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硬攻扛住,反施與黑甲軍的就是更沉重的一擊,有盾軍專防,兩千荊棘槍便只需全力進攻,架於銅盾上的丈長鐵槍一齊往前刺出,每一名奇軍的腦中都謹刻著將的教誨,以寡敵眾時,務必要以一擊殺敵節約體力,所以槍鋒撲刺,只取頭胸要害,這路由將手把手**了數月的奇軍,雖不及十二龍騎的天賦,可他們的出手早浸潤了將的狠勁,一排槍齊刷刷刺出,一下就刺倒了最前列大半黑甲軍。
槍盾合一的進攻陣線不停往前推進,在這等全攻全守的配合下,無論是專攻的荊棘槍還是專守的盾軍,都能心無旁騖,盾軍整個人都半蹲在盾牌後,只管用肩肘力氣頂住盾牌,然後一步一步往前推動,他們承受著前鋒最激烈的進攻,可一個個安如磐石。而荊棘槍的奇軍大半個身子都有直豎的盾牌掩護,幾乎無需躲閃敵軍的進攻,只管放開手腳,配合著盾軍的慢慢向前,一步步邁上,再一次次重複挺刺長槍的動作,一槍刺入敵軍胸膛,立刻擰轉槍柄,搗大傷口,緊接著拔出槍鋒,再次刺前,每次出槍,都因專心於攻而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每刺倒一名敵軍,不但為保護他們的盾軍袍澤減免去一份危險,也使他們的槍鋒把面前的敵軍逼至險象環生。
黑甲軍本非不堪一擊的弱旅,可這槍盾陣著實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本來幽州軍壘成一道的盾陣再是堅固,黑甲軍自問也能用連續重擊破開,可盾陣後還有荊棘槍一撥撥的連續突刺,使黑甲軍根本搶不上前,黑甲軍算是頭一回在這白刃戰中吃這麼大的悶虧,氣得嗷嗷亂叫,可任是他們叫破喉嚨,還是沒法扳回劣勢,搶不上前,就無法破開盾軍防守,破不開盾軍防守,就只能在荊棘槍的搶攻下左支右拙,攻不進,守不住,只幾個回合後,黑甲軍就在這循環的劣勢中越陷越深。而另一方,幽州軍也清楚能順利得手是仗了這槍盾陣的出其不意,所以占得上風后不敢有片刻停頓,加緊往前迫進。
黑甲軍連連失利,虧得後方還有破軍星圖成歡這員老將坐鎮,才在大處下風中還能勉強抵抗,圖成歡口中連連發令,命前排被擊潰的殘餘軍士散往兩旁,又把後列軍士調派上前,但當槍盾陣連續破開五排黑甲軍後,圖成歡已知不可再憑人數的優勢去消磨對手的氣勢,因為幽州軍的銳氣已在這得心應手的進攻下盛如槍鋒。
「讓長槍手整隊,也排成橫陣!」圖成歡向調集過來的長槍軍下令,命他們先在後方集合,只等陣勢一成,就衝上前與幽州軍對決,「護龍將要以槍軍沖我陣勢,我也要跟他針鋒相對!」
破軍校尉拉木獨也帶著一隊人匆匆趕到圖成歡馬前,他和賀盡甲一樣,被橫衝都打敗後也不肯回後陣休養,隨便一裹傷口,堅持要留下找橫衝都報回一敗之恥,可不等他擠進重圍,又逢幽州軍奇襲,他是圖成歡舊部,主將臨戰,當然要趕過來相助,但看清交戰情形,拉木獨頓時滿臉發白:「將軍,我們的傷亡太大了!」
「大意了!護龍將果然有點門道,一搶到先手就壓著狠打!」圖成歡一臉陰沉,讓他動怒的不僅是這接連失挫,還有對將的低估,幽州軍這呈一列橫線推進的進攻不但兇狠,而且大膽,區區幾千人馬,就敢延展開橫列陣勢,圖成歡太清楚了,這不是將為逞一時之利失,而是要在每一次齊攻中都能得到更大的戰果。他的黑甲軍每被破開一排,當場陣亡者至少都有幾百人。
「包抄兩翼!」圖成歡向傳令軍下命:「從後方待命的軍士中再調六支千人隊,分成兩部,繞到左右兩側!」一昧挨打的被動豈是這凶名在外的老將一貫作派,既暫無法從正面破開幽州軍的盾陣,他立即選擇從兩旁夾攻。
圖成歡往前看了兩眼,心頭一動,又一擺手,命後方軍士先不必再急於上前去拉開陣亡將士的屍首。「先委屈一下陣亡兒郎,等戰後,我要親自用護龍將的人頭告祭英烈!」
拉木獨不解其故,但知主將此舉必有其深意,也不多言,敗戰於橫衝都,已把這老將的傲氣磨去不少,可他沉得住氣,帶過來的一隊人里忽蹦出個少年,大聲道:「圖老爺子,我跟阿爹去打這幫幽州軍!」
這少年不過十三四歲上下的年紀,名叫拉哲力,是拉木獨的獨生兒子。
黑甲軍有一個子從父業的傳統,軍中將士都喜歡把自己的子侄徒弟都提攜從軍,這一方面是出於對拓拔戰的忠誠,另一方面也是要為晚輩們掙取功名,
十幾年隱退中,這些藏匿四方的將領對外韜光養晦,但對自家兒郎徒弟則是苦心**,也正因此,這次黑甲集結,散於遼疆的舊部能為拓拔戰帶回幾十萬大軍,那些將領們更是幾乎都帶同子侄前來,出征前,年紀幼小的都養在拓拔戰的封邑里,成年的則都隨父從軍。
拉木獨也不例外,帶著兒子拉哲力一起歸隊,本來他也想把這兒子留在封邑里,可拉哲力這一輩黑甲子弟都是聽著父輩們的故事長大,心裡最崇拜的就是艷甲飛將,整天惦著要拜秋意濃為師,這次出戰,死活纏著要跟出來,拉木獨無奈,又兼心裡也不把對幽州的這一仗當回事,便拉著兒子一起出征。
跟橫衝都交手的時候,拉木獨捨不得帶這半大不大的兒子一起上陣,可等他落敗,拉哲力吵著要替阿爹報仇,又說要照顧受傷的阿爹,拉木獨受傷後心思鬱結,戰事又急,一時拗不過兒子的孝心,只好帶著他一起過來。
見這半大小子請戰,圖成歡板著的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你個毛頭小子,才跟你爹練了幾年本事,就想出陣?」
「我要替阿爹報仇!」拉哲力還不是很分得清橫衝都和幽州軍的區別,只知道跟黑甲軍打的就是敵軍,阿爹肩膀上被砍了一劍,這初生牛犢似的小孩心裡想的當然就只是把仇給報回來。
「這是打仗,不是作耍!你個娃娃湊什麼熱鬧?」圖成歡笑了笑,他不想太關注於眼前成敗,已免怒氣勃發下失去冷靜,故意捺下心頭火和這小孩逗笑,「你別看幽州軍這會兒打得凶,圖爺爺已經布了後手,一會兒就能收拾他們,真把你派上陣,你阿爹擔心不說,也太兒戲了…」話出口,圖成歡剛鬆開的面色又沉了幾分,「百萬大軍摧此孤城,本就該如兒戲般輕易!可先被橫衝都陷陣,再被幽州軍奇襲,太不該了!」
拉木獨見主將神情陰鬱,忙喝退兒子,又向圖成歡道:「將軍,橫衝都的出手實在是意外之中,誰能想到,會碰上這麼幫瘋子來湊熱鬧!」
「瘋子?無形間,將士們都稱橫衝都為瘋子了?」圖成歡嘆了口氣,「是因我軍都被其勇猛所驚,還是只有謂敵為瘋,才能不顯我軍不敵之遜色?可見今日一仗,橫衝都已給了我軍傲氣重重一擊!但橫衝都給我軍的迎頭一擊勉強能算意外,我軍前陣被幽州奇襲,也能算是意外麼?」
「將軍…」拉木獨也掛不住臉,這仗打的就是幽州,結果反被幽州軍突然偷襲,又哪能稱此為意外,他低聲道:「歸根結底,還是橫衝都狡猾,用闖陣奪帥這一招來攪亂我軍心,才能幽州軍覷得便宜。」
「是啊,這一仗,就算是對我黑甲軍來講,也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圖成歡恨恨的又嘆出一口氣,他這樣說並不是要挽回顏面,黑甲騎軍絕非不堪一擊的弱軍,可今日的惡仗,地利人和無一不處劣勢,深陷自家軍陣的交鋒,首先就讓他們無法發揮出龐大軍容的優勢,而黑甲軍對拓拔戰的忠心,也讓他們在交戰時為此分心,沒人敢忽略,帥纛前還有一支橫衝都正要直取主帥。
因此,幽州軍一旦奇襲,前陣幾乎就此糜爛。
因此,全軍精銳都只能急惶惶圍聚于帥纛前,應有的戰力連十中之一都發揮不出。
「智眼力夠毒,選了個最好的時機,就算是老夫,也找不到更好的出手機會了。」圖成歡的目光掠過前方戰場,直望幽州城樓,他不知道,幾乎每一個和智打過交道的人,都曾有過對智的類似的評價,可這老將至少知道,今日這一仗,幽州軍肯定不只這一次奇襲。
「連三十步都不到了!」拉木獨站在圖成歡身邊,兩隻眼睛一會兒看前方幽州軍,一會兒又轉回去看帥纛,真正是急得兩頭忙,「將軍,橫衝都離破開帥纛只有三十步不到了,讓將士們拖住幽州軍,我們還是回身去幫主公吧!」
「你以為我們就難道能擠得進重圍?」圖成歡連頭都未回,看著前方沉聲道:「重圍前人山人海,將士們被擠得站都站不穩,真能跟橫衝都動手的人百不及一,我們一回身,就會被幽州軍打得更慘!分心!這一仗我們吃的最大虧就是這分心,所以才被橫衝都和幽州軍打了個兩頭措手不及,拉木獨,帥纛前的事我們不用管!先收拾了護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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