這般微微皺眉著,道:「天劍宮,蒼河劍式?」
半空之中,那尺許劍芒忽然暴漲,如花開、如星碎、如煙花消散、如泉水噴涌,一道青蒼大河忽然出現,憑空衝下,滾滾波濤飛濺而來,直衝向那光頭男子。
每一滴水,都是一柄劍。
劍已無所不在,劍意已至巔峰。
下一刻,便是萬劍穿心。
光頭男子瞳孔微縮,臉色微冷,忽然間右手抬起,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然而那柄仿佛頂天立地般的巨大黑劍忽然就到了他的手中,很難想像一柄比人都高大都更長的巨劍,究竟要怎樣才能使用,但是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柄黑色巨劍被他握在手中,仍未出鞘,但整柄巨劍被他抓著劍柄,就這樣像是揮舞著一個絕大無比的巨大黑棍,以一種**裸甚至是蠻不講理、極其粗暴的方式,直接向著洶湧澎湃咆哮而來的青蒼大河砸了過去。
「轟!」
可怕的聲音仿佛震動了魂魄,洶湧的靈力在這方寸間以一種令人震怖的激烈瘋狂顫動爆裂著,青蒼大河撞上了黑色巨劍,然後瞬間倒飛而回。
而這柄黑色巨劍竟然絲毫未退,仍是直驅而上,半空之中,青光深處,響起南宮瑩一聲冷哼,身影倒飛而回,而那黑影隆隆而來,仿佛瞬間又盛大十倍,直欲毀天滅地,直接將那殘留的青蒼大河殘影直接滾挾在一起,暴沖而上。
「轟隆!」
如天地初開的大響,震動四野,黑色一劍斬斷一切,木倒牆塌,煙塵盡散,只有那黑色劍影沖天而起,破滅所有,一座偌大三春酒樓,從中斷開,在令人驚詫的顫抖中,頹然倒去。
天光照下,劍影散去,人人驚駭,這一劍之威竟可破樓裂地,直令人難以置信,而煙塵之中,巨劍返身再度插於已是粉碎一片的地面,那光頭男子仍是面色淡然,站在沈石的身前。
如一堵牆。
堅不可摧。
前方,玄劍門三人都是面色蒼白,哪怕以他們凝元境的實力與眼界,也從未見過從此可怕的劍勢道法,而半空之中,南宮瑩緩緩落下,此刻她臉色略見蒼白,嘴角隱隱有淡淡紅痕,似乎在剛才一場戰鬥中已經受了幾分暗傷。
只是她此刻緊緊地盯著在沈石身前的那個光頭男子,臉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明亮雙眸看過那男子,最後落在了那柄黑色巨劍上。
「開天魔劍!你是……」
那男子回頭看了沈石一眼,微微一笑,笑容俊朗而溫和,然後轉過頭去,面對著前方那些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哈哈一笑,神采飛揚意氣風發,仿佛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未放在眼中,哪怕對面是玄劍名門,哪怕還有一個名列天下四正的天劍宮弟子,他仍是那般桀驁不馴,手扶巨劍,淡淡笑著道:
「我姓杜,杜鐵劍。」
(我又忘了點發布按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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