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雪 第二章 一代戰王(中節)

    阿古只笑道:「拓拔老弟!」他這時已將對拓拔戰的稱呼由戰王改為兄弟相稱,以示親近熟絡,「老實說一句,放眼天下,能讓愚兄我食不知味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其餘泛泛之輩,皆不足慮!」

    「北親王太抬愛我了。」拓拔戰微一拱手:「不過我聽聞這七人身懷絕學,各有所長,各位似乎不該不多加提防啊?」

    達必阿道:「其實半月前,皇上已派了這七人中的老七猛來北營視察軍務,這小子空有一身蠻力,雖能舉鼎打虎,可是張揚跋扈,胸無城府,根本就是個被寵壞的紈絝子弟。」

    拓拔戰眼中波光一閃:「皇上已派第七子來過北營?」左丞相呼爾泌點頭道:「皇上無非是派個假子來故做姿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兒子這般模樣,其餘六個也都成不了氣候!」

    拓拔戰有些古怪的一笑,隨即神色如常,拱手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各位還有要事商榷,我既已抽身事外,自當避嫌。」他自嘲的淡淡一笑:「請恕我無力助各位馬到功成,只願各位福由天賜了!」說完,他向眾人環施一禮,飄然出帳,巨漢郎昆目不斜視,一言不發的緊隨而出。

    目送兩人出帳遠去,耶律迭魯忍不住道:「太容易了,這一切來得太容易了,難道真是天助我等?」呼爾泌雙眉微皺:「北親王,您看這拓拔戰是真的決意置身事外還是在與我們虛與委蛇?」

    幾人一起看向阿古只,阿古只從案上拿起拓拔戰飲過的酒杯,隨手把玩著,緩緩道:「一開始本王也心有疑慮,直到他願收下燕雲八州才讓我安了心,拓拔戰果然是個聰明人,若他堅辭不受又故做豪爽的願與我們同心協力,那我剛才是絕不敢讓他活著離去的。何況,他還老實說了今日要見皇上,這事早有宮裡內應告知本王,可見他確是一心退出,而且他有一句話說得很是動情,『將軍難免陣上亡』,自古許多名將領盡**,能得善終的著實少之又少,他竟能堪破這一點,難得啊!」阿古只臉上忽划過一陣惋惜:「若非此人聲名在外,文武雙絕,本王倒還真想放他一條生路,人才難得啊!」

    惋惜之色稍縱即逝,阿古只又道:「其實本王這次邀見拓拔戰,只有一個目的,穩住他的心,讓他按兵不動,不管他是另有所圖還是一心置身事外,他都絕不會料到我們明日就會動手,只要穩住他,耶律德光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他看了眼帳中的每一個人,肅然道:「天命所歸,天予我等,本王與諸位密謀經年,禍福與共,休戚相關,明日是皇上每十日一次的臨朝議事之日,也正是耶律德光最後一天做皇上的日子!我等萬事俱備,就看本王是否洪福齊天了!」

    眾人聽了都是相視一笑,齊聲道:「我等誓死追隨北親王!」呼爾泌則一下跪拜在地,高聲向阿古只道:「呼爾泌生逢明主,定當竭力盡忠助吾皇得成霸業!」

    一旁幾人見了也幡然醒悟,一齊向阿古只跪下,行起了君臣之禮。耶律迭魯心中罵了呼爾泌一句無恥,卻也只得下跪,事到如今,他既已上了這條賊船,當然也只能執槳護舟,逆水而行了。

    阿古只滿意的一笑,從腰間取出一張羊皮地圖,置與案上,羊皮圖上繪的正是整座上京城內外軍機護衛,皇宮院落的詳細地圖。阿古只示意眾人一起聚攏案邊,指著羊皮圖沉聲道:「這是我們動手前的最後一次密議,你們每個人都要將這次計劃牢記在心,不得有半分失誤!」眾人肅然點頭,大家都知道,這些年的處心積慮都是為了明日的這招奪宮之計,每個人的神色都變得凝重異常。

    阿古只點著羊皮圖上各處道:「耶律德光直屬的禁衛軍共有五萬,在上京城東南西北四處城門各有三千禁衛軍護衛,這三千人共分六組,每兩個時辰一班輪流守城,城北門外五里處禁衛軍營內則屯軍兩萬,而在城內護戍軍營內有一萬駐軍,其餘八千禁衛軍守護在皇宮中,這都是當年太祖訂下的護宮布兵法,若遇敵軍攻城,城北兩萬軍馬即刻由北門入城護衛,護戍軍一萬人馬援助四門,而皇宮內的八千人馬就會立即禁閉宮門,嚴守皇宮,迎敵待援。太祖這樣布兵本是絕好之策,不管用以對抗外敵還是內亂都能護住上京,不過,我等明日就是要利用這分兵各處之法一舉功成,來個亂中取勝!奉天侯赫連絡,正公侯阿胡兒,你二人手下的親軍都已秘密潛入城內了吧?」

    赫連絡道:「我的兩千鐵騎三日前已扮做販馬商隊混入城內,駐在城西集市內。」阿胡兒也點頭道:「我手下三千精兵半月前就已分批入城,都隱藏在我王府內的地道密庫中,城外西郊密林中還隱匿著我與赫連兄的五千騎兵。」

    阿古只道:「好!只待明日上朝時分一至,阿胡兒你就立率手下三千精兵直撲東門,儘快將東門守軍擊潰,然後緊閉東門,我會派北營副將都史率五百弓箭手從旁協助,你在攻打東門時要盡力喧譁鼓譟,吸引城內護戍軍營的一萬禁衛軍前來救援。赫連絡,你明日同一時辰率你手下兩千鐵騎猛攻西門,並讓城外西郊的五千騎兵與你裡應外合,火速攻下西門,這時趕至東門的一萬禁衛軍定會再趕來西門援救,東西二門相隔最遠,足有三十餘里,本王就是要他們疲於奔波,若他們分兵來救,那你二人就正可將他們分而殲滅。不過,禁衛軍雖都是群懦弱庸散的膏粱子弟,你們也不可太過輕敵,下手也絕不要留情!」

    赫連絡與阿胡兒兩人一齊點頭:「謹遵王命!」阿胡兒輕舔了一下嘴唇,這嗜殺的大漢眼中閃爍著兇狠而又興奮的光芒。

    阿古只見狀不由一笑,轉頭看向心腹達必阿:「達必阿,上京城南門守軍里已混入了多少我們北營的兒郎?」

    達必阿恭聲道:「已有五百三十七名兄弟於兩年內分批編入城南守軍,這五百三十七名兄弟不但勇猛善戰,更是忠心不二,而且我從一年前就奉您之命刻意接納城南守軍統領烈得青,一年內我已送了他三十壇美酒,五匹名馬,七千兩銀子,烈得青也早已把我當成了他的過命兄弟。」

    阿古只陰惻惻的一笑:「很好!那就由你這過命兄弟去要他的命,今晚你帶一百壇美酒去請南門守軍和這烈得青痛飲一番,當然,酒是斷魂酒,人是索命人,待他們盡數歸西後,你就派那五百三十七名北營兒郎鎮守南門,直至天明。你要記住,南門才是我們明日一戰的命脈所在,上京城四門中南門距皇宮最近,只有十七里路,而南門外五十里就是我們北軍的七萬人馬,明日東西二門一亂,皇宮裡的八千禁衛軍一定會緊閉宮門,不敢輕易出擊,這就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坐以待斃的下場。而城中護戍營的一萬禁衛軍又忙於應付東西二門之亂,無暇分身,所以由南門至皇宮的這十七里路定然毫無戒備,明日城中一亂,你就在南門上點火為號,本王會率北營的七萬大軍趁勢由南門入城,直取皇宮,這十七里路也是我們明日一戰的致勝之路,達必阿,你是北營第一猛將,明日一戰你干係重大!」

    達必阿一拍胸口:「北親王明日入南門時,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達必阿,我也一定會第一個攻入皇宮,為吾王霸業盡力!」

    一旁的左丞相呼爾泌猶豫著問道:「主公,那北門呢?北門外五里外還有兩萬禁衛軍,難道我們真的就不去理會了?」

    「不錯!明日一戰,我們要占東門,破西門,沖南門,至於北門,就任它去吧!」阿古只得意的捻須一笑:「這也正是這條計策的高明之處,上京城北駐紮的那兩萬名禁衛軍在明日城中大亂之時,一定會由距他們最近的北門入城,可這時城中早已是一片驚慌失措,城內受驚的老百姓眼見兵凶戰危,定然都忙於離城逃命,可東西二門都在交戰,南門又有我的七萬大軍雷霆直入,這些膽顫心驚的百姓們就只能往北門而去,各位不妨試想一下,門外是二萬急著進城救助的援軍,門內是十幾二十萬慌著出城保命的老百姓,兩下里這麼一衝一亂,那兩萬禁衛軍不但進不了城,還反會被那些拖家帶口,哭爹喚娘的老百姓給沖得潰不成軍,而我們則正可亂中取勝,這一次,我們贏就贏在這個亂字上!」


    呼兒泌恍然大悟,隨即讚嘆不絕,阿古只笑著又道:「這條計策乃是那位被中原漢人稱為『亂世臥龍』的楚峰獨為本王所獻,這位楚公子真是人中翹楚,本王這些年來得他之助,確是如虎添翼!」

    呼兒泌諂媚的說道:「那也多虧主公您慧眼識人,用人唯才啊!」

    阿古只一笑,道:「我已派人入宮稟奏皇上,說本王今日在壽宴上心懷喜暢,多喝了幾杯,傷了身子,明日不能上朝,反正在我們這位皇上眼中,我也就是個醇酒美人,荒淫橫暴的莽夫,必不會在意,說不定還會派個御醫來給我治病,已示君恩!」他哈哈一笑,又道:「等一到傍晚,本王就會悄返北營,明日一早率軍逼宮。!」

    呼兒泌笑道:「那為臣明日就趁上朝時分穩住各大臣,近年來對耶律德光心生不滿的臣子至少已有三四成,等到明日城中一亂,我就趁勢起鬨,以亂人心。」

    阿古只點了點頭,他忽然轉頭望向一直默不言聲的耶律迭魯,問道:「耶律老弟,皇宮內有一千禁衛軍是由你調度管轄的吧?」

    耶律迭魯忙點頭道:「正是,這是太祖立的規矩,皇宮外廷一千護宮禁衛軍可由惕隱直接調度。」

    阿古只道:「那好,明日禁衛軍關閉宮門後,就得由耶律老弟率著這一千人打開宮們,迎接我北營大軍入宮,如何?」耶律迭魯陪笑道:「自當遵命,只是這一千禁衛軍雖受我轄制,卻未必肯隨我兵變,何況宮**有八千禁衛軍和不少侍衛,我只靠這一千人就想打開宮門只怕是力有未逮啊!」

    阿古只淡淡道:「耶律老弟太謙遜了,明日一戰你可說是職在樞要,你是契丹惕隱,位高權重,廣得人心,明日還另有許多事要倚重於你,至於打開宮門之事,會有人替你分憂。」

    耶律迭魯心中一凜,這時他已完全明白了阿古只的意圖,此次阿古只之所以千方百計的要拉他入伙,不僅是為了他與朝中許多大臣都交往親厚,也不是因為他能調動宮中的一千禁衛軍,真正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不僅身為惕隱,也是皇上的本族堂弟,所以明日他是否能打開宮門並不重要,阿古只一定早已暗中安排了別人來做這事,重要的是阿古只要讓所有朝中大臣和皇室貴戚都看到,他這堂堂的契丹惕隱是站在阿古只這邊一起聲討當今皇上。因為明日宮中內亂,若舉反的只是阿古只等大臣權貴,那契丹皇室一定不會袖手,百官大亂之後也不一定就會聽從於阿古只,就算殺了耶律德光,但善後之事定然棘手,可若連他這皇上的堂弟都站出來為阿古只推波助瀾,那這次叛亂就可名正言順的從逼宮變為廢除昏君,那些與自己交厚的皇室宗親也不敢再冒然出頭,只能任由阿古只獨霸朝政,然後由左丞相呼爾泌這些人出面,告知百官國不可一日無君,昏君已廢,自當另立新君,這樣阿古只就可順理成章的在其黨羽擁護下登基為君。

    想到深處,耶律迭魯忍不住全身冰涼,原來自己始終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平素的自詡聰明和阿古只的外表粗豪,胸懷城府相較竟直如幼兒。

    阿古只微笑著望著他,臉上一片溫和,「耶律老弟,你的長子今年已有十七歲了,他是你原配正室所生的吧?」耶律迭魯一楞,忙道:「正是,犬子雖已十七,不過生性愚鈍,只恐難成大器。」

    阿古只笑道:「不打緊,只要明日功成,本王就保你長子必然出人頭地,將來子承父爵,如何?」他笑著又道:「聽說老弟你還有一個漢人小妾也為你生了個兒子,年方三歲,雖年紀幼小,卻天資聰穎,活潑可愛,一直深受你的寵愛,只可惜這幼子乃是庶出,他娘親又是漢家女子,所以他母子倆常被你的正室夫人壓制,你的原配乃是王公之女,驕榮尊貴,因此你雖憐惜幼子愛妾,也只能無可奈何,幸虧你那位漢人小妾生性柔順溫婉,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你的原配,這些年才勉強相安無事,對吧!」

    耶律迭魯只覺滿嘴發苦,心裡又驚又急,想不到自己府中之事竟被阿古只了如指掌,這自是防著他心生二意了,不由得苦嘆一聲。

    阿古只見狀暗笑,他拍著耶律迭魯的肩頭道:「想不到我們的惕隱大人也有兒女情長之時,這樣吧!待本王事成,就賜你幼子愛妾一片豐腴的封邑,保他母子倆一世錦衣玉食,既可防你原配夫人的嫉恨之心,又讓你對愛子美妾有了交待,如何?」

    耶律迭魯滿臉苦笑,心知此時若再猶豫,不但自己性命難保,家中老小也會一起遭殃,只得一咬牙道:「屬下明日定然盡忠竭力,不負吾主厚愛!」

    阿古只仰天一笑:「說得好,明日之戰只要各位齊心協力,定然馬到功成,各位此刻就請各作籌備,待明日功成之時,本王為大家在皇宮大殿上把酒慶功!」

    眾人都是相視一笑,興奮期待之色溢於言表,耶律迭魯也橫下心來與他們一起恭賀阿古只。眾人又再仔細的密議了一陣後,才悄悄離開王府。

    待眾人離去後,阿古只雙手一拍,帳外走進來一名男子,穿著一身簡樸平常的粗布外衣,看上去似足一名市井小販,長相也頗為平凡,惟一雙眼眸里精光隱露,他一進帳即向阿古只下跪:「屬下蘭垛,參見主公!」

    阿古只問道:「方才戰王離開此處後,做了些什麼事,見了些什麼人啊?」

    「自戰王入府後,門外就有他的五十名騎兵護著一輛馬車守候著,從馬車上下來迎接的是他手下軍師慕容連,他們一行上車後就直奔皇宮,屬下已命被我們收買的宮中執事太監何總管嚴密監視著戰王的一舉一動,而戰王麾下的三萬親軍都仍駐紮在城外一百里處他自己的封邑里按兵不動,屬下已派人在城北至戰王封邑之地每隔五里都設了暗樁埋伏,只要他的三萬親軍一有異動,就會立刻飛鴿傳信報於主公。」

    「很好!」阿古只滿意的看著這個幹練的心腹,又道:「拓拔戰絕料不到我們明日就會發難,只要他的三萬親軍不挪窩,不管他見皇上是閒聊還是泄密,他都難有作為,今日宮裡的值日侍衛滿德又是我的心腹,就算皇上知曉了我的反意,可沒有真憑實據和足夠的實力,也沒人敢動本王和北營七萬大軍的主意!」他沉思著又道:「夜長夢多,先下手為強,蘭垛,你立刻吩咐下去,若拓拔戰離開皇宮後是回他的封邑,那就命那些埋伏在他身邊的刺客今晚就動手殺了他,若他是留下來參加明日的朝議,那麼┉待本王明日率軍殺入皇宮,他就不是什麼戰王,而只是一塊刀俎上的魚肉!」蘭垛會心一笑,隨即應命而去。

    阿古只懶懶的一伸腰,緩緩踱出帳外,眯著眼一瞅當空旭日,想著自己這些年的密謀安排,得意的一笑,再過一天,自己就是這片青空下的真命天子了,他忽又想到,自己平日老是嘲諷耶律德光一心效仿漢人,更瞧不起他還學著漢人的皇帝自稱為朕,可明日,就該輪到他阿古只稱自己為朕了,他突然又覺得,原來朕這個字眼用來給皇帝自稱,真是既有威勢又有霸氣,哼!漢人們倒還真是長了個玲瓏心竅!朕!朕!明日就將由朕來君臨天下了!

    他輕輕的一咋嘴,吩咐左右道:「去,把前幾日左丞相贈我的那兩名歌姬叫到我帳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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