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阿布雷契宮。
「卡爾叔祖父,我需要一支部隊。」弗蘭茨開門見山的道,卡爾大公與侄孫子的交談次數並不多,不過這絲毫不妨礙後者是他少數認可的人之一。
「你祖父生前不是特意留給你一支龍騎兵團嗎?難道三千人馬還不夠你折騰的嗎?」
弗蘭茨搖了搖頭答道。
「叔祖父,我在嘗試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人數確實不夠,而且他們並不適合我發給他們的任務。」
卡爾大公頓時來了興趣,他想聽一聽這位小輩腦袋裡究竟又迸發出什麼奇思妙想了。
「我迫切需要的是專業且服從命令的士兵。」
「這些龍騎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如果他們還不夠專業且聽從指揮的話,那還有誰會呢?」這位從屍身血海中走出來的老將鄒了鄒眉頭若有所思道。
他不覺得皇家直屬部隊能墮落到如此地步,尤其是為新君準備的親衛更不會是一群酒囊飯袋。
「不,他們都是優秀的軍人,不過我需要的是傭兵。」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一群隨時可以任意拋棄的消耗品嗎?」卡爾大公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慍怒。
看到對方似乎並沒有要狡辯的樣子,他轉而語重心長道。
「多年在生與死的戰場上徘回的經歷告訴我,士兵的性命不該被這樣輕易地玩弄。」
「有些時候國家無法正式承認他們為國家而戰,但相對應的可以用物質來彌補這一切。」弗蘭茨回答道。
「你明白你這番話是在說什麼嗎?這是對戰士榮譽的褻瀆,而且從古至今沒有一支完全受金錢誘惑的部隊能長久保持戰力的。」
卡爾大公還在闡述著自己認知的說辭並希望對方能聽進去。
「叔祖父,我絕對沒有要讓傭兵代替正規軍的想法。只不過有時特定環境下需要一支傭兵組成的軍隊來完成一些擺不到明面上且不那麼光彩的任務。
我當然不希望任何人白白犧牲掉性命,所以才特意趕來向您徵求一些可以執行特殊使命的士兵和指揮官。如果您不願意幫忙,那我可以馬上離開。」
雖然弗蘭茨是以為皇室成員增加安保力量為由到訪的,實際上說到底還是為了一副趁手的黑手套而來。
衛隊的問題好解決,從世代效忠哈布斯堡的那些家族裡挑幾千輕壯加以訓練還是不成問題的。但一群廉價的背鍋俠就不能靠這樣的選拔標準了。
教會可以背鍋,然而不能在歐陸上丟人。狂熱的信徒容易自行其是,相較之下傭兵高效且物美價廉,同時對不同環境與場合的適應性也更高。
至於為皇室提供安保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只要財力允許,皇家衛隊想怎麼擴編就怎麼擴編,而且相較戰鬥力,他們更被看重的是忠誠。
弗蘭茨急切盼望的是一支可以在世界上攪動風雲的力量。其實他並不是沒試過其他的路徑,比如和大主教合謀的「聖劍騎士團」。
其單以戰力來論可能不弱,但是這群人的道德潔癖意味著根本無法扮演黑手套的角色。比如遷移中美洲兩國的原住民最後還要靠當地的地主士紳幫忙。
在未來的風暴之年中,多一支可以掌控的部隊,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把握,他可以拋開卡爾大公一家自己單獨搞一支類似現代黑水公司的傭兵組織,甚至其能力也許還並不遜於後者幫忙建立起來的。
但是少了這層紐帶之後,總會給弗蘭茨帶來一絲不安的感覺。
「那我問你,在你眼中,士兵和軍隊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是國家的暴力機器,是維護統治的工具。無論軍隊做什麼,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維護統治讓國家延續。
士兵也是如此,他們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但是又必須放下私人感情,甚至是生命的可消耗品。」
弗蘭茨知道對方接下來的回覆,便朗誦了自己能倒背如流的《騎士宣言》,試圖讓其理解時代已經變了。
「對天起誓,以明我志;
不凌弱小,謙度時日;
所經之戰,莫畏強敵;
凡所邪謬,吾伐其幟。
婦弱童長,戰所為之;
婦人嬌弱,終當不犯;
同僚道合,竭力相攜;
誠待友人,以為君子;
吾所摯愛,忠貞不渝。」
卡爾大公聽到弗蘭茨背誦騎士宣言有些詫異,他一直認為眼前這個男孩缺乏相關的情感,比起貴族更像是一個商人,更不懂騎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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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茨,我有些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騎士和榮譽的含義,為何又學得像一個骯髒政客那樣思考問題呢?」
「唉,帝國的那些官僚和律師,又有幾個不是人前冠冕堂皇或者義正辭嚴,但人後又是另外一副德性呢?
他們懂得、通曉,並時常運用那些法律法規和道德感十足的觀點,但真正做起事來恐怕又是另一幅畫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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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叔祖父,多少年前塞萬提斯就已在他的「唐吉柯德」中寓言了未來騎士時代的終結。而當下,資本的洪流正滾滾而來,我們要麼做出改變,要麼早晚會被它淹沒。」
卡爾大公明白弗蘭茨所言非虛,哪怕是號稱「為了信仰而戰」的十字軍也可以為了財富去搶劫自己口中念念不忘地拯救的對象,聖殿騎士團的覆滅也莫過如此。
「可人不能只為了錢財而苟活...」
他的回答顯得十分沒有底氣,因為但凡將這套赤裸裸的金錢資本的理論套用到古往今來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上,似乎都能說得通。但卡爾大公依然認為人才是主宰,而不該是單純的財富。
「當然不是。只不過黑白光暗、正與邪、對與錯都是相對存在的。孤陽不生,獨陰不長。
任何單方面的行為都是對平衡的一種破壞。力的平衡被打破物體的狀態會改變,人的心理失衡會讓他性格變得極端,政權的力量失衡會讓國家暴走...」
卡爾大公聽後頓感頭大如斗,畢竟上述這番探討對這個時代一個純粹的軍人來說過於錯綜複雜了。
「夠了,弗蘭茨。你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哲學家,說說你的真實打算吧。」
如釋重負的弗蘭茨連忙喝了一杯咖啡壓壓驚,因為味道太濃,吐了吐舌頭。
「我立志要建立一個普世帝國,大辟天下寒士盡歡顏。讓勞者得其餉,貴者擔其責;貧者有其尊,富者盡其用;善有榮,劣有懲;孤者有其養...」
還沒說完就立馬被卡爾大公打斷了,顯然後者並不想聽這些治國理論,畢竟他只是名軍人。
「好吧,我承認你的眼光沒有錯。你以後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又或步我們的瘋子伯父後塵。
當然眼下這些都不是我能判斷的。從今往後我會盡力輔左你,無論你想做什麼出格的事,還有什麼瘋狂的舉動,我都會支持你。」
「您終於同意了?」
卡爾大公點了點頭,順帶著拿出了一個箱子。
「這是近十年來整個帝國的優秀退伍軍人和軍官的檔桉,他們都是一些好傢夥,希望你能夠物盡其用。」他並沒有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地提點侄孫道。
「我會的,卡爾叔祖父。」
一臉肅容的弗蘭茨鄭重回復讓卡爾大公感到一絲欣慰,後者隨後旋即問道。
「你剛才所提的安保公司有名字了嗎?」
弗蘭茨沉思了一會。
「剛才沒有,現在有了。安布雷拉,保護傘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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