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慕容連道:「飛入城後既未對順州守軍發難,也沒有命仇橫為耶律明凰效命,他只是在鬧市中向順州軍民募集糧餉,而且一個時辰後就離開了順州。」
「募集糧餉?難道以幽州城的富饒還會缺少糧餉?」拓拔戰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中關鍵,臉上不禁掛了抹苦笑,「我明白了,這一定是智出的主意,他是想試探民心,借募集糧餉的名頭看看遼國百姓對死去的耶律德光是否還心存敬意,對我兵變之事又是否敢怒不敢言,他倒是想得挺周全,慕容連,順州軍民中有沒有人敢向飛交納糧餉?」
「有。一個時辰內飛就募集到了一萬多石糧食和數千兩銀子┉」慕容連也苦笑道:「其實順州百姓原本並不敢在您的威名下公然幫助耶律明凰,可智派來的偏偏是這個長相最為俊美,最受女子青睞的飛,何況遼家女子又生性豪爽,不似漢人這般靦腆拘謹,飛入了順州城沒多久就引來了城中無數少女婦人的圍觀,才片刻的工夫就有許多女子拿出私房錢贈給了飛,還有些少女連首飾跟荷包之類的女子物事也一併送上,要不是飛只逗留了一個時辰就離開了順州,只怕他所獲還會更多。」
「好一個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居然會使出這一招!」拓拔戰先是一楞,隨即一陣長笑,「護龍七王,忠錯無智將飛猛,果然是各有所長!老實說,我第一次聽到他們七人名字的時候還頗有些納悶,不知道耶律德光為什麼要給七個兒子取這麼難聽拗口的名字,現在我才終於明白了我這位大哥的苦心,原來他就是要這七個兒子人如其名,忠者義,將者勇,還有這個最難纏的智,真是不負其名!」
一旁諸將見拓拔戰如此讚揚護龍七王,心中都是大為不服,紛紛叫道:「主公,這點小伎倆算什麼,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也可以去各州各城募集糧餉,絕不會讓您丟這個顏面!」
「你們?也不用處處爭強鬥勝吧?」拓拔戰苦笑著望了眼這些滿臉橫肉,面目猙獰的大將,無奈道:「若是派你們去募集糧餉,只怕還未等你們開口,那些百姓們就早已望風而逃了,算了吧,反正我們手中也不缺這些糧餉。」
拓拔戰不再就此事多說,又嚮慕容連問道:「我們此刻最多能派出多少人馬去幽州?」
「四萬!」慕容連答道:「除了必須留守在上京城的五萬人外,北營中的羌人和五萬禁衛降軍也都需撥出數萬人看守,而且城中人心不穩,我們還需再留下幾萬人以防不測,所以此刻能派出城的頂多只有四萬人。」
一旁的杯酒破城蕭盡野立即道:「主公,就讓我帶著這四萬人去幽州,一月之內,我必拿下護龍七王和耶律明凰的人頭!」
「你們都給我記住,永遠不要小看了護龍七王!還記得連盡涯是怎麼死的嗎?一千追敵驍騎都被割下了首級棄屍於黃土坡,而殺他們的人又是多少呢?」拓拔戰淡淡掃了諸將一眼,沉聲道:「順州守將仇橫早已去仔細察探了黃土坡的殘局,據他派來的信使報,在黃土坡下還有數十根被削成滾木的樹幹,而從坡上的馬蹄印來看敵人最多也就只有十幾人,所以這些人必是在坡頂向連盡涯搦戰,趁著連盡涯衝上半坡時先用滾木砸下,打亂了他的陣腳,然後再趁勢衝下,這樣的對手豈可輕覷?盡野,你說,為什麼連盡涯這一千人反會被區區十幾人擊敗?」
蕭盡野猶豫了片刻後答道:「想必是連盡涯見對手只有十幾人,所以才會起了輕敵之心,這才遭了暗算。」
拓拔戰神色突然一冷,一改之前的儒雅神態,厲聲道:「錯!連盡涯不但是你的心腹愛將,也是我看重的一員虎將,他行軍打仗最為謹慎,豈是輕敵之人?連盡涯是輸在太意氣用事!正因為對手太少又公然搦戰,所以激起了連盡涯的迎戰之心,不願先分出人馬從四面包抄而攻,這才會全軍覆沒,武人之膽雖然可貴,但也不能因此忘了兵道之變,喪了破敵制勝之機,你們可知道連盡涯的死會給我們帶來多少損失?」
拓拔戰冷冷望著諸將,「我們損失的不但是這一千追敵驍騎,還有我們百戰不敗的威名,以前我的戰字大旗乃是長勝無敵的驕傲,可連盡涯被寥寥十幾人殺敗的事卻會成為這面戰旗上的一道恥辱,從連盡涯死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會知道原來我們也只是凡人,也會被人以寡勝眾,這樣一來,那些以前不敢與我們為敵的人也會因此大著膽子與我們相抗,這一千人我雖然賠得起,可這個恥辱我們卻一定要用血把它洗淨!所以我們派往幽州的第一撥人馬必須要為我們討回這個顏面!」
黑甲眾將唯諾應聲,只等拓拔戰發令出征,但拓拔戰在諸將臉上掃了一遍,指尖敲了敲桌案,「傳夜盡天!」
片刻後,一名滿臉刀疤,精悍如豹,一身黑色盔甲的男子大步走入書房,向著拓拔戰恭身一拜,這名男子就是拓拔戰手下最擅長以少勝多的血戰夜盡天,他與攻城賀盡甲,掠陣楚盡鋒,破軍雷盡斷,追敵連盡涯合稱縱橫五虎,都是蕭盡野最得力的心腹大將。
拓拔戰沉聲問道:「盡天,如果我讓你帶著手下的五千血戰刀軍去幽州與護龍七王一戰,你可願意?」
「末將遵命!」夜盡天面不改色的一點頭,他身邊的諸將卻都吃了一驚,齊聲道:「只派五千人去?」
蕭盡野與這縱橫五虎私交最厚,忍不住出言問道:「主公,為什麼就派五千人去?您方才不是說不能對護龍七王輕敵嗎?」
「我沒有輕敵,相反,我早已把護龍七王視為了生平勁敵!」拓拔戰高聲道:「夜盡天,你明日一早就動身,每路過一處城池都要大聲喧譁,讓城中守軍知道你們是要去剿滅護龍七王,等到了幽州後你也無需安營紮寨,稍事休息就馬上向護龍七王搦戰,無論此戰是勝是敗,都算你立下首功,你只需儘量多殺敵軍即可,若幽州守軍全軍出動,那你也不要戀戰,立刻殺出重圍,打完此仗後你就退回順州城外等候援軍,我會在你動身後的三天之內再派出第二支人馬接應你!」
「是!末將這就去準備!」夜盡天恭身應命,拓拔戰又對一旁的掠陣楚盡鋒說道:「盡鋒,讓你手下的盾軍去準備五千面單手可持的盾牌交與盡天,傲兒手下的莽成等人都是被弩箭射殺,所以我們不能再上第二次當!」
楚盡鋒接令後當即和夜盡天出門去準備盾牌,其餘諸將仍是一臉疑惑的望著拓拔戰,不解他為何只派這五千人前去。
蕭盡野擔心愛將,上前道:「主公,雖說夜盡天手下的五千血戰刀軍都是最擅長搏命血戰的精銳之師,可幽州城裡畢竟有數萬人馬,如果他們傾巢而出,只怕┉只怕夜盡天會難以取勝!」
「所以我只讓盡天打一仗,打完就走,而且我正盼著幽州的軍士傾巢而出。」拓拔戰重重一擊書案,長聲道:「現在的耶律明凰和智一定正忙著激勵士氣,用連盡涯的慘敗來給幽州軍士壯膽,讓他們以為我這戰王並不是永遠都能戰無不勝,所以我才會只派盡天的五千人去搦戰,我要讓所有遼人都知道我帳下虎狼之師的厲害,以盡天的驍勇必會讓智不敢輕覷,如果智派出所有軍士與盡天一戰,那就算盡天輸了,也只是寡不敵眾,可若盡天能殺出重圍,那所有膽敢援助智的遼人都會在此戰後重新思量他們的立場,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在這上京城中還有二十幾萬大軍,只是我手下的五千人就能逼得智動用全城兵力,那等我全軍南下的時候他又該如何應對?所以這一仗我打得並不是勝負,而是士氣,膽量,這一仗之後,我要讓那些觀望戰局的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敢生起援手幽州之心!」
慕容連點頭笑道:「戰王高明,如今智正保著耶律明凰想要替她復國,他手中雖有了數萬人馬,可他也知道就憑這些兵力是無法與我們對抗的,因此他必會四處尋找援軍,激發遼民的士氣,煽動他們與我們一戰,可只要夜盡天這一仗打下來,不論是勝是負,哪怕夜盡天是苦戰脫圍,都會斷了別人妄圖欲我們為敵的膽量,畢竟我們才派了五千人就能與護龍七王一戰。」
「哪兒跌倒的就從哪兒爬起,怎麼輸的就怎麼贏回來!」拓拔戰笑著望了眼已恍然的諸將,「既然智用十幾人就破了我的一千追敵驍騎,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五千人去對付他的數萬守軍,盡天是我帳下最擅以寡敵眾的猛將,他手下的五千血戰刀軍曾數次打敗過幾倍於他們的敵軍,就算盡天此戰不能獲勝,也必能讓智陷入苦戰,何況我三日後還會再派出第二路人馬!」
蕭盡野當即請命:「主公,請讓我率這第二路大軍討伐幽州,接應夜盡天!」
「盡野,稍安勿燥,放心,這仗一定會讓你打,不過你是個擅長打硬仗的勇將,所以你還要再等上幾日!」拓拔戰澹然一笑:「既然我派往幽州的第一路人馬是最擅長以少勝多的血戰夜盡天,那這第二路大軍就要派一位最擅於削弱敵人兵力的智將了!」
他微笑著望向愛將草原狡狐耶律靈風,「靈風,我給你兩萬人,由你當這第二路大軍的主帥,三天後趕赴幽州接應盡天,你不用急著和智硬幹,只要想法削減他的兵力即可!我會儘快再派出第三路人馬來幫你。」
「屬下遵命!」耶律靈風點頭應允,隨即又道,「主公,我想向您討一樣東西一併帶往幽州!」
「什麼東西?」
「耶律德光的屍首。」耶律靈風詭異的一笑,「我要用他換護龍七王幾兄弟的一條命!」
「好,不愧是草原狡狐!」拓拔戰大笑道:「當日耶律德光捨身救下了這幾個愛子的性命,父死子活,天經地義,今日就要這護龍七王的性命來換回他們義父的屍首,子換父屍,孝恪感天,好!靈風,你打算怎麼做?為什麼你只打算換他們兄弟的一條命?」
耶律靈風涼涼一笑:「若我用耶律德光的屍首去換他們幾兄弟的性命,那他們必不會答允,因為他們還要留著性命助耶律明凰復國,這樣只能逼著他們與我誓死一戰,可我若只要他們一人的性命,那以他們幾兄弟的儒慕之心便會忍不住答應,這護龍七王身懷絕技,各有所長,如今已死了忠和無二人,可剩下的五人都算是勁敵,而且他們手足之間情意極深,所以只要除去了他們兄弟中的任意一人,都能讓他們痛不欲生,等他們用自己兄弟的性命換回耶律德光的屍首後也必會撫屍痛哭,那時候,我就可趁著他們悲傷之時突襲幽州,大傷他們的元氣,勢可取,我便攻下幽州,勢不可行,我就退回順州,等主公的大軍趕來後再一舉攻下幽州!」
拓拔戰仔細一想,也覺此計可行,又叮囑道:「要小心智偷襲,若他知道耶律德光的屍首在你手中,那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來盜屍!」
「主公放心,幽州城外的地勢我非常熟悉,等我一到幽州就會先安營布陣,然後嚴陣以待,而且我還會派人去告訴護龍七王,若是他們敢來盜屍,那我就會立即毀去耶律德光的屍首,這樣一來他們五人就只能心甘情願的踏入我的陷阱,」耶律靈風故做為難的嘆了口氣,「其實讓我為難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該要他們五人中哪一人的性命,雖然我最想殺的是智,可他的兄弟們必不會讓這個運籌帷幄的軍師來送死,所以我還真不知該選誰來換回耶律德光的屍首。」
慕容連接口道:「就讓他們五兄弟自己選,這會使他們陷入最大的悲痛。」
拓拔戰輕輕一彈衣角,「就這麼辦,靈風,你此去要多加小心,我們與護龍七王已是死敵,所以無須顧及手段是否卑鄙,但你也切莫輕敵。」
耶律靈風點頭道:「末將此去定會馬到功成,因為我早已有了萬全之策。」
一旁的拓拔傲有些不解的問道:「叔叔,既然我們能派出四萬人馬,那為何不讓耶律將軍再多帶些人去?」耶律靈風向拓拔傲一笑示謝,卻是含笑不語。
「傲兒,這就是欺敵之計,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這其中的玄妙了。」見拓拔傲仍是不明所以,拓拔戰也不說破,轉頭嚮慕容連問道:「前幾日你曾向我推薦了一位謀士,能讓你推許的人必非尋常,他此刻在哪裡?是何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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