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當真有這樣的人存在?」靜謐的花廳里,一個銀髮長須,面如倭瓜,腰束玉帶身穿褐袍腳踏白雲靴,年紀看起來在七旬左右的老者手裡端著青花瓷蓋碗,一邊悠閒的品茶,一邊隨意道。
這老者看似古稀,本應柔弱不堪,但其雙眸之中卻是不時的精芒閃動,顯然精神力極為不俗,只怕就算是精神力強到變態的陶立,如今也比他不過。只是可惜,他的左腿姿勢有些木然,再從其座椅左側靠著的一把拐杖來看,此人居然是個瘸子。
坐在老者下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面容有些古怪,個頭瘦小,赫然正是張藥師。他雙手扶膝,面色嚴肅道:「確是有這麼一個人,我已經邀請他來大梁城做客。雖然其閣主說要他歷練一番,不過已經過去兩月有餘,想必現在已經到了。」
「不管怎樣,靈壺手札是他找到的,事情又調查清楚了,確實是那忤逆門徒私自盜走的,那麼他對於我們靈壺宗也算有恩。」老者點頭,「如果人來了,你就好好的招待招待,撿一些不常見的丹藥贈送給他,也算是了卻這樁恩德,我就不出面了。靈壺宗與別的宗門不同,世俗之事要少插手,我們煉藥師必須全副心神投放到煉藥學上面,才能在有生之年獲得更大的成就。我看你啊,以後也要遠離那些官場上的人才是。」
老者慢吞吞的說著,就像是一位長輩在關照自己的晚輩。
張藥師臉色凝重,認真的聆聽著,末了站起身來抱拳躬身道:「弟子謹記師傅教誨。」不過他的臉上,卻是閃過一抹憂思。
……
不到上午九點鐘,大梁城上空陽光就變得洋洋灑灑了,陶立沐浴在這片溫暖的金色陽光之中,目光不住的在兩旁正在開張的店鋪上流連。武器行、藥材行、裝備鋪、材料商行……這大街上的鋪子琳琅滿目,幾乎全是和修煉有關的,就連那些搬門板開張的夥計們,身上也是武魂氣息彌散,一個個少說也有武者境三四段的實力。
「大梁城果然不同凡響,經濟繁榮,人口眾多,確實是修煉者們尋夢的地方。」陶立自言自語道。
走在他身旁給他帶路的小寶聽到了,便把嘴巴一撇:「你才知道?全國各處的零散修煉者們都愛往這裡跑,哪怕是在這裡打工做個夥計,也比在家鄉機會多多。」說著,他有意無意的把武魂逸散出來,居然也有著武者境七段的實力了。
陶立感應到小寶身上的氣息,便微微笑道:「武者境七段?厲害。」
「哼!」小寶甚是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我說,你跟家主是什麼關係?七大姑八大姨拐彎抹角的親戚?你是不是想進靈壺宗修煉?我告訴你吧,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從三歲起就在這裡幹活,前後伺候過兩個煉藥師,但是想要拜師入門,還是難如登天。靈壺宗可不比別的地方,絕對的公平嚴正,休想走歪門邪道。」
「小寶哥教訓的極是。」陶立哈哈笑著。
小寶對陶立的古怪笑語感到極為不解,只好理解為有病沒錢醫,搖頭心裡嘆道:「又是一個懷揣夢想,想要在大梁城闖出一番天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陶立笑而不語,但卻從身旁這個小廝身上,感受到了其醇厚的精神力潛質。這孩子其實蠻好可以做一名不錯的煉藥師的,只是欠缺那麼個機會而已。雖然小寶一路上嘮嘮叨叨抱怨滿腹,但做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已經做的不錯了。
「有機會哥就提攜你一把吧。」陶立心裡暗道。
靈壺宗位於大梁城東南角,一個叫孝聞街的幽靜街道上。這街道與千秋閣門前的街道比起來,簡直就是西瓜和芝麻的區別,狹窄、破舊,安靜的就像是墳墓。街道兩旁都是些小門小戶,並且家家門戶緊閉。從門楣和外牆上看,住在這裡的都是些忙碌的平民,他們既不會太貧窮,卻又拿不出太多的錢來。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靈壺宗就淹沒在這些小門小戶當中,從外表看跟這些小宅子完全沒有區別,其大門口上懸掛著一塊一米多長的破舊匾額,匾額上有兩個已經脫色的朱紅大字:靈壺。大門很狹窄,連一輛馬車都無法駛入,門口更是沒什麼守門的弟子。而且看樣子,平時若是沒人出入,這大門就是一直緊閉著的。
在陶立想像當中,靈壺宗怎麼都算是一個大宗門,更何況還是煉藥師聚集的地方,就算是氣派不及千秋閣,也萬萬不會落魄到這種境地。不過現實如此,他看著小寶徑直向那大門走去,也就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這一點了。
「低調,這靈壺宗行事倒是真的很低調啊。」他嘆道。
吱呀!
他們距離大門還有三四米遠的時候,門一下子被打開了,幾個人安靜的從門內走出。當頭的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面堂紫紅,身高足有兩米的壯漢,他身上穿著金絲鎖子甲,腰間懸佩著一把刀。這刀身怎樣陶立看不出,但是從刀鞘上鑲嵌著的那幾顆龍眼大小的寶石上可判斷,這把刀怎麼也值幾千兩金子。
刀名貴,主人更是不凡。雖然很壯實,但這人卻一點都不莽,其身上武魂氣息濃郁無比,沉重的力量感逸散開來,帶給周圍的人以壓迫感。
「好強的武魂!」從來到太玄大陸到現在,這人身上的氣息是陶立感受到過的最強的武魂,魏清明強吧?不過跟這人比起來,似乎像是個兒童和壯漢掰手腕一樣可笑。這個時候陶立才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藏龍臥虎,也明白了素霓城和大梁城之間的差距。
「請轉告劉藥師,這一次多謝他的幫助,我沙朗一定會報答。」壯漢抱拳對門內的人說道。
門內的人沒作聲,沙朗卻絲毫沒有顯出不悅之色,而是畢恭畢敬的等待著那扇門重新關閉,這才率領四個隨從轉過身來。不過當他轉身面朝街道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目色陰寒,雙拳緊握,卻也不說話,只管邁開虎步,朝陶立這邊的出口走來。
兩幫人擦肩而過,沙朗並未對兩個小孩子多加留意,倒是他身邊的一個隨從,在目光無意間掃過陶立的時候,卻頓時面色大變,神態駭然。只是這一幕發生在他們錯身之後,所以陶立並未察覺,而此時小寶已經上前叫門了。
原本陶立以為小寶已經足夠傲氣足夠壞脾氣,誰曉得開門的小廝比他更傲氣更壞脾氣。看到小寶之後便皺眉道:「又是你,天天往街上跑,張藥師都不管你麼?」
小寶陪著笑臉道:「虎子哥哥,辛苦你啦。正是我家張藥師差我出來做事,改日小寶請你喝茶。」
「去吧去吧!」守門小廝不耐煩的揮揮手,「剛送走金斧傭兵團的瘟神,我懶得多管閒事了。」
「多謝多謝!」小寶連忙抱拳,帶著陶立閃進門去。
「金斧傭兵團?」陶立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曾在哪裡聽到過。進門之後眼前頓時一亮,這外表簡陋的院子裡,卻一點都不簡陋,整齊的青石板小徑,小徑旁假山林立,花草茂盛,院子裡飄著一股泥土的芬芳和一絲淡淡的藥香。對面的走廊,其八根柱子更是純金打造,險些就閃瞎了陶立的氪金眼球。琉璃瓦下垂著的白玉雕琢的燈籠更是散發著溫潤又和煦的光芒,讓人目光不忍轉開。
這一幕讓陶立瞬間又把金斧傭兵團幾個字給拋諸腦後,只在心裡慨嘆:「人都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原來靈壺宗是披著平民外衣的貴族,真是人不可貌相。」慨嘆之餘,他又想這也是正常,若是偌大一個煉藥師宗門都沒錢,那這世上還會有什麼宗門有錢呢?
穿過最前面的院子,進入第二進院子之後,陶立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這院子只有一座茅屋,除此之外都是藥田。大片大片肥沃的黑色土壤里種著的,居然是虎斑草。
虎斑草可是極難生長的一種藥材,性暴烈,是製作虎力暴擊丸的絕佳、必備材料。虎力暴擊丸更是一種服下之後,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攻擊力數倍提升的神藥,一顆都值上千黃金。但是虎斑草卻非常難以成活,對生長條件的要求極為苛刻,除了土壤必須是黑土之外,還要有蛇蚯在土裡生活才行。
蛇蚯是一種魔獸,不過卻是屬於昆蟲類魔獸,攻擊性不足,但是翻耕土壤的能力卻是普通蚯蚓無法比擬的,其身體構造特殊,無論吃下去什麼,排泄物都極有營養。但與虎斑草一樣,蛇蚯在太玄大陸極為稀少,而且據說只在大陸南境的才有少許。
現在看到這足有三四畝之多的虎斑草田,想到其需要的蛇蚯少說也有上百條之多,陶立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些變態,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蛇蚯啊?」
或許是看到陶立驚訝的神色,小寶更是嗤鼻不已:「這就把你嚇到了?真沒見識……你跟張藥師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幹嘛他一直要我來找你?該不會是找錯人了吧,拜託你行行好,若是錯了你就趕緊出去,千萬別害我犯錯誤。」
「呵呵。」陶立呵呵一笑,不知為何,小寶聽了卻感到心裡發毛。
原以為虎斑草田已經足夠震撼,誰料到一路上穿過七八個庭院,院子裡種植的藥材無不讓人震驚,什麼血月參、暗影琉璃果、青炎龍草,每一種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有些連陶立的永恆之心內都數量不多。看到這些,陶立除了慨嘆靈壺宗TMD到底占了多少院子之外,就是慨嘆他們的實力了。能坐擁這些寶貝,又不怕賊人惦記,他們的實力、財力可見一斑。
大約穿過十幾個院子,他們總算到了一處僻靜的偏院。這是一進只有三間屋的院子,院內種了一棵月桂樹,樹下是一張石桌,石桌上擺著棋盤,盤中是一副著名的殘局。月桂樹的一根低矮枝椏上,懸著一個鳥籠,鳥籠被一塊灰色布套遮住,不知裡面養著什麼鳥兒。
再看那三間屋子,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左邊一間屋子裡卻有濃郁的藥香傳出,看樣子是煉藥房。
「你就在這裡等一等吧,我去通報。」小寶擺手讓陶立站在拱形院門門口,自己則一溜小跑進去通報。
片刻之後,一陣笑聲從中間屋子裡傳出:「哈哈,小老弟,你總算到了。小寶怠慢你了,真是抱歉抱歉!」
笑聲落地,陶立才從掀開的門帘下看到了張藥師那張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臉,以及他身後神色錯愕,不知所措的小寶。
「天吶,這是怎麼回事?」小寶雙手侷促的對搓著,他搞不懂主人家今天是怎麼了,對面不就是一個小屁孩麼?堂堂一個煉藥師,居然稱呼那小屁孩做小老弟?這麼說自己沒找錯了?可是……可是想起一路上自己對那『小屁孩』的態度,小寶感覺渾身汗毛刷的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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