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北風呼嘯。
遵照那孩子的記憶,陶立下了山坡回到這座叫素霓城的小土城。他的家,位於城西貧民窟,一個叫茶碗巷的地方。
走進深而狹窄,堆滿灰白色骯髒積雪的巷子,陶立在一處破舊但整潔的籬笆院兒前停下,這裡就是他這一世的家了。
從院子內整齊擺放的工具和整潔的地面,以及破舊的狀況可以猜測,這裡的主人很貧窮,卻也很勤勞。
三間低矮土坯房,只有一個小臥室大小的籬笆院,是他和爺爺所有的財產。推開柵欄門,陶立緩步走進院子。
正屋燃著昏黃的燈光,泛黃的舊窗紙上映出一個衰老的剪影。不時傳出的劇烈的咳嗽聲,表示這位老人身體狀況很差。似乎從記事起,爺爺身體就不健康,也不知是為什麼。
「咳咳!咳……呴……」一道越發激烈的咳嗽聲中,滄桑沙啞的老年男子聲音傳來,正是陶立的爺爺,「是阿立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是我,爺爺。」陶立忍不住作出乖巧的樣子,許多年後,爺爺這個稱呼再度從他口中喊出,當真是讓人感慨萬千,他想起自己因在遠方讀書而未曾來得及見最後一面的爺爺,眼睛便已濕潤了。
「廚房鍋里熱的雞湯,還有饅頭,你自己吃吧。」爺爺道,「天寒了,我要睡了。」
「好,爺爺。」陶立心裡一陣酸楚。
記憶中,家裡經濟狀況很差。從記事起,家裡就全靠爺爺去做散傭來維持兩爺孫修煉、生活。
有實力的、年輕的武者,能夠進入組織性較好的傭兵團,獲得的收益也就穩定並且較高一些。但是像爺爺這樣年紀大,實力又不算太出眾,並且身體還不好的人,就只能去做散傭,到城市傭兵聯盟大廳去接任務、賺微薄的錢財了。
爺爺身體不好,年紀又大,做散傭卻已經無法支撐這個家。現在這個家越來越多的依靠陶立了,可就在不久前,這位老人真正的孫子已經被人殺死了,他還不知道呢。
雞湯,在這個家庭里有多珍貴多難得,沒誰比陶立更清楚了。爺爺一定是又去跑了一趟任務,賺點錢就馬上給孫子補身子。
在廚房,陶立抱著熱乎乎的湯碗,嗅著香噴噴的雞湯,心裡早已熱淚橫流。他是個堅強的人,信奉男人流血不流淚,所以即便是這樣,也不會哭出一滴淚。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再不要爺爺去接那些卑微的任務賺微薄的收入養活自己。相反,他要變強,賺很多很多錢,讓爺爺治好病,頤養天年。順便,找到回家的路對他來說也十分重要。
吃喝完畢,稍事洗漱,陶立便匆匆回到臥室,他現在有滿腹心事,許多疑問都需要一一解開。可惜現在他的思緒猶如一團亂麻,扯不清,理還亂。
進到屋子裡,陶立沒有點燈,直接爬上床,和衣而臥,瞪大眼睛在黑暗中靜靜的思考兩世為人的古怪經歷。
往事一幕幕浮現心頭,有自己在地球上的經歷,更多的卻是這個倒霉孩子的經歷。老實說,這些經歷真不怎麼可愛,從小無父無母,雖有爺爺疼愛,卻始終有一塊情感空白。
因為一直修煉緩慢,從七八歲起,他就成為茶碗巷的笑柄,走到哪裡被人指指戳戳到哪裡。一些父母乾脆用他來做反面教材教育自己的孩子:「不好好練功,你難道想做廢物嗎?那你去陶立家吧,我沒你這樣的孩子!」
一些巷子裡的混混們更是隔三差五欺負他,每次只要路上遇到他,必定會把他拉到暗處肆意欺侮一番。要麼揍一頓,要麼就勒索錢財。身為窮人家的孩子,那倒霉孩子身上很少會有零花錢,但凡有點,必定會被他們勒索去。
心情好要揍他,心情不好要揍他;把到妹要揍他,美其名曰慶祝一下,把不到妹要揍他,因為他一臉衰相沾染了自己。總之欺負陶立的理由林林總總,似乎從來都不缺,久而久之,陶立就有了陶包子的外號。
趙龍也是其中混混之一,不過他表面雖然跟別人一樣欺負陶立,私底下跟他交情卻很好。原因是,趙龍作為孤兒,從小受到陶立爺爺的照顧格外多,跟親孫子都差不多了。
暗地裡,他也會幫陶立出氣,當然不敢讓別人知道。更多的時候,他在修煉上會對陶立有些指點,但是那孩子的腦袋就像是榆木疙瘩,怎麼點撥都不靈光。
回憶一幕幕,看到那孩子,或者說自己以前被欺負的場景,陶立感到肺都要氣炸了。不過黑暗之中,他躺在床上卻顯得格外冷靜。這是他的一個特點,越是生氣,便越冷靜,而冷靜到冰點,就是爆發的時刻。
「二愣子,三毛子,劉四喜,你們這些混賬,千萬不要再來找我。」陶立心裡暗暗的發誓,「我可不是那倒霉孩子,我一定會變得強大起來,到時候讓你們哭著來找我認錯。吃我多少,給我統統吐出來。」
他一邊思量,手指一邊習慣性的觸摸著右手食指上的指環,忽然間便動心了:「永恆之心一定不會無緣無故跟我一起穿越,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他興奮的翻身爬起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猶如閃亮的星辰,泛著點點星芒。
凝視著手上的戒指,陶立聚精會神,想要看透這戒指。心念一動,陶立便感覺自己一絲精神開始遊走在漆黑的虛空中,腦袋一陣恍惚,再安定下來時,卻已經置身於一間充斥著黑色迷霧的房間裡了。
從腳下來看,這裡地上鋪著漆黑的地磚。身邊目力可及的範圍內,到處堆積著木箱子,藥材香氣、金屬氣息、皮革味兒,諸多氣息瀰漫在這空間內。
到處瀰漫著的黑霧中,陶立的視線最多延伸到身邊五米開外。單從這五米來分辨,這屋子一定非常寬敞。
看到那些箱子,陶立心驟然間加速跳動:「難道說,我不但帶來了永恆之心,還順道把永恆之心內的材料都帶過來了?」
作為當時遊戲裡最大的存儲空間,永恆之心能存儲的東西簡直令人無法想像。陶立在遊戲裡幾年來積攢的材料、裝備都丟進去,還只占了百分之一不到的空間。而在遊戲裡,那些材料也是盛放在這樣的箱子裡的。
陶立感覺自己口乾舌燥起來,他攥了攥拳頭,心裡激動的想道:「發達了,這回真的翻身了。有這麼多寶貝,隨便丟出去一兩件都能換不少錢吧?而且,我在這裡是否還會煉藥、鍛造呢?」
這麼想著,他就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口箱子邁步走去。陶立心裡想的很美,打開箱子,隨意取出點東西來用,也不至於讓爺爺他老人家為生活費盡心思,更或許自己能夠配出一兩枚靈丹妙藥,吞服下去實力就能直接坐火箭了。
想著想著,陶立臉上就浮現出猥瑣的笑容,可惜這笑容很快就隨著砰地一聲悶響凝固了。緊跟著,他弓起身子,抱著左腳哇哇大叫:「噝!痛死我了,什麼東西?」
原來他急匆匆邁步,腳卻不知踢到什麼東西上,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十指連心,陶立腳趾頭足足痛了一分多鐘,眼淚險些飈出來。等這痛稍稍減緩一點,他才認真端詳自己跟前的空間。
他百分百可以確定,以自己5。0的視力確定,這裡只有空氣,目標箱子在一米外的地方,就連黑霧都在五米開外。那麼,剛才自己的腳究竟踢到什麼了?他試著伸出手在周圍摸索,可那感覺都是空氣。
陶立發現一個很詭異的現象,那就是他的手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探出自己身邊半米以外,四面八方都是如此。仿佛自己被置於一個透明、乾淨的玻璃罩內,與外界隔絕了。
這可把陶立急壞了,永恆之心你這是要怎麼著?要把老子困在這裡麼?他一著急,腦袋一發熱,眼前一陣光影晃動,再定睛看時,人又回到了現實當中,還是坐在漆黑小屋破舊的木床上,裹著單薄的破棉被。
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箱子,還有那看不見的『罩子』又是怎麼搞的?
陶立貓在床上認真思索著,卻沒發現清冷月暉透過窗戶穿進來,在他背後形成點點斑駁的熒光。這些光並不能產生影子,質感卻極好,就像是月光下的水珠。
這些熒光如螢火蟲一樣飛舞盤旋,幾秒鐘之後便會有一批熒光鑽入陶立的衣服,沁入他的皮膚,融化在他骨肉之間。
不知不覺,陶立的冰冷消退,渾身舒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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