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一道急促而短暫的腳掌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傳出,蟑螂因陶立這一拳,被迫退出一步。
拳頭所觸及的腹部,從柔軟的海綿觸感瞬間變成輪胎的感覺,一股吸力自張朗腹部生出,似乎要把陶立的拳頭禁錮在自己腹部。
陶立手腕一沉,拳頭急收,腳步急退,眨眼已在三米開外。被擊中腹部的蟑螂只是搖晃了一下,眉頭皺起,卻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武者境八段與六段,看似只差一個境界,實力上卻有天淵之別。
「哼。」蟑螂冷笑一聲,扭扭脖子,轉動著手腕,挺直身體,「不錯麼,拳力不小,看來這段時間,你身上發生了點什麼。」他收攏腳步,步步朝陶立逼近。
「喲,還可以。」陶立臉上依舊笑眯眯,在他身後,四個打手警惕的盯著他,拳頭已然握緊,隨時防備他逃跑。
「呵呵,我已經受了你一拳,算是給你一個公平的開始了,下面,輪到我了。」張朗道。
在陶立面前,他竭力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似乎跟茶碗巷出來的孩子多說一句話,都會令他身價暴跌。
「好啊,小強。」陶立道,他面色輕鬆自然,但內心已經能夠預感到接下來的危險,並暗暗凝聚全身力量,肌肉緊繃,腳步輕移。情況不妙的話,隨時準備閃躲。
張朗一心要置自己於死地,卻言稱只回一拳,可見這一拳將會具備的威力。其實就在剛才,陶立的拳頭碰觸到張朗的腹部時,他就已經感受到些許不同。
同樣是肉身,蟑螂的身體就格外結實。雖然不至於如鐵似鋼,但是那種肌肉與力量互相嵌合的緊密度,沒有七八年的時間是修煉不成的。
早就聽說張家拼命的培養張朗,每個月光是為他購買各種草藥泡養肉身,就要花大幾百銀子。而平時他所吃、所用,無不是精品,只吃開春草芽的五個月小牛肉,從小吃大米長大的兩歲母雞湯……
這些都是普通修煉者夢中所奢望的,對肉身的蘊養,對修煉的裨益,都是旁人無法想像的。
這一刻,陶立才算徹底的看清楚這世界。你可以說這世界不公平,但你又不能抱怨它不公平。
這一秒,陶立心中已經有定論,公平?公平在自己手裡。當你實力變強,公平的砝碼就會朝你靠攏;而當你抱怨,自怨自艾,公平的砝碼只會越來越遠。
他輕輕的捏起拳頭,在心中發誓:「我,陶立,一定要做至強者、公平掌控者!」
張朗自然不知道陶立的心思,他見陶立無動於衷,心中便以為這小子要麼在虛張聲勢、伺機逃跑,要麼就真的是傻的。因為,目測素霓城同齡人當中,還無人能接下自己的一拳——伏虎風魔拳。
雖然自己剛剛修煉出魂眼,武魂還不夠強盛,但是單憑肉身力量,以及伏虎風魔拳人階七品的質地,就足夠一拳令其斃命。這一點,張朗非常自信。
拳頭,在悄然間捏緊,張朗杏仁目微張,魂海中一絲武魂在翻滾扭轉。雖然武者境尚不能將武魂運用到武技中,更不能令武魂與肉身結合,但是這一絲武魂,卻能令其這一拳力量至少追加一百斤!
「呵呵,來了!」張朗冷笑,猛地一拳爆沖開來。
拳頭頂開空氣,發出沉悶的呼嘯聲。張朗面目兇狠,青春痘尖因血液沸騰而更顯紅亮。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頭下山猛虎,在兇狠的撲向獵物。
速度極快,不過是眨眼功夫,他一拳已經觸及陶立。這速度,遠超過陶立的預計。
這是電光火石的一瞬。就在這一瞬,因為張朗沖速過快,這片小巷子被帶起一股寒風。積雪在風中飛舞,連巷子上空的天都陰暗了下來。
陶立下意識的弓身躲閃,同時雙臂展開,雙手抵住兩側牆壁。這條巷子蜿蜒曲折,他們所處的頸部十分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因此極易利用四肢力量攀附道牆頂。而這,也是陶立一早看好的退路。
只是,陶立剛剛攀上不過半米,頭頂便有一隻臭氣熏天、帶著大力的腳掌踩踏下來。原來是看住牆頭的打手封死了他唯一的退路。
無退路,只能硬拼。
陶立咬緊牙關,『嘿』的一聲爆喝,右手猛然探出,對準不斷加速的拳頭,一把握住其手腕。
咔吧!
一聲脆骨斷裂的聲音不易察覺的傳出。
哧哧!
巨力撞擊手掌,寒風夾雜拳風,猛烈吹向陶立,不斷的將他的身體推往後方。而陶立則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抵抗著。
然而武者境八段和六段的實力,雙方身體質素的差距卻是明顯的。陶立的腳尖摳破了布鞋,死死的鉗住地面。一步、兩步、三步……張朗在往前推動了三步之後,便停了下來。此時,陶立距離背後的兩個打手,只有寸步之遙。
他收拳,冷冷的看著陶立:「呵呵,還不錯麼。」
「嘿,這還要你說?」陶立笑嘻嘻,雙方拳頭分開的剎那,他便閃電般收回右手,躲在背後。
此時的他右手中指、無名指、尾指三根手指,正如帕金森重症患者一樣不住的顫抖著。而拇指和食指根本就麻木到毫無知覺,手腕處腕骨受傷折損,劇痛悄然彌散,冷汗遍布全身。
然而面對張朗,陶立依舊保持冷靜與微笑,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他知道自己堅持下來,今天才能活著走出小巷子;倘若在這裡露怯,張朗必定有藉口殺死自己。
生與死,就在這一念之間。
「好,很好。」張朗點頭,慢慢轉身,優雅的掏出絲帕擦拭著手掌,「我們走!」
「少爺,不弄死他?」張虎等人一愣。
張朗不語,轉身的同時,面色變得鐵青。等出了巷子,轉過彎,他感覺走的足夠遠了,才又停下來。
「陶立不是陶立了。」張朗道。
「啊?不是陶立?那是誰?」張虎覺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跟其他人面面相覷。
自家少爺欺負人從來不帶打商量的,今天分明要弄死那小子,怎麼結果變成這樣了?他們搞不懂。
「呵呵,也蠻有趣的。」張朗甩動一下右手,剛才撞擊到陶立的拳頭,他分明感受到從陶立身上傳來的力量。
陶立的力量雖然跟自己的沒法比,但是修煉已經十餘年的張朗心裡很清楚。假如把自己的力量比作小河,那麼陶立的根本就只是小溪。只不過自己的這條河,沒有源頭,而那條小溪,卻仿佛源自滾滾大江,生生不息。
原本打算一拳弄死陶立,在拳頭交加的瞬間就改變了。張朗知道,要殺死陶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不過這也令事情變得更加有趣,或許自己會在新生比武擂台上,名正言順的殺死他吧,正好也在文秋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英勇氣概。
「少爺,張虎不懂了。」張虎茫然的摸著後腦勺。
張朗笑了笑:「今天是千秋閣報名的日子,文秋來了,他也來了,這說明什麼?」
張虎等人努力作思考狀,片刻後假裝恍然大悟:「哦,他們來報名。」
「是的,既然如此,我不如正大光明的在擂台上弄死他,也好獲得美人心。文秋這丫頭,呵呵,我可不想來硬的。」想到那條纖纖身影,張朗感覺輕飄飄的,整個心被挖空了一樣。
張虎等人點頭稱是,心中卻感覺好奇。張家家大業大,少爺更是年輕多金又有實力,什么女人得不到?怎麼偏偏就對那丫頭動了真心?再說了,按照少爺的風格,一旦看上了,直接搶回去快活就是,怎麼這一回卻如此溫柔了?
他們幾個漸行漸遠,踱過街道,回到千秋閣門前,巷子裡,就只留下了陶立一個人。
「噝!」陶立看他們走遠了,這才露出痛苦表情,「腕骨原來斷了。」
他的右手耷拉著,明顯已經骨折。要命,就在報名的前夕骨折。這麼大的宗門,肯定是要入門測試的,這一下鐵定受影響了。
啪!
一個巴掌大的灰色破麻布袋被人打在陶立肩頭,居然抽的他肩膀火辣辣的也疼。
剛剛吃了一記悶虧的陶立心情不爽,抬頭冷看一眼,臉上卻依舊掛著溫馨笑容。
剛一抬頭,一團火紅色就從樹上飄落在地,一個年歲跟自己差不多大,頂著一頭火紅長發的少年落在他跟前。
「你受傷了,那是我家祖傳的接骨膏,貼上,一個月准好。」少年冷冷說道。
他們彼此距離不足五厘米,幾乎鼻尖頂鼻尖了。陶立可不喜歡跟一個男人站這麼近,他後退一步,看清眼前人的樣子。
少年皮膚黝黑,穿著灰色麻衣,大冷天的,居然是短袖短褲打扮。看他蓬亂的頭髮,污髒的面龐和綴滿補丁的衣服,陶立知道其出身必定也是窮苦。
「你一早就藏在上面?」陶立有些吃驚,不過心中對這少年倒是多了幾分好感。能出手相助,即便是事後諸葛亮,也足見這少年的性子善良。對於善良的人,陶立總會沒來由的喜歡。
不過這少年藏在樹上,看了整個過程而不為任何人所查,可見他實力不俗。其實就剛才丟藥膏的力道,陶立就已經十分吃驚了。
「嗯。」少年點頭,「你很遜,不是他的對手。」他說的很直白。
「哦?」陶立笑。
「更不是我的對手。」少年盯著他,目光就像是幽冷的彎月,「所以建議你不要來參加新生考核了,再遇到他,你死定了。」
紅髮少年緩緩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頭也不回的說道:「遇到我,你也死定了。」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贈我膏藥?」陶立問。
紅髮少年頓了頓,似乎在思索,片刻後回答:「那是因為,我從不會跟沒有百分百實力的對手作戰。」
他緩緩離開巷子。
等他走後,陶立目光落在地面上,那是一雙腳印,入地足足一指。他倒吸一口冷氣,幸虧這少年心懷善意,倘若是敵人,只怕自己這會已經成為死屍了。
「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可實力卻是我的兩倍有餘,看來這一次,會更有趣吧……」陶立望著那團越來越遠的火紅頭髮,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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