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揖半晌,拓拔傲低聲道:「軍師,我去將軍們都找來,讓他們也送耶律將軍一程?」他也算想通了,既然你們這兩位聰明人都不急,那我這個常被教導要沉住氣的人再急也沒用。
「不用,靈風不會希望大家看見他臨走時的這個樣子。如少將軍所言,他的仇我們會找護龍七王報回來。」慕容連頓了頓,又道:「我剛才也是一時想差了,才急匆匆拉著少將軍來報訊,看到主公漠然無視的樣子我才明白,原來我們根本無需擔心。」
「為什麼?」拓拔傲瞪大了眼睛,「叔叔不是說過,民心可屈不可滅嗎?耶律明凰想用詔書煽動民心,萬一真被她引發民變,我們的麻煩就大了,而且她能派人把詔書送進上京這事也不能輕忽,軍師,上京城是我們的根本,如果連這裡都有她安插進來的暗釘,我們的根本就會動搖。」
「我們的根本不是一州一城,也不是這上京國都,而是黑甲騎軍!只要黑甲騎軍在,天下何處都會在鐵蹄下成為主公根本!」慕容連深低首,長作揖,但說起黑甲騎軍,他語聲里也不禁有了傲然,「民心可屈不可滅,耶律明凰這份詔書想激起遼國民心,她這一招本來是對我們很不利,但主公前些時日交代你去辦的那件事,卻正能使那些蠢蠢欲動的民心從此一蹶不振,說起來,這一次真是連老天都站在主公這一邊。」
「戰旗四處,黑甲集結!」拓拔傲回神一想,兩眼頓時發亮:「叔叔教訓得對,我果然沉不住氣,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耶律明凰真把民心給激起來又如何?待看到隱藏在遼境各處的黑甲舊部源源不斷向上京湧來,遼**民乃至全天下的人都會在膽戰心驚下明白這大勢何所向!」
「耶律明凰的詔書大概已遍發遼境,她這主意原是不錯,但歸隱的黑甲軍中很有幾位厲害角色,就算不得主公授意,他們也知道該怎麼為主公扭轉局面。」慕容連傷懷舊友,思緒卻極清晰,「上京城裡一定有暗釘,不是耶律明凰派入的就是軒轅如夜安插的,此事主公早已關注,故意按下就是要等暗釘自己現身,少將軍可記得,歸隱的黑甲軍中有一部密殺營?」
「對!等冷火寒將軍率密殺刺客歸來,定可將那些暗釘連根拔起。」拓拔傲點頭不迭,心事盡去,又想到很快就可與那些自幼崇敬的黑甲上將見面,激動得眉飛色舞。
慕容連皺了皺眉,輕咳幾聲,提醒拓拔傲莫在此時此地太興奮。
拓拔傲醒悟過來,忙又垂低腦袋,默然而立,臉上神色卻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慕容連餘光掃了他一眼,暗暗嘆氣,「終究還是不夠沉穩,也罷,反正只是主公的侄子,少點城府和心思,自己活得自在,我們也不必擔心日後主公蕭牆起禍。」
一聲重響突從緊閉的房門內傳出,接著就是一陣咚咚聲,拓拔傲聽得有異,想推門進去,卻被慕容連扯住衣襟,「出不了事。」
房門關上後,拓拔戰就一直坐在床榻,他把耶律靈風的斷肘合握在掌心,輕輕拍撫,過得半晌,耶律靈風僵直的頭顱動了動,雖不能視物,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但他似乎感覺到了身邊之人是誰,整個人忽然抖動了起來,喉中更發出一陣嘶啞的呻吟。
「靈風!」拓拔戰慢慢拍撫著耶律靈風勉強抬起的斷肘,想讓他平靜下來,但耶律靈風全身都不停抖動起來,左手斷肘竭力動彈了幾下,似乎又要用傷口血痕在床榻上抹下那兩字。
「始終是要求死,卻是留給我的最後要求嗎?」拓拔戰嘆了口氣,雙眼閉闔,臉上的神色沉鬱得無可分辨,御醫在一旁正猶豫是不是該婉言勸說幾句,卻見拓拔戰忽然一把抓起床榻旁的藥瓶,重重砸在地上,把早就提心弔膽的御醫嚇得差點跳起來。
拓拔戰平靜下來,他掃了御醫一眼,又敲了敲床邊兩個血字,「看見這兩個血字,你該知道我心裡很不好受,這股氣也總要尋處發泄,免得我一時失智下達亂令,你說呢?」
那御醫機靈靈一個冷戰,心知不妙,急忙又跪倒在地,拼命磕頭。
拓拔戰對御醫的模樣視如不見,他左手仍握緊著耶律靈風的斷肘,聽著耶律靈風越來越急促,似是催促企求的呻吟聲,拓拔戰右手慢慢上移,停在了耶律靈風的咽喉下,這時,他臉上徐徐露出微笑。
「准了!」笑容後,是送行般的大喝。
一聲極輕的骨節破碎細響,呻吟聲噶然而止,之後,就是久久的沉默。
御醫的身子完全僵住,直聽見步履聲走過身側,又一步不停的走出屋子。
拓拔戰走出門外,看見仍深揖等候的慕容連和拓拔傲兩人,似乎並不意外,「慕容,一個時辰後來書房。」略一停步,又淡淡道:「這半月里侍侯靈風的所有宮女太監,還有屋裡那名御醫,全部殉葬!」
屋內咕咚一聲,那御醫軟癱在地,昏厥過去。
拓拔戰神色不變,邁步離去。
上京,街集。
車馬如水,人群熙攘,正是商集繁忙時,忽見一隊數十騎黑甲騎軍踏著如鼓鐵蹄從鬧集外驅騎衝來,被洶洶來勢所驚,鬧集中的鼎沸人聲頓時壓抑下來。
黑甲騎軍平日奉拓拔戰嚴令,雖然傲慢,但很少在上京生惹事端,也從不犯及遼民,此時見這隊黑甲騎軍殺氣騰騰而來,鬧集中的百姓無不心慌,立刻慌慌張張的往後退去,有幾名眼尖的人發現,在這隊黑甲騎軍馬前,還有一名店伙打扮的男子,正發力往鬧集中跑來,此人背後衣衫破裂,一片鮮血淋漓,似已受傷,但他腿腳極快,眼看就要跑入人群中。
「閃開!」仗著騎術精湛,這隊黑甲騎軍一邊驅騎,一邊摘弓搭箭,同時向擋在面前的百姓大喝。
百姓們這才看清,原來黑甲騎軍是要追趕這名店伙,一明白原故,又見他們挽弓待射,大家呼啦一下就往兩旁逃開。
十幾支利箭穿過人群,直射店伙後背,帶頭的黑甲騎軍統領也挽起鐵弓,手搭三箭,上中下連環急射。
那店伙聽得風聲,連頭也不回,脫兔般東一插,西一躍,躲過大半箭矢,但統領的三箭連珠射得歹毒,他剛躲開兩箭,後背傷處牽動,身形一滯,卻被最後一箭射入左肩。這店伙踉蹌幾步,顧不上疼痛,反手拔出箭矢。
這一耽擱,黑甲騎軍已追近他身後,沖得最快的一名騎軍手舉鋼刀,摟頭斬落,這店伙匆忙間就地一滾,騎軍正要再砍,那店伙已縱身而起,手中忽然多了一張黑色小弩,手臂一振,一支短弩直射入騎軍咽喉,這店伙應變極快,一弩得手,立刻一腳把落馬的騎軍屍首橫踢開去,阻住其餘追軍,因百姓們都已驚慌散開,無法再趁機躲入人群,他飛快的往左右一看,瞥見身前有處小巷,急一矮身,往小巷內鑽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5s 3.66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