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院子裡的官員都狼狽而逃,慕容連也覺好笑,一回頭,只見拓拔戰正撫著空蕩蕩的右腕,臉上還帶著苦笑,「護龍七王,這幾個小子還真是有點意思。」
「戰王,您已經見過那護龍七王了?」慕容連有些好奇的看著滿臉苦笑的拓拔戰。
「見過了,除了那個老三無,其他幾人都見過了。」拓拔戰又是一陣苦笑,見慕容連一臉的詫異,他就將方才之事都說了出來,慕容連聽了也是一陣微笑:「看來皇上還真是寵這幾個兒子。」
「那是因為他們值得讓皇上寵,七兄弟不但各懷絕技,而且還心有靈犀。」拓拔戰淡淡一笑,「方才我在御書房裡與那四子智說話的時候,氣氛微有些尷尬,皇上正想要轉開話題,這老七猛就馬上蹦過來向我索要見面禮,這一來,又解了圍,又讓我移開了視線,難得啊。」
慕容連問道:「智對戰王有疑心之處?」
「他對任何想與皇上過不去的人都會萬分戒備,但不知他是如何會盯上我的。」拓拔戰閉目深思了片刻,問道:「有沒有打聽出那亂世臥龍楚峰獨是怎麼死在智手裡的?」
「是被智活活罵死的,這是我從楚峰獨養著的一名清客嘴裡問來的,這個王夫子當時就在蓮芝書齋,眼睜睜看著楚峰獨被罵得吐血而亡。」
「罵死的?」拓拔戰猛的從椅中直起了身子,臉上陰晴不定,「楚峰獨能言善道,城府極深,這樣的人居然會被智活活氣死?我一直以為智是用武力殺了楚峰獨,如果是這樣還不足為奇,可是想不到這自命最擅口舌之爭的楚峰獨竟是死在口舌之下,好!好厲害的手段!好犀利的口舌!」拓拔戰忍不住連連讚嘆,「難怪他能為皇上想出這一條北南面官制!」
慕容連一陣動容:「皇上的新政北南面官制是智獻上的?這條計策不但將過往祖制中的弊端一掃而盡,還把朝中所有官職都分得極為細密,既讓所有為官之人都能各司其職,還在無形中大大消減了各處的兵權,把所有兵權都重歸於皇上手中,以前那些顯赫權重的官位也被暗中架空,除了面子上的風光外,手中已無實權!若再有人想效那阿古只謀反作亂,只怕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
拓拔戰默默點頭:「這就是智的真正目的,如今這新政一行,大遼所有兵馬都被分成幾股,遼官中真正掌有兵權的只有接管北營的南院大王耶律阮,掌管京城禁衛軍的北院大王耶律齊,他倆一個是皇上的侄子,一個是皇上的族弟,一直都對皇上恭謹順從,而且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皇上眼中,至於分布各州各地的兵馬,他們的調撥遣派之權也由皇上一手捏著,而漢官中掌有兵權的就只有身兼數職的樞密使張礪,他是皇上親手提拔上來的,對皇上自然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北南面官!這條新政既把這些年遼漢之間的嫌隙輕易化解,又使皇上的寶座穩如泰山,國號為遼,這遼之一字就是取自皇上那年方一歲的太子耶律遼,國號為遼!這是智在告訴每一個人,大遼的後繼之君已是上天親定。智,他真正令人感到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才智過人,而是他的竭盡忠誠,不遺餘力。」
慕容連沉思道:「如今遼國境內唯一還掌有兵權的人就是戰王您了,您在封邑中有三萬親軍,燕雲十六州里也散布著您的二十萬舊部,也許正是因此,智才會始終對您百般警惕。」
「這事倒是無妨,畢竟我是一代戰王,我對皇上的忠心也是世人皆贊,若他想對我不利,全天下的人都會罵他鳥盡弓藏,殘害忠良。」拓拔戰微微一笑,又問:「這幾日裡,上京城內還有何可疑之事?」
慕容連道:「有件事倒是令人生疑,南院大王耶律阮雖受命接管北營大軍,但皇上卻又命他一個月後再去上任,而且今日宮中還有人去北營宣旨,命北營所有將士明日一早都要在練兵場上肅立靜侯,還囑咐早上他們一律不得吃飯。這件事別說是讓北營軍士摸不著頭腦,就連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沒什麼好奇怪的,能讓皇上下這道旨的一定是護龍七王,等明日之後,也就能知道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了,還有什麼事嗎?」
慕容連想了想又道:「還有一件事就是惕隱府,這次護龍七王對阿古只的各處羽翼都是分頭擊破,唯獨對這惕隱府沒有任何舉動,但是耶律迭魯卻莫名其妙的束手被擒,而且還一臉的病容,一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樣子,這事裡頗透著幾分蹊蹺!」
拓拔戰揮了揮手道:「算了,此事不必再管,左右不過是惕隱府中有了一場家變而已,反正連始作蛹者的阿古只都被活埋在了先皇陵前,剩下的事已不足深究,此時此刻,還有另一件大事,這件事才是我們要操心的!」
「是!」慕容連神色也轉肅然,幽幽點頭。
拓拔戰臉上忽又浮起抹古怪的神情,輕輕道:「昨日朝堂之上,我見皇上在臨要處決阿古只之時似乎心有不忍,雖然阿古只死前已有悔意,看來,我這位皇上大哥,還真是有些重情…」說著,拓拔戰又悠悠道:「與郎昆在城郊交手的那個蒙面人想必就是猛了,也只有這小傢伙能有這一身神力,卻不知,他這麼做是淘氣胡鬧著想掂掂郎昆的底子呢,還是有人想掂掂我的底子?」
夜色漸深,皇宮,伴天居內,已忙了一天的護龍七王回到居所後都有了些倦意,可那片刻都肯不安份的猛一會兒纏著二哥五哥要去看他們的意中人,一會兒又拉著飛要去騎馬,這一來,倒是弄得眾人睡意全無,只得聚在客堂內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小七,你給我安生點,別瞎折騰了。」忠好不容易才讓猛安靜了下來,見兄弟們都被小七攪沒了睡意,只得向智道:「四弟,你不是總在留心戰王嗎?乾脆把你打聽到的事都跟大家說說。」見幾兄弟滿臉好奇,忠又說了一句:「只是閒聊幾句,也別都當回事,衛龍軍那兒也送來消息,這兩日戰王暗中派了一千軍士入駐京城,防的就是有人對新政不滿,趁機搗鬼,戰王能想到這一步,又只派了一千人入京,足見忠心。」
「這件事我也有些意外,想不到戰王還真是為義父暗中布置了一手。」智隨即微笑道:「就按大哥說的,只是閒談幾句,眾位兄弟都知道,我一直在暗中打探著戰王拓拔戰的一舉一動,對他手下的實力總算也已略知一二,現在就把我已知道的告訴各位兄弟。」
猛笑著把拓拔戰給他的玉鐲在手中一拋一拋的,「這個拓拔叔這會兒大概還在捂著胸口心疼吧?這鐲子戴在手上還真舒服。」
錯笑著瞪了他一眼:「就你皮厚,整日雁過拔毛,還不給我老實點,老四有要緊事要說!」
智理了理思緒,說道:「大遼兵馬現分為三股,上京城負責護戍京畿的禁衛軍,七萬北營軍,還有就是分布燕雲十六州的拓拔戰舊部黑甲騎軍,老實說,這京城內的禁衛軍既是朝中官員子弟,也是一群膏粱子弟,難堪大用,北營軍則常年駐守於京城內外,少經戰事,但這二十三萬由拓拔戰親手帶出來的黑甲騎軍卻是真正的精銳,幾乎每一個都是從在戰場上拼殺而歸,拓拔戰也不愧軍神名號,練兵獨有一套,黑甲騎軍名義上雖是騎軍,其實無論馬戰,步戰,城戰都可勝任,馬上可於精騎衝鋒,下馬可攻城奪關,既有步軍靈活又有騎軍快速,這些年來的草原各處叛亂就是由拓拔戰率著黑甲騎軍平定,所以黑甲騎軍的戰力要遠勝于禁衛軍和北營軍,真要動起手來,兩萬黑甲足可輕鬆戰敗禁衛與北營兩軍。」
「戰力相差這麼多?」將吃了一驚,又有些不服的笑道:「禁衛軍和北營軍算不了什麼,就不知黑甲騎軍與我們的衛龍軍相比,哪個才算得精銳?」
「有啥好比的?」猛呵呵笑道:「人家有二十三萬,衛龍軍才可憐巴巴的兩百多號人,怎麼比?一個打一千啊?」
將翻了個白眼道:「你說的是群毆,我說的可是單打獨鬥!我就不信我們練出來的衛龍軍會比不上黑甲騎軍!」
「老五話裡有話呦?」錯怪笑道:「其實他是想用他親手練出來的十二龍騎跟黑甲騎軍較個長短吧?就你能,十二龍騎人人以一當百,樂了吧?」
將被拆穿心事,尷尬的一撓頭,苦笑道:「四哥,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老擔心拓拔戰了,任誰手中有這麼一群精兵,都能讓人不安。也難怪你急著要從北營里挑些人出來。」
「別亂說話。」忠責怪道:「四弟明日去北營只是想重整阿古只的舊部,為義父重組一支精銳,你這一說倒似我們真要防著什麼了。」
將聳了聳肩,老老實實閉上嘴,卻又向智擠了擠眼,其實幾兄弟心裡都清楚,智急於從北營挑選軍士重組新軍,多半就是在防拓拔戰,但智既已決意,幾兄弟也就不再阻攔,若拓拔戰真有反意,那智此舉動就是一招暗棋,若拓拔戰忠心,那為義父多訓練一支精銳也是有利無害。
「四哥,有精兵就有強將,對吧?」猛忽然笑咪咪的問:「你倒說說,拓拔戰手下有什麼厲害的大將。」
幾兄弟聽了都笑出聲來,錯笑啐道:「瞧這對寶貝,老五剛吹過他的十二龍騎,這小七就來顯擺他和郎昆打架的事了。」
智笑著看了眼得意洋洋的猛,「拓拔戰手下有四大愛將,那個移山倒海郎昆的身手大家都已知道了,他的一身神力與小七相比也是毫不遜色。不過拓拔戰這四大愛將各有所長,如果說郎昆是衝鋒在前的猛士,那另一位外號杯酒破城的蕭盡野就是攻城拔寨的戰將,他麾下的破陣軍是戰王手下最精銳的一支鐵甲精騎,衝鋒陷陣勇不可擋,殺敵兇猛行軍快速,據說當年蕭盡野奉令去攻打胡人部落時,那胡人首領一邊和部下喝著酒一邊漫不經心的派兵前往堵截,可他的軍令還未傳下,蕭盡野的破陣軍已沖入了胡人部落,狂攻猛殺,那胡人首領臨死前手中還握著一隻斟滿美酒的金杯,此戰後蕭盡野就被稱為杯酒破城,他手下還有五名得力驍將,攻城賀盡甲,掠陣楚盡鋒,破軍雷盡斷,追敵連盡涯,血戰夜盡天,這五人都是蕭盡野手下如臂使指的心腹。」
「杯酒破城,好狂妄的名頭,還有兩人又有些什麼本事?」錯問道。
「蕭盡野是猛將,另一名草原狡狐耶律靈風就是戰王手下的智將,此人既被稱為狡狐,正是因為他生性狡詐多謀,奸猾似狐。他最擅長的就是以詭術欺敵,設下層層圈套消減敵人兵力,然後一舉功成,這耶律靈風也是戰王帳下兩名謀士之一,另一名謀士就是我們那日在阿古只府中有過一面之緣的慕容連,一文一武,堪稱戰王的左膀右臂,老實說,在我眼力,這兩人比起那枉稱亂世臥龍的楚峰獨只怕是要強上十倍。」
猛追問道:「那還有一人呢?難道就是這個滿臉奸笑的慕容連?」
智搖頭道:「慕容連是戰王的軍師,他與戰王的關係是亦客亦友,戰王手下第四位愛將另有其人,而且還是位漢人,一劍分天恨冬離,他是戰王手下第一高手,一身劍術出神入化,手中一柄斬山劍當者披靡,聽說從無一人能在他劍下超生。」
「漢人?」飛問道:「他是怎麼會投到戰王帳下的?」
智答道:「聽說他本是中原最負盛名的一位劍客,有一日離家雲遊時,他家中親人被一支打敗仗的亂軍所殺,恨冬離得知後孤身一人追上了那支足有八百多人的亂軍,一夜血戰殺盡仇敵,可從此他也無法再在中原立足,只得來到了契丹隱居,戰王得知此人身手後立即親自上門拜訪,幾經周折終於把這恨冬離收於帳下,奉為上賓。他也為戰王立下了赫赫戰功,不過,最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還是這恨冬離自創的喪敵破膽術!」
「喪敵破膽術!什麼招式?」眾人一起問道。
「據說每次戰王派他征討敵軍時,恨冬離都會先下令讓己軍守在敵城下,圍而不攻,然後他隻身一人來到城下,揚言要於當晚一人一劍夜入敵城,取下守城主將的首級,還讓城中守軍盡可百般戒備,並在城下立誓若不功成就於次日自刎於城下,可不論守城將士想盡辦法千方百計的保護主帥,這恨冬離總能一擊而中,取下敵將首級,飄然離去,他這招喪敵破膽術使了幾次後,所有的敵將都是聞風喪膽,以致每次戰王派這恨冬離出馬時,許多敵將都嚇得不戰而降。」智眉宇間一片凝重,「擒賊先擒王,殺敵先殺將。這招兵法要髓在恨冬離這樣的絕世劍客手中,真可算是用得淋漓盡致。」
幾兄弟默然無語,這樣的劍客確實令人側目,飛沉思道:「我們兄弟里武功最強的就是大哥,不知大哥與這恨冬離一戰,能有幾成勝算?」
忠皺眉苦思良久,正要回答,猛已叫道:「什麼勝算不勝算的!兄弟七個一起上,打他個轉盤,除非他不是人,是神仙!不然在我們手下絕對撐不過十個回合!單打獨鬥?那不是太糟蹋我們七個了!」眾人聽了都是哈哈一笑,要是七人一起圍攻,這恨冬離倒還真是不足為懼,這世上能擋得住他們七人聯手一擊的人,只怕真得要是神仙了。
錯笑著說:「還是七少爺想得通透,圍毆!這倒是個好主意!大哥正面迎戰,小七跟在一邊拿龍王怒上下猛砸,三弟攻他左側,五弟攻他右側,六弟繞著他轉悠,晃他個眼花繚亂,我在背後偷襲,四弟在邊上看準時機就射上幾支冷箭,那這恨冬離還真是走不過十招!」
忠笑斥道:「先別樂成這樣,戰王對義父一直忠心耿耿,從無絲毫反跡,義父也是視他為手足,四弟今日告訴我們戰王的實力只是讓我們心中有個底,並不是真要放手去對付他們,看把你們幾個樂得,一副恨不得此刻就去圍毆恨冬離的德行!」
「有備無患!大不了啥時候我們七個一起蒙上臉摸到恨冬離家裡去,把他惹出來再臭揍一頓,打完就跑,誰都不知道是我們幹的!」猛笑著越說越離譜。
將笑斥道:「七個一起去還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們是誰,你當人家都是豬啊!」
「那就再拖上你的十二龍騎,先往他身上扔上一通刀槍斧頭,算是打個招呼,接著我們再一起上,打完了再在牆上留副對聯,上聯寫『前世不行善,今生皮肉爛,』下聯寫『豬倒霉挨宰,人倒霉挨揍,』橫批『天大誤會』,那不就沒破綻了?難道這樣還有人能認出我們,都說了是一場誤會了!」猛眉開眼笑的趴在將身上胡扯,眾人聽了盡皆絕倒。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飛摸著笑痛了的肚子問道:「四弟,那戰王手下還有什麼高手?」
智道:「除了這四個人,戰王手下還有三個讓人不可小覷的人,分別是他的兒子拓拔然,女兒拓拔雨妍,都是文武雙全的將門虎子,還有一個是拓拔戰的侄子拓拔傲,聽說此人射術精準,不亞當年春秋時的神箭手養由基和漢時名將飛將軍李廣,可惜親眼見識過他射術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錯說道:「我們兄弟里最擅長弓射的就是四弟了,有機緣倒是可以跟這拓拔傲切磋一番!」
「若是比試,我沒這興趣,若是陣前對決,生死相較┉」智搖頭一笑:「希望這一天永遠不會來。」
將想著拓拔戰手下諸將的本事,忽然問道:「四哥,還有些什麼消息?拓拔戰身經百戰不敗,必有許多殺手鐧,我倒是挺想知道他的用兵韜略,軍陣戰法。」
「這些事情我倒是未能打聽出來。」智有些遺憾的道:「戰王能常勝不敗,用兵必有奇謀,他手中也必定還握有一些外人絕無法探知的力量,但這奇謀戰略貴在出奇制勝,以人之難料克敵取勝,所以這些兵法戰略他決不會外泄於人,就連義父也不會向他打聽,只要拓拔戰並無反意,我也不能刻意去探察他的軍中機密,否則萬一若軍情外泄,對軍士有害無利。」
將熟知軍韜武略,一聽即恍然點頭,又仔細琢磨起拓拔戰生平幾場大戰,還興致勃勃的要跟眾兄弟講述。
忠知道這五弟說起這軍略之事便忘了時辰,忙道:「時辰已不早了,兄弟們也該早些休息,明日還有許多事等著,都別太傷神了!」
猛猶自不肯安分,錯笑著道:「快去睡吧,你不是吵著要跟四弟明日清晨一起去北營嗎,還不早點去睡,不然你明日睡過了頭,我可不會來叫你!」
猛這才安生下來,又拉著智問道:「四哥,你為什麼讓皇上下旨,叫那些北營的軍士明天一早都不得吃飯?」
「別急,等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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