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讓我們做一個情景模擬。
你和另一個獵人結伴去狩獵,某一天晚上他偷襲了你,但這個時候來了一隻大花豹子,他只好放棄殺你轉而去趕走豹子,豹子走了,他又改變主意不殺你了,還說什麼「要是想活下去,我們必須繼續聯手。」
這個橋段如果是寫小說,恐怕會被讀者們噴成狗,編電視劇估計就更沒好下場,可偏偏,羅修就是碰到了這麼個「殺人不成反要聯盟」的主。
言歸正傳,於情來說,羅修巴不得一巴掌擼死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於理來講,澤柯的話說的一點不錯,如果現在二人分道揚鑣,單對羅修來說就絕非是什麼好事,沒有了的高科技武器所帶來的強大火力,他的處境要遠比自己初到宿主之地時還要糟糕,更別提這裡要比之前羅修所在地方更加危險,很有可能出現遠超深淵魔犬實力的使魔。
先羅修一步考慮到這個問題的玲當然是希望羅修不要意氣用事,所以她趕緊對著羅修說道。
「如果能結伴的話,存活的可能也會大大增加,羅修,只要平時多加提防,我想恢復結盟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提議。」
也不知玲是不是刻意讓自己的話聽上去更加婉轉,但此時的羅修已經察覺不到玲語氣上的變化,他只是覺得,在澤柯眼中自己不僅稱不上朋友甚至連個「人」都算不上。
算了,不知問什麼,開始覺得和澤柯談感情只會顯得自己及幼稚又矯情,羅修不是不想生氣,而是他真的氣不起來了。
「隨你怎麼決定吧,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
羅修說著話,然後閉上眼調整了一下情緒,隨後用十分認真的口吻說道。
「澤柯,起碼在見到德羅涅他們以前,別再背叛我了,如果你看我不順眼,你可以直接跟我說,離開誰都好,只要你跟我說一句,我立馬就會走人,但我不希望你再騙我。」
澤柯沉默了一會,最終吐出了三個字。
「也許吧。」
「… …這算什麼?」
「沒什麼,我不會承諾任何人任何的事,僅此而已,差不多要到天亮的時候了,在此之前先找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澤柯說完話,帶頭走了起來,羅修嘆了口氣,也跟在了他的後面。
離開了大路,兩人穿過了一棟棟廢墟和殘垣頹壁,從依稀幾座完整的矮房看來,這裡的建築頗具二十世紀歐洲的風情,對於一直沒有機會走出國門的羅修來說,這裡的風景倒也新奇。
但為什麼宿主之地會有這些東西呢?不僅僅是現在,從他第一次見到二戰德國的加工廠、兵器庫的時候他就十分好奇,這個宿主之地的構成到底是什麼原理?宿主之地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為什麼這裡既有嗜血的使魔,又有供人生存的糧食產地和軍火存放點?
雖然想不明白,但這的存在絕對有著羅修不能理解的意義,而就像在印證他的想法那樣,羅修的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塊路牌,他挪開腳,發現路牌上寫著這樣一段話。
「berlin der 12 meilen distanz」
即使不用翻譯功能,羅修也能認出這句話開頭的單詞,berlin指的就是柏林吧。
羅修的智慧只停留在提出問題的層次,如何解釋問題就不是他想就能做得到的了,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會直接向澤柯提問,只是現在兩人的關係無比尷尬,他也不知道該不該主動和澤柯交流,所以這些問題也就暫時被擱置在了羅修心底。
走了不多遠,天已然蒙蒙亮,小鎮規模的建築群也被兩人穿過甩在了後方,澤柯帶頭走向了一座地勢較高的山丘,在獲得了更為開闊的視野後,周邊的景象一時一覽無餘。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還在原來的世界一樣。」羅修這麼想著,視線一刻不曾離開過小鎮和街道。
「差不多要開始了。」
澤柯如此說了一句,他話音一落,只見小鎮上所有的破屋碎瓦都騰空飛起,在空中,建築開始自行組裝修復,用了差不多五分鐘的時間,小鎮降落到地面,此時所有的建築都恢復完好,不一會甚至還有人從房子裡走出來,一時間,柏油馬路上人群熙攘。
「這… …這是怎麼回事?」
羅修和玲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倍感詫異,那些人是什麼時候進到房子裡去的?明明羅修和澤柯穿過小鎮的時候廢墟里還一個人影都沒有!
「越是接近宿主之地的核心區域,宿主產生的執念就越強大,這裡的景色就是宿主執念所構造的,每到晨曦就會把一天發生過的事重演一次。」
這也太神奇了,雖然在小說和影視作品裡羅修早就對這一創意有過了解,但果然親眼所見感受會有很大的不同。
「這裡會發生什麼?」
羅修情不自禁的問了一句,澤柯推了一下眼鏡,不緊不慢的說道。
「公元二十世紀四十年代起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英美蘇三國空軍對柏林發起過三六十餘次空襲,在今天之內,這個鎮子應該會被轟炸機撕成碎片。」
羅修咽了口吐沫,在這個距離上,他依然能夠看到街道上穿行的人群,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警惕,追逐的孩子,暢談的婦女,清洗櫥窗的店老闆,這個小鎮正進行著如「往常」毫無差別的活動。
然而不多時,天邊傳來了引擎有力的轟鳴聲,向遠處看去,十三架漆著綠色機頭的db3轟炸機編隊正向這邊飛來。
地上的人抬起頭望向天空巨型的掠食者,當他們反應過來這些飛機並非是第三帝國的空軍時,恐慌在一聲聲尖叫中開始傳播,逃跑為時已晚,很快,小鎮陷入一片火海,在轟鳴迸發的焦土上,人們在火焰的包圍中哭嚎掙扎,有些人向著小鎮的邊緣慌忙逃竄,有些人則被壓在燃燒的房梁下活活烤成焦屍,戰爭的恐怖,讓地獄的景象不再局限於人們的幻想,也讓山丘上的羅修看得目瞪口呆。
「為什麼,這些不都是一般的平民嗎!為什麼要對他們下手!」
「對於戰爭而言,所有的人都是放在勝利天平上的籌碼,沒有誰可以被排除在外。」
「那再怎麼說這也是不對的吧!用戰爭做藉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這些人沒有殺人,憑什麼就要被別人殺死?」
羅修不是第一次見證死亡,在他的手上也有著數條人命,但那些都是手持武器的人,都是痴迷於掠奪破壞的人,現在在他面前上演的,是對無故平民的屠殺,是人性的泯滅,他的良心怎麼可能忍的下去。
「藉口?」
就如同早有預料,澤柯的反駁如期而至。
「這個世上什麼不是藉口,戰爭如此,正義也是如此,為了達成動機,任何事都可以成為藉口,你現在同情這些人,但同樣的事情也在倫敦和莫斯科發生著,怒火中燒的飛行員一旦想到自己的同胞身處水深火熱,他們就絕對不可能對敵人手下留情,本位主義的框架是無法逾越的,只要可以為本國取得戰爭的優勢,即使再惡劣的手段終究會有人願意付諸行動… …這只是人性的一種原始的表達方式罷了。」
轟炸已經停止,燃燒的小鎮只剩下了火焰燃燒的噼啪聲,然而天邊又有幾波轟炸機編隊向這邊飛來,當然,他們克制著怒火越過了這片已經沒有攻擊價值的土地,徑直飛向了遠方,不過多時,防空炮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或許就是柏林吧。
等到第二天,這樣的畫面會再一次重演,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它的意義又是什麼呢,宿主的執念又是什麼?恐怕這個問題連澤柯也不能下定論,現在羅修也只是知道,在世上某個地方,戰爭帶來的創傷永遠無法被治癒,有的只是無盡的悲傷和憤怒。
接下來的路還會碰到這樣的事嗎?
羅修帶著這樣的疑惑,轉身離開,和澤柯一同繼續向未知的方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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