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國王,這場暴雨來得太突然了。地面會因此變得泥濘而濕滑,這十分不利於騎兵的衝鋒。而且,在這種環境下作戰,視線會被雨幕遮擋,對指揮全軍十分不利!」
突如其來的暴雨讓巴托尼亞的公爵們和國王焦慮不已。敵人近在咫尺,他們原本可以今天就發起決戰。但是這場暴雨讓軍團躊躇不前。坦科雷德公爵力勸國王查爾斯冷靜對待,理智分析後再做決定。但是,聖劍在手的查爾斯國王其實已經在心裡有了答案。就在剛才,他向湖之女神祈禱,冥冥之中,一股聲音已經告訴了國王答案——不管前方有著怎樣的困難,巴托尼亞騎士們必將迎刃而上,勇往直前,與黑暗勢力奮戰到底。
查爾斯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著怎樣的黑暗,亦不知道巴托尼亞即將面對著怎樣的黑暗。他只知道,作為國王,也作為聖杯騎士,他必須遵守湖之女神的旨意。而現在,這股聲音是如此明顯了。絕不能讓海因里希接近不死之地。那裡,埋葬著成千上萬古代矮人和精靈的屍體,深入地下,這些古代勇士的遺骸一旦被海因里希復活,他將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和軍團,足以橫掃整個巴托尼亞……
……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巴托尼亞聯軍的陣地上,拍打著騎士們厚重的盔甲和長槍,也拍打著塔林納姆的心房。從來沒有哪一次,他像此刻這般心不在焉,雖然身在貝爾託身旁,卻心繫著茵妮婭。
玫瑰騎士就在不遠處,她的女侍從正在為她整理著盔甲和武器,做著戰鬥前最後的準備。而塔林納姆則替自己的領主貝爾托檢查著他的裝備。他們會並肩作戰,只是,提利爾這幫自由騎士看上去會第一個衝上去。他們站在了最外圍,而貝爾托領主和他的騎士們則站在了相對里圈的位置,位列第二排。塔林納姆不知道國王為什麼這樣安排,但是總之他沒有懷疑的權力,只有執行的義務。
大雨將平坦的草原變成了泥濘的濕土地,再侵泡兩日,估計就快成為沼澤地了,對於巴托尼亞的步兵們來說,影響倒不是很大,他們原本就是輕裝上陣,有些平民兵連護甲都沒有,只有一面小盾牌和一把廉價的斧子或者短劍。
但是,濕漉漉的泥地對於巴托尼亞的騎士們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了。他們大多身穿重甲,連坐騎都穿戴鐵片甲,地面太濕滑的話戰馬容易摔跤,沉重的馬蹄也容易被陷入泥潭,無法發揮強大的衝擊力。但是,這一切困難都無法阻擋國王的意志和命令。是的,決戰必須到來,就在今日。
儘管士兵們頗有怨言,但還是緊跟在國王身邊,朝著雨幕中的死靈大軍前進。
成千上萬的巴托尼亞步兵組成第一道戰線穩步推進,宛如一道道波浪,朝著白骨之海前進著。在這些應召農民兵身後,是巴托尼亞王國真正的戰鬥主力。騎士們跟著各自領主分成兩路前進,在步兵戰線的側翼奔襲。
翻過一個又一個小山丘,塔林納姆跟著自己的領主貝爾托來到了指定地點。面前,是一片藍色的亡靈海。數不清的骷髏戰士、食屍鬼、殭屍就站在樹林邊緣,發出噁心的嘶吼聲。根據偵察騎兵的匯報,海因里希派來阻擊巴托尼亞的亡靈軍隊大概有兩萬五千到三萬之間。只是,看這架勢,塔林納姆覺得不止。因為誰也不知道在那片樹林下方,是否還有數量同樣多的亡靈?
他轉頭望向下面,幾乎看不到玫瑰騎士的身影。茵妮婭一身銀甲就這樣被埋沒在上百名騎士和侍從之間。
……
就像兩道鋒面,不斷接近。在足夠近的距離,箭雨被拋射出去。隨即,步兵總指揮官下達了全體進攻的命令。
踏著泥濘的大地,數不清的巴托尼亞農民兵舉著簡陋的武器和盾牌,朝著恐怖的亡靈海衝去。
陰沉的天空下,悶雷聲不斷。有一刻,塔林納姆突然慶幸自己生活在貝爾托的保護之下,每次都以一名領主侍從的身份參加戰鬥。再看看那些徒步參戰的巴托尼亞平民兵們,沖在第一排的人很少能夠活著回來。但是,他們沒有選擇……
遠程互射僅僅持續了一輪,雙方的步兵戰線便短兵相接的廝殺在了一起。下方熱血濺灑、血肉紛飛,然而,距離太遠,塔林納姆只看到成片的人頭攢動,喊殺聲響徹天地。卻看不到一張張絕望痛苦的臉。
「為了國王的榮耀!」
身後,大公爵坦科雷德喊出了振奮人心的口號。實際上,也是巴托尼亞騎兵進攻的命令。
冷雨中,戰馬吐著溫熱的氣息,在空氣中化作白霧。腳下的泥土被不停的踐踏,濺起的泥水粘在鐵甲上,又被雨水不停的沖刷著。
茵妮婭……
馬背上,塔林納姆默念著茵妮婭的名字。
隨著隊列被拉開,他漸漸看不清茵妮婭所在的位置。連同那面潔白的摩爾戰旗一同消逝在風雨中。
戰馬越跑越快,這是衝鋒的前奏。沒有哪次衝鋒是全程加速的。戰馬從原地起步,先是踏著碎步小跑,而後加速,最後,在逼近敵軍陣地時全力加速,以最快的速度爆發式的沖向敵人。現在,貝爾托領導的騎兵隊伍正是處於這樣的起跑加速階段。塔林納姆知道,茵妮婭一定會先於自己沖入敵人的陣地中。他只能祈禱她平安無事。但是,沖在最前面的騎士不可能完好無傷……除非她被神明附體,但是摩爾……塔林納姆並不相信它……
混亂的思緒中,貝爾托領主下達了加速衝刺的命令。塔林納姆看不到戰場全貌,他只知道,此刻,他們在側翼奔襲。而主戰場上,巴托尼亞的步兵們估計已經血流成河了。他們必須盡最快的速度趕到戰場,從側翼和後方殺進戰場,支援步兵。否則,那些應召的底層平民軍根本扛不了多久。
嘹亮的號角下,塔林納姆拉下了面頰,手中的長矛在風雨中瑟瑟發抖著。戰馬的喘息聲、鐵甲的震顫聲、雨水的拍打聲響成一片,構成了這片大地最陰沉的戰歌和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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