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雪 第三十一章:深宮驟變 (上)

    雷盡斷滿心想出城與將一戰,但他也不敢違背拓拔戰意願,只得派人傳令收軍,城下的黑甲騎軍聽到軍令,帶著如釋重負的驚恐往城內退去,將和十二龍騎也緊跟而入,城門內早有黑甲騎軍守著,虛張聲勢的上前稍一攔阻,立即分散退下,將十三人無心纏戰,徑直往城內衝去。

    雷盡斷仔細盯著城下,眼看將十三人的背影已消失在城內,卻一直未能找到智六人,不禁嚮慕容連問道:「軍師,智不會憑空消失,方才也未見有人入城,會不會是智已逃去別處?」

    慕容連看著往四面散開的黑甲騎軍,忽然一笑,「如主公所願,智已經入城了,因為他就混在我們的軍士之中,想必他會先摸入民居,然後再慢慢接近皇宮,剩下的事,就不用我們操心了,主公早有對策。」

    雷盡斷的目光已移向了城外戰死的黑甲騎軍,臉上滿是痛惜之色,「殺了我們這許多人,就算知道主公會把他們困死城內,可不能親手殺了他們,這口氣我咽不下!」

    「放心,他們一定會死在今日。」慕容連也在看著城外屍首,卻很快收回了目光,悠悠道:「沙場之上,難免生死,這是常事。」

    「常事?」雷盡斷猛一轉身,臉上怒色泛起,大聲道:「軍師,雖然平常我最服你,可你這話我聽不下去,倒在城下的這些屍首都是我的部下!你讓我把他們的生死視為常事,我可做不到!不是你的人被殺,你當然輕鬆!」

    「這裡的人,包括你我,都是主公的部下。」慕容連慢慢說了一句,眼中終有了一絲傷感,低低道:「誘智前往牛頭谷的慕容達是我堂弟。」

    雷盡斷頓時怔住,吃驚的看著慕容連,智既然已回城,那他的堂弟想必已是凶多吉少,卻難為慕容連還能這般鎮定,「軍師…」雷盡斷喃喃半晌,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忽然向著慕容連俯身一鞠:「末將得罪!」

    「我已說過,沙場之上,難免生死,就算是我的堂弟,只要他一日不除戎裝,也難例外。」慕容連默默嘆了口氣,緩緩道:「這些年來,主公和我都在擔心一件事,那就是我們的勝仗打得太多,太容易了,即使今日謀反,我們也是輕而易舉的攻破了上京,幾乎未遇抵擋,眼下看著雖是好事,但驕兵最易折,這些年裡,黑甲騎軍都已養出了一身的自負和傲氣,以為我軍縱橫天下,無人可擋,長此以往,只怕軍士們都會眼高於頂,再不求苦練自強,對敵之時也會心生懈怠,所以主公一直希望能有真正強大的對手出現,做這一把磨刀石,把我黑甲騎軍磨礪得更為鋒利,因為,主公要的並不只是這一處草原,盡斷,你要學會一件事,那就是要把眼光放得更遠,有時,一場小挫,其實反能讓我們得到更多。」

    「末將明白。」雷盡斷心悅誠服的一點頭,慢慢回味著慕容連的一番話,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軍師,既然主公原本就想在牛頭谷誘殺智,那為什麼又要故意把智放進城來?」

    「如果智真的死在了牛頭谷,那主公也再不會把他放在眼裡。」慕容連輕輕道:「可若智能全身而退,那就證明他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對手,而主公也會對他抱有更大的興趣,更想知道他會如何反擊,事實上,主公早在欲兵變前以與我反覆思量過我們走的每一步,自認此次謀反已無隙可乘,所以我們都很想知道,被皇上最看重的人能從我們布下的必殺局裡走下怎樣一步棋,是早在我們意料之中呢,還是能令我們為之動容。」

    「那萬一智真有應對之策,那我們不是弄巧成拙?」雷盡斷問道,若在片刻之前,他絕不會問這一句,但見了將與十二龍騎強大無匹的戰力,他已不敢再輕視這一年來在遼域名聲遍起的護龍七王。

    慕容連笑了笑,「老實說,我也很好奇智能做到哪一步,但我並不以為他能活過今天,因為除了這上京城內外,主公還布置了好幾招後手,所以…」慕容連冷笑著望向城內,笑意里陰寒漸起,「就在今日,你的部下,我的堂弟,都能瞑目。」

    皇宮內,幽幽深深的庭院曲徑一頭,御花園內依然靜謐,一對父子尤在漫步長談。

    這座御花園位於皇宮深處,四面宮牆高廣,園中繁樹遮天,花卉爭奇,幽香寧人,所以遼皇每遇難解政務,都會在這清淨廣園內踱步沉思,用這裡的清靜滌去塵世煩瑣。因為在這片似能避俗的天地里,有著無人打擾的寧靜。

    但也正是高牆深院的遠隔,此時此刻,宮門外步步浴血的殺伐和也被悄悄隔斷,只是,這只是暫時。

    耶律德光與忠還在輕聲談笑,卻難知驚變在即。

    耶律德光正笑道:「忠兒,你這當大哥的也該好好勸勸智兒,讓他別這麼勞心,不管什麼事都要親自過問,連著操了那麼多日心,好不容易空閒下來,一大早的就又趕去了牛頭谷,這一來一回的,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忠嘆了口氣道:「四弟就是這個脾氣,怎麼勸也沒用,其實雪靈之季後,四弟的性子已是變了很多。真要找個人勸勸他的話,恐怕還是明凰的話更能讓他聽進去。」

    耶律德光也是微微一笑,感慨道:「這一眨眼的,孩子們都長大了,連朕的明凰也長大了,看來,朕真的是老啦。」

    忠聽義父感嘆,便安慰了幾句,又想起四弟早前說起的事,便向義父問道:「義父,聽四弟說,當日您曾有件事情要對他說起,還說除了自家兄弟,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此事,可四弟說您只說了一半忽然改口,又說我們日後自會知道,義父,四弟對您當日未言之事一直心生好奇,若此事可講,不如就說與我知,也好一釋四弟好奇。」

    耶律德光略一回憶,已想起當日對智欲言又止之事,不由笑道:「智兒倒是好記性,你不提起朕倒險些忘了,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怕你們兄弟聽了會埋怨朕心軟,所以朕一直未講,既然你想知道,朕就告訴你們兄弟,忠兒,還記得朕更改國號那一日嗎?」

    忠一笑道:「這等改元大事,忠兒怎會忘記。」

    「那一天也是你們把阿古只綁上金殿,任朕發落之日,其實啊…」耶律德光正要對義子訴說那事,忽聽園外小道上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忠心裡忽然升起一陣不祥的感覺,他聽出這腳步聲裡帶著驚急,就算是有大臣要入宮急見皇上,步履聲似也無這般惶急。

    急匆匆跑進來的是宮中總管呼延年,「皇上!臣剛從外園經過,聽到前面似有喊殺之聲,不知出了何事,皇上小心,莫不是有了什麼變故!」


    「喊殺聲?」耶律德光詫然道:「這宮院深處怎會有喊殺聲,定是你聽錯了,侍衛們去看了嗎?」他忽然展顏一笑,對神情漸肅的忠道:「朕知道了,猛兒今日帶了一百名新軍去伴天居,說要操練他新想出來的陣法給那幾個姑娘看,想來這喊殺聲便是猛兒正鬧得歡。」

    忠搖頭道:「伴天居在宮中最僻靜處,就算小七真在胡鬧,也不會把喊殺聲傳到前面,年叔,你派去察看的侍衛們呢?

    呼延年道:「我派去的侍衛們好久未回,所以我才趕來稟報,事有蹊蹺,請皇上先往別處暫避。」

    耶律德光笑而擺手,「出不了事,就算真有刺客潛入,有忠兒在此,該躲的也不是朕,而是那些宵小。」

    話音方落,只聽又是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傳來,花園外踉蹌衝進一名渾身浴血的軍士,正是護龍七王挑選出的新軍,他一進花園就大叫道:「皇上,忠王,拓拔戰謀反了,他的叛軍已殺入皇宮了!」

    「拓拔賢弟反了?」耶律德光一怔,想都不想就立即斥責道:「你胡說什麼?拓拔賢弟怎會謀反,他的大軍也要在幾天後才能回京…」待看清這新軍遍身鮮血,耶律德光眉心微皺,不再說下去,心知宮中必有了變故,但他仍不肯相信拓拔戰會謀反。

    忠走出幾步,側耳凝神傾聽外面動靜,神色忽然大變:「義父,果然有喊殺聲,事有不善,我先護著您到安全之處!」耶律德光擺手道:「不用驚慌,朕早派耶律阮去城外迎接拓拔賢弟,真有什麼事,耶律阮早該來報知朕┉」

    「皇上,正是南院大王孤身入城示警。」那名渾身是傷的軍士強撐著道:「但他在宮門外被截住,拓拔戰的黑甲騎軍隨即突然出現,偷襲宮門,兄弟們竭力抵擋,死傷慘烈…」

    耶律德光勃然變色,「真的是黑甲騎軍在闖宮?」

    忠早抽出了墨焰刀,對耶律德光道:「義父,我先護你走!」

    「朕一定要去看個究竟!」耶律德光仍不願相信結拜兄弟會突然謀反,大聲道:「朕絕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難道要朕將這城中的軍民百姓都棄之不顧?何況城中還有五萬禁衛軍士,就算真有變故發生,朕也要率軍一戰!」

    那名新軍慘然道:「皇上,城中的禁衛軍都已變節投降,在宮門口拼殺的只有衛龍軍和我們這支新軍的弟兄,原本我們還能借著宮牆掩護苦苦支撐,又派宮內的禁衛軍前來報知皇上,但拓拔戰忽率大隊黑甲騎軍殺到,撞破宮牆,從四面殺入,那些禁衛軍看見拓拔戰大軍沖入,再不敢戰,盡數投降┉」說著,那名身受重傷的新軍已支撐不住,栽倒在地,力竭而亡。

    「五萬禁衛軍都投降了?」耶律德光大吃一驚。

    忠知事態緊急,一把拉住耶律德光,「義父,先跟我走!」見耶律德光仍然面帶遲疑,忠連聲催促:「義父,快走吧!象拓拔戰這種人一旦要謀反,一定早已把所有的事都籌謀周密,我們此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耶律德光聞言全身一震,拓拔戰的本事他最清楚,如果他真的要反,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仍不敢置信,自己推心置腹的手足兄弟會忽然率軍逼宮。

    這時,花園外又衝進了幾名渾身是血的衛龍軍和新軍兵士,一看見忠就急聲道:「忠王快走,拓拔戰就快攻過來了,您快護著皇上走!」

    呼延年也不敢再遲疑,急忙和忠一左一右的架住耶律德光,「皇上快走!」

    忠向那些衛龍軍問道:「我們還剩下多少人?」一名衛龍軍滿腔悲憤的道:「兄弟們已死傷大半,可恨那些禁衛軍們,一看到戰王手下的攻進來,就全都解甲投降了,一個個都象狗一樣趴在地上,連聲求饒!與黑甲騎軍交戰的只有我們衛龍軍和四百新軍,叛軍勢大,我們幾乎是以一當百,又無人入宮報信,其餘兄弟以命掩護,我們才得入宮,外面的兄弟,已…全部殉難…」

    耶律德光聽得又驚又怒,忽然掙開了忠與呼延年的攙扶,大聲道:「不行!朕絕不能就這麼走了,如果連朕這一國之君就這麼走了,那朕的子民怎麼辦?」

    忠急道:「義父,正因為您是皇上,所以您現在必須走,如果您有了什麼意外,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完了!」他話音剛落,只聽見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已從御花園外傳來。

    忠不由分說的背起耶律德光就跑,「義父!我們往深宮裡走,拓拔戰的手下都是騎軍,在深宮裡難以施展,我們快走!」

    「義父快走!去伴天居!」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從園外飛掠而入,突然現身的人正是飛,急趕了這許多路,他早就筋疲力盡,渾身濕汗,也不及喘氣,急聲道:「大哥,四哥讓我們先去伴天居,從那裡出宮!」

    忠精神一振:「對,去伴天居,大家都跟上!六弟,四弟和五弟現在何處?」方才慌亂中他未曾想起,這時聽飛一說,他立即想到這伴天居里有一座直通宮外的暗門,而且錯也在伴天居里設有機關,可以暫擋追兵。

    「四哥和五哥正在拼命趕來,這次我們中了拓拔戰的奸計,宮裡的禁衛軍都投降了,我們的手下也已戰死大半!」飛臉上也是一片慘然,他們留在上京城的本就只有一千軍士和一百十八名衛龍軍,錯昨晚上又帶著二十名衛龍軍和五百軍士去了南郊,如今除了這十幾個帶著傷跟在他們身邊的人外,只剩下了一百名新軍留守在伴天居里。

    耶律德光就算再不信拓拔戰會背叛,但親耳聽愛子說來,已不能不相信謀反是實,一時間已失了分寸。

    巨響聲突然暴起,左側的大片宮牆轟的一聲被推倒,塵土飛揚中,一大群黑甲騎軍已從缺口處沖入,攔住了他們前方的去路,大片大片的珍花異草在一剎間被鐵蹄輪番踏踐。

    「皇上,多日不見了!」騎軍前呼後擁下,全身束甲,滿面含笑的拓拔戰安然策騎,仿佛凱旋而來,向著耶律德光躬身一禮,「您一定不曾想過,你我兄弟竟會在這等情形下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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