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雪 第四十一章:(高高在上)

    順州去南,破敵一千的將不但搶了二十幾匹未被滾木砸傷的馬匹,還把一千追敵驍騎的首級都掛在奪來的馬匹上,用來包這些人頭的,自然就是這群驍騎的旗幟。

    十三騎一路疾弛往南,趕出五十幾里路後,將就見到等侯在路旁的六弟飛。

    「六弟,你回來了?」將欣喜高叫:「幽州的援軍都帶來了?二哥他們呢?」

    「就在前面五里處的小河旁休息,我聽二哥說你又犯了倔勁去殺人,所以我來看看你,剛到這兒就聽到你們這群瘋子在大呼小叫!」飛看著許多顆血淋淋的人頭,忍不住責備道:「五哥,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等我們合兵一處再動手不是更穩當嗎?要是有個閃失怎麼辦?」

    「逃了這許多天,也該讓我出口惡氣了,四哥不是說要大張旗鼓的入幽州城嗎!這一千顆人頭正好派上用場!」將得意的一笑,又問道:「六弟,你去幽州的事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嗎?」

    飛拿五哥沒辦法,只得點頭道:「都安排好了,我從幽州帶了五千精兵出來,其他的事也按四哥的囑咐辦好了,幽州太守張礪確是位忠臣,辦事也很盡心,他已在城中布置妥當,就等公主大駕入城,不過幽州城裡這幾日也不太平,拓拔戰謀反的事早已傳遍全城,而且臨近幽州的涿州,莫州,瀛州這三處城池也失陷了!」

    將一怔,問道:「我們還沒入城呢,幽州城的百姓怎會這麼快就得知這一切的?」

    飛嘆了口氣道:「我們都太低估拓拔戰了,他早就派出信使向各城守將逼降,遼域各城離上京城路途不一,拓拔戰為防事先走漏風聲,就先派出信使隱伏在各處州城中,等到了他兵變的日子,這些信使就去向各城太守逼降,所以就在上京城淪陷之時,各城軍民也同時知曉了他兵變之事,而且拓拔戰還下令各處文武官員待他登基為君時一起入朝參拜,若有不從者他就會立刻派兵剿滅,其餘各州守將都因畏懼拓拔戰的威名而不敢違逆,只有幽州太守張礪殺了拓拔戰的信使後就下令緊閉城門,嚴加防範,還準備帶兵救援上京,可惜,這一切都晚了一步,幸好我們護著公主逃出了上京,又按四哥所說直奔幽州,若我們當日貪近去了別的州城,只怕又是一場苦戰。」

    將又追問道:「那涿州,莫州,瀛州這三處城池怎會失陷的?難道拓拔戰早就分兵去攻打了,可他的大軍不是都在上京城中嗎?」

    「不是拓拔戰,是中原的後晉皇帝石敬瑭,他一得知拓拔戰兵變的消息就立即率八萬大軍奪下了涿州,莫州,瀛州!」飛的臉上帶著強烈的厭憎之意,恨聲道:「石敬瑭還說這燕雲十六州本就是他所有,當年只是迫於形勢才暫借給義父,而且他的八萬人馬奪下這三城後就駐紮在了幽州南面五十里處,若不是張礪小心防範,只怕連這幽州城都要被他奪去┉」

    將氣得破口大罵:「石敬瑭這個落井下石的畜生!要是義父還在世,他有這麼大的膽子嗎?我去找二哥要上五千人馬,這就去宰了石敬瑭!」

    「五哥你別莽撞!」飛急忙攔道:「我們眼前最大的敵人是拓拔戰,不能再橫生枝節,何況幽州城壁堅固,糧餉充足,暫時也不用理會石敬瑭的人馬,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護著明凰姐平安入城!」

    將罵罵咧咧的嘟囔了兩句,只得作罷,跟著飛一起趕往前方。

    在前方五里之處的一條小河旁,錯與幽州城的五千大軍正停駐在河邊,這五千人的統領是窟哥成賢,自當日他在北營中被智選為副統領,窟哥成賢一直對護龍七王心懷感激,而且此人精明幹練,辦事盡心,確實不負智的信任,他一接到飛的命令就立即挑選精銳軍士,帶著大批旌旗鑼鼓和十幾輛馬車悄悄出城。

    將與飛剛到小河邊,大老遠的就看見二哥錯正跑前跑後的忙了個滿頭大汗,一會兒叫軍士們列隊排陣,一會兒指點他們該如何擊鼓吹號,還讓受傷的軍士們在河裡清淨血污,擦洗鎧甲,就連簫憐兒和燕若霞,閔紫柔三位少女也正手捧兩面遼軍大旗忙著穿針引線,精心縫製。

    看見兩個弟弟回來,錯忙跑到將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將一番,見他身上並無新傷,這才安下心來,待問清楚交戰情勢,錯狠狠罵道:「你這臭小子永遠都不肯讓人安生!你就不怕這股追兵會給你設個陷阱?要是他們把整座黃土坡圍起來從四面包抄,看你怎麼辦?」

    「既然我向他們正面挑戰,難道他們就連這點志氣都沒有?我料定他們會跟我硬碰碰!這就是武人榮耀,兵者之膽,這股追兵若是連與我一十三騎決戰的勇氣都沒有,那他們也就沒這膽量謀反篡位!」將知道二哥擔心自己,大咧咧的一笑,隨即又神色一整道:「拓拔戰之所以能一舉攻陷上京城,逼降五萬禁衛,並不只是單靠陰謀詭計,拓拔戰能百戰不敗靠的還有一個勇字,以勇服人,以勇震敵,讓部下們相信他能率著他們打贏每一場苦戰,讓他的敵人知道他會為了勝利血戰到底,不勝不歸,所以他的部下才會對他誓死效忠,甘心助他謀逆,拓拔戰帶出來的兵雖然狡猾,但不會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因為他們都知道,有些仗是不能迴避退縮的,二哥,這一路上我都在仔細思索著拓拔戰生平經歷的每一場戰役,雖然我恨透了拓拔戰這狗賊,但他的確是位很了不起的名將,我們絕不能輕敵!」

    「絕不能輕敵?這話居然還是從你嘴裡溜出來的?」錯沒好氣的斥道:「十三個人去撂他一千人,你這還叫不能輕敵?難不成你下次還想一個人去發瘋?」

    「就算一個人我也會去,這一仗非打不可!」將大聲道:「我們再也不能長他人志氣了,只守不攻,只退不進不但會折了自己的士氣,還會助長敵軍的氣焰,讓他們以為我們已經再難有所作為,二哥,勝敗雖是兵家常事,可若丟了士氣,就再難有取勝的希望!」

    「算了,我算怕你這楞頭青了!」錯苦笑著連連搖頭,「你也別閒著,去幫我練練這五千人,想想該用怎麼個排場進這幽州城!」

    將向四周一看,又問道:「四哥還沒醒嗎?他的身子怎麼樣了?不會什麼出事吧?

    「四弟還沒醒過來,上京城一役已讓他耗盡了心力,而且┉」錯面露憂色,微微蹙眉道:「老四的心思本就誰都猜不透,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還在為什麼事擔憂,進幽州城的事就得由我們擔待了,總之我們幾個絕不能出什麼差錯,兄弟們要多加小心,離幽州已近,我們一定要按四弟說的那樣,挺胸昂首的入城,絕不能讓幽州的軍民對復國一事喪了信心。」

    將點頭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二哥,你讓小妹她們縫軍旗是為了幹什麼?為什麼要把這軍旗縫成披風的樣子?」

    「因為這軍旗上有義父的國號。」錯淡淡一笑,一向洒然的眼眸里有了一絲肅穆,「我要讓百姓們知道,從此刻起,這個遼字就是我們所有人都要珍惜的寶物。五弟,我已讓所有受傷的軍士都去清洗傷口,擦亮盔甲了,不過呢,你和十二龍騎就不用了,你們這十三人就給我帶著這一身的仇人之血入城!」

    將與飛二人心領神會的一笑,錯又囑咐了他倆幾句,讓他們各自分頭準備,隨即錯緩緩走向正在縫製軍旗的小妹三人。

    蕭憐兒見錯走來,大聲招呼道:「二哥,你快過來看看,我們就快縫好了!」

    錯小心的輕撫著被縫成披風的軍旗,輕輕一笑:「幸好有你們三位女孩子在,要不然這事還真有些頭痛,好了,剩下的事就讓我來吧,你們也累了,現在這裡有十幾輛馬車,你們隨便挑一輛去休息一下吧。」

    燕若霞靦腆的望著意中人,輕聲問:「錯,你要我們做這件披風是為了給公主穿吧?」

    「不愧是我錯的紅顏知己,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錯故作輕狂的一笑,「看來日後我娶你過門的時候,也要好好給你做件嫁衣!「

    燕若霞頓時雙頰緋紅,嗔怪的瞪了錯一眼,「沒半點正經!」拉著蕭憐兒和閔紫柔兩人就走,剛跑到馬車旁,她忍不住又停了下來,蕭憐兒笑著道:「怎麼,捨不得了?我二哥天生油嘴滑舌,不過,你大概就是喜歡他這個脾氣吧?」

    三位少女輕輕一笑,轉頭望向了這位放蕩懶散的男子。

    卻見錯已是一臉落寞,他的雙手捧著軍旗,眼中帶著一抹傷痕,仿佛是在望著軍旗,又仿佛是透過鮮亮的遼字國號,深深思念著已是生死永隔的親人,比起他的弟弟,錯心裡還有著更深沉的傷懷;

    「義父,若當日我沒有離開上京城,我一定不會讓你孤身入城,至少,我也要陪您一起入城,您趕不走我的,從我叫您義父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會舍下您,大哥做到了,我也能…」

    三位少女無言的悄悄上了馬車,車簾後,燕若霞幽幽凝視著錯,她臉上的神情也隨著錯的傷心漸漸黯淡,在她的心裡,人世間的一切都不及這位男子,可在他的心底,除了少女的倩影外,還有一道如此深廣的傷痕,這道傷痕深廣的已不知該如何撫平,少女的溫柔雖能帶給這道傷痕短短的安寧,可這份安寧並不是這位男子期許的,在他悠悠的眼神中,包含著思念的竟是深深的仇恨,刻骨的殺意,這樣的深仇,該如何填平?

    「把這輛馬車的頂掀了,用旌旗插滿馬車周圍。」錯指著一輛最大的馬車長聲道:「等把一切都布置好後,大家先休養半日,養靜蓄銳,雖然我們不是去幽州打仗,但我們要打垮壓在所有百姓心裡的那個戰字!所以幽州城外這一場人心之戰,是對我們此生最大的挑戰!」

    次日正午,幽州城內,被封為漢官之首的宰輔大臣張礪一早命人掃淨城門,焚香贊禮,備齊了香花酒饌供在了入城的官道上,自今日一早派出迎接的探馬報知公主一行人已離幽州城只有三十餘里時,他就急命幽州百姓一起恭候城門內,迎接公主大駕入城,為防南門外的石敬瑭大軍趁隙攻城,他還在南門處布下了三萬人馬嚴陣以待。

    這時,張礪正率著十幾名城中的文武官員趕赴北門,準備恭迎公主,張礪深知今日之事絕不能有半分怠慢,所以一接到飛的消息他就開始籌備各項事宜,但正如智所擔憂的那樣,城中百姓們在知道拓拔戰謀反一事後就一直心生憂懼,這幾日裡,街頭巷尾到處可聽見百姓們膽戰心驚的議論,對遼皇復國一事,似乎誰都不存希冀。就連跟隨在他身邊的十幾名官員中也有一大半的人面帶憂慮,心生惶惑。

    而城中的知事官吏袁從還不止一次的偷偷向他進言,勸他不要招惹戰王,此刻,袁從也隨著眾人跟在張礪的身邊,臉上帶著欲言又止的神情,不住偷瞥著張礪。

    張礪也一直留心著袁從的神色,當他們快走到城門的時候,張礪忽命其餘官員先行一步,故意留下了袁從和漢軍統領唐庭絮二人。

    張礪淡淡的看了眼袁從,出言問道:「袁從,此刻沒有外人,唐統領和你我二人都是漢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袁從先向四周張望了一眼,見路上的百姓都忙著趕赴城門,無暇留心他們,忙低聲道:「張大人,您要三思啊!一旦公主今日入城,那我們就是公然和戰王作對,他手中握著遼國最精銳的黑甲騎軍,以我們手中的兵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後晉石敬瑭的八萬人馬也在南門外虎視眈眈,若幽州沒有了戰王庇佑,遲早會落入後晉手中,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可算是陷這滿城百姓於戰禍了!」

    「庇佑?原來大遼一直是在靠拓拔戰庇佑?」張礪嘿的一聲冷笑,「袁從,聽你的口氣,對這幽州百姓倒還真是滿腔仁義,為了他們,居然甘心賣身從賊?」

    袁從臉色一紅,知道自己騙不過張礪,強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戰王勢大,天下有誰能敵?張大人,畢竟我們都是漢人,何苦為了一位亡國喪父的遼室公主而惹來殺身之禍?」

    張礪微微一笑,也低聲道:「袁從,既然你把話都挑明了,那本官也就對你說句交心話,其實我們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立刻關上城門拒迎公主,一是等公主入城後我們把她擒下獻於戰王,依你看來,我們該走哪條路才能從戰王手中換來這一世的榮華富貴?」


    袁從聞言大喜,「原來大人早已智珠在握,不知大人有何妙計,可否讓下官也略盡綿力?」

    「放心吧,這麼大的一份功勞,我一個人怎麼咽得下!」張礪笑著道:「等公主入城後,她必是移駕至太守府休息,我已在府中布下了兩千刀斧手,至於隨駕的護龍七王等人就要勞煩你去把他們引開,城中其餘官員多為遼人,事成前為防不測,不能泄露風聲,所以我特意留下你,就是為了向你囑託此事。」

    「多謝大人提點!」袁從頓時喜出望外,連聲稱謝,又問道:「既然大人早已設下此計,為何還要在數日前殺了戰王的信使,下官愚昧,還望大人示知!」

    「若不殺了這名信使,又怎能把公主騙到幽州?」張礪淡然一笑:「一條信使的命換回一位公主,以戰王的心智,該分得清輕重吧?」

    「大人高明!」袁從諂媚的一笑,「下官這就去太守府準備,決不會辜負大人的一片厚愛!」

    等袁從樂顛顛的跑開後,張礪立即向漢軍統領唐庭絮低聲問道:「庭絮,刀斧手都備好了嗎?」

    「都布置好了,不過不是在太守府,而是在北門內!」一臉沉穩精幹的唐庭絮沉聲道:「屬下已命他們扮成百姓的樣子恭迎公主,等公主入城後他們就會帶頭歡呼接駕,激勵民心,若有無恥之徒膽敢冒犯公主,他們就會當場殺了這些牆頭草!」

    張礪點頭道:「很好,今日接駕一事關乎遼國存亡,絕不能大意!」

    唐庭絮一臉鄙夷的看著袁從遠去的背影,「大人,您為什麼要留著袁從這小人的狗命,何不讓我一刀殺了這無義之人!」

    張礪搖頭一笑道:「先讓他多活片刻吧,等公主入城後,公主就是這一城之主,所有的事都得由她來定奪,放心吧,袁從這條狗命撐不了多久了,別忘了公主身邊還有一位智王,只要有他在,該死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不過我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唐庭絮又問道:「城中的一萬漢軍我自問可以約束住,那三萬多名護龍七王組建的新軍也不會有什麼異心,可城中還有五千名曾與拓拔戰舊部一起駐守幽州的軍士,這些人的心思我就不敢擔保了,再說這城中還有十幾萬百姓,他們這幾日裡一直生怕會惹來拓拔戰的大軍報復,民心若久亂不安,只怕會引來大變。」

    張礪輕鬆的一笑:「這事就不用我們擔心了,我猜智王早有了應對之策,窟哥成賢不是已經率著五千人馬出城了嗎,就沖這一點,這民心就亂不了!」

    張礪呵呵一笑,拉著唐庭絮大步走向城門。

    幽州城北門外,廣袤的草原上,公主的車駕緩緩而來,當先領路的錯遙遙望著遠處城門,微微一笑,轉身向布置妥當的一行車駕高聲道:「弟兄們,入城!」

    「入城!」

    北門外,張礪率著文武官員,身穿朝服,肅然而立,他們身後擠滿了迎駕的城中百姓,雖然他們一早就奉命候於城外,可百姓們的臉上都帶著忐忑不安的神情,男女老少的心中早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陰影,今日的接駕無異於引來一場殺身之禍,若是由此惹來戰王的大軍,只怕這片繁華之地轉眼間就會被夷為平地。

    在百姓們的心中雖對這片江山有一份淡淡的忠心,可若是要他們以自己軟弱的肩頭去承擔起這份復國重擔,卻是他們誰都不曾想過的。

    君也好,臣也好,江山易主,改朝換代,這都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力所能及之事,只要能讓他們平平安安的渡過一生,又有誰會在乎坐在龍椅上的人是誰?有道是天下亂百姓苦,戰火一起民不聊生,為什麼那些權勢之爭竟會將他們這些無辜的百姓捲入其中,又為什麼被世人熱衷的名利會與他們相隔如此之遠,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心裡,又何時真正惦記著人間疾苦?在這一位位的君皇眼中,又有誰不是用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匍匐腳下的臣民?難道在這世上,真會有一位可以帶給所有人安定幸福的明君?還是這明君二字永遠只是駕馭子民的一句虛妄謊言。

    不知不覺間,百姓們的臉上已漸漸浮起了一陣憎恨之色,漠然望著城外的大草原,仿佛在無力的望著一場即將來臨的戰禍。

    遠處草原上,茵茵碧草間,剪剪清風中,隨著輕輕馬蹄,一陣號角聲突然傳來,號角聲高亢卻不刺耳,激昂而不含肅殺,仿佛在喚醒久遠的熱血崢嶸般,伴著柔和的春風徐徐送入幽州城中,一隊車駕正如初升旭日般清晰的映入百姓眼帘。

    一排排英姿勃勃的騎軍昂首挺胸,策馬而來,沒有縱馬疾弛,也沒有放聲吶喊,莊嚴而肅穆的融入了這片廣袤天地。

    一面面飄展的軍旗隨風而動,嫩綠的草原溫順的被這一抹耀眼鮮紅掩蓋,遼字大旗,如火如風,在一列列威武英勇的騎軍手中飛揚飄舞,高展在天。

    號角聲輕輕一轉,揮展軍旗的騎軍立刻向左右整齊散開,一輛馬車在騎軍簇擁中展現在所有人眼前,寬闊的馬車不帶一絲媚俗的華麗,沒有鑲金嵌玉,也沒有綾羅鋪蓋,在馬車的周圍,執著的插著威武而揚的軍旗,馬車正中,一位少女居中而立,鮮紅的披風緊裹在她的身上,清風乖巧的將披風舞於風中,和少女的絕世容顏同樣令人仰視的是披風上高傲的大字──遼!遼之一字,承天踏地,遼之國號,永盛於世。

    少女臉上沒有喪國的愴惶,也沒有無助的絕望,只有包含萬物的雍容風姿,淡淡的顧盼中仿佛要把面前所有人的身影印入心底,這抹澹然的尊榮使人忍不住想站於她的面前,引來她的垂視,可當人們期盼的踮起腳尖,終於得以與她眼神互視時,卻立即感受到了少女眼中那深深隱藏的悲哀,這一漾悲哀竟帶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無須炫耀,無須張揚,即使沒有人曾見過這位少女,但只是這一抹奪目的美麗和飛揚的遼字披風,就已讓所有人知道了少女的身份──大遼公主耶律明凰,一位失去了父皇卻沒有失去人心的公主,因為在她的身邊,正眾星捧月般護衛著一群忠誠的剽悍鐵騎。

    是誰在說,他們已窮途沒路?是誰在笑,這片江山已該改朝換代?

    可看見,那一重重鐵甲騎士!可聽見,如在征途的激揚號角!

    仿佛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虔誠的仰視這位公主,領悟著公主眼中這一刻的幽幽心傷,號角聲已輕輕的止歇,只餘下這一幕令人不忍離棄的悲哀緩緩流入百姓們的心底,將那一抹畏懼悄悄沉澱。

    就在所有人都被公主清麗的容顏震懾心魂,為這不經意間流露的哀怨心生憐憫之時,一陣極其鏗鏘的戰鼓聲突然撼天盪地而來,令幽州城下的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

    九天驚雷般的戰鼓聲中,騎軍們圍護的圓陣瞬間變為了兩條伸展如龍的長列,三位右手高舉的少年已緊緊護在了公主車駕之旁,少年手中都緊握著一塊龍紋金牌,閃耀的金牌上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如朕親臨!草原霸主耶律德光!這一道永不褪色的輝煌筆直刺入幽州百姓迷惘的眼中,呼喚著他們心中的鬥志和對殉國君皇的敬意,把一點一滴的忠心緊緊融成一道無懼的剛毅。

    三位少年緊伴在馬車之旁,永不離棄的決心無須說出,只是他們淡淡微笑中不容忽視的豪邁,足已讓所有人知道了他們的誓言和信心。

    護龍七王,這就是耶律德光視如己出,愛若性命的護龍七王,微笑灑脫的錯,俊美脫俗的飛,雄軀如虎的猛。

    昂揚的戰鼓聲中漸漸傳來一陣凝重的肅殺之意,威武鐵騎在鼓聲中一起甩蹬,車駕末尾突然疾奔而來一行兇猛的勇士,跋扈的鐵蹄聲中,一股殺意洶湧澎湃,十三名怒目猙獰的騎士猛衝而至。

    別的騎軍都身穿鮮亮鎧甲,襯托著他們的威武英姿,可這一十三騎的盔甲上卻是鮮血淋漓,染滿了血污的鎧甲早讓人分不清以前的顏色,但這一身鮮血的十三騎反令人看得心中一顫,望著他們剽猛的神情,誰都知道,這並不是苦戰受傷的殘兵,而是一支搏命血戰的煞神。

    「棄!」當先一騎一聲暴喝,身後十二騎一齊從馬上丟下了一團包裹,落地即散的包裹中竟滾出了許多顆血肉模糊的人頭,幽州城的百姓們還未及驚呼出聲,這十二名兇狠的騎軍已同時揮舞手中鋼槍,凌厲的挑起了地上包裹迎風一抖,這十二團包裹原來是十二面旗幟,十二面原本屬於戰王的戰字大旗,此刻,這戰字大旗已是殘破不全。

    「是戰王部下!」百姓們終於驚呼出聲,但這陣驚呼已不是突然看見人頭的恐慌,而是對這十三名凶神的敬懼。

    獰笑著,那名喝令的騎軍也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金牌,高舉在天,緩緩策馬來到了馬車前,他甫一來到公主面前,臉上的殺意就已蕩然而逝,只餘下莊重的恭敬。

    所有穩坐於鞍的騎軍已躍下馬背,一起面視公主躬身一禮,手中鋼槍點地,鏗鏘之聲中把這滿眼的忠誠高高捧起,奉於車上少女。

    戰鼓聲陡然止歇,威武的軍士們同時俯身跪拜,齊聲高喝:「大遼軍士在此立誓,此生永隨公主,復仇雪恥,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這一刻,一切都已被這鐵血忠誠壓於腳下,如雷誓言狠狠撼動著身周的懦弱畏懼。

    馬車上,公主目視前方,明眸中再無柔弱之色,只有決絕的復國之誓昂然於心,父皇的囑託一一在耳,從此刻起,她就要率著這群永不退縮的忠誠勇士,頂天立地,君臨天下。

    用她的雙肩承擔起這片天,用她的畢生之力為她的子民送上一片長治久安的繁榮盛世。

    城門下,心神激盪的張礪放聲高呼,三跪九叩:「臣張礪率一體幽州軍民,恭迎公主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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