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王座 第31章 長談

    「你想說造成農民起義暴亂是因為我，造成今天血流成河的場面是因為我，將農民逼到絕境中的人，是我，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皆是我。對嗎？」

    坐在大殿的權力寶座上，羅德面不改色的反問到。

    一時間，弗拉基米爾只覺得有些詫異，他的確是來質問大領主的，但是卻沒有想到羅德會這般痛快的承認。而且，毫無掩飾，毫無愧疚自責之意。

    這和他之前見過的那個仁慈的北境之王，簡直判若兩人。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羅德，難道你也被混沌腐蝕了嗎？弗拉基米爾不由得在內心發問。

    「你一點都不感到愧疚嗎？那些農民，我看到的，他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毫無戰鬥經驗，卻依舊鋌而走險，走上了叛亂這條道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這一年，除了工業區在蓬勃發展，基斯里夫還有哪些地方在發展？那些破銅爛鐵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弗拉基米爾大聲質問到。

    他不怕得罪這個位於全力之巔的男人，若是害怕，他便不會來。若是害怕，他可以執行完任務領取豐厚的獎賞，繼續做他的軍務大臣。然而，心中的正義感驅使他不能這般沉默下去。當初，自己站出來支持羅德推翻吸血鬼沙皇，建立新王朝，便是期待著一個盛世的到來，一個真正屬於基斯里夫的復興時代。而現在看來，自己不過是推翻了舊暴君，扶持了新暴君而已。

    「重要！當然重要！」

    羅德說到，他的聲音沉穩清晰，言語中透露著不可置疑的威嚴。既然選擇了目標，就堅定的走下去！不被人所理解的，今後終會被人看清。羅德堅定自己的選擇——

    「落後就要挨打，發展才是硬道理。」

    羅德說到——

    「長久以來，基斯里夫之所以都在夾縫間生存，不僅僅是因為地理因素，更多的，還是因為這個國家貧瘠而落後！連帝國都嘲諷我們是蠻夷之邦。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重工業！沒有火器！」

    「你我都見過那場可怕的綠皮大入侵，格里姆·鐵皮幾乎就要將基斯里夫滅國了。基斯里夫的軍隊，在獸人大軍面前一次次潰不成軍。我的兄弟，我的朋友，認清這個現實吧。在這個牛鬼蛇神遍地走的世界裡，人類沒有火器，猶如待宰的羔羊。只有重工業發展起來了，我們才有資格，才有力量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連綠皮的入侵都擋不住，今後，比起綠皮入侵可怕百倍的混沌大入侵，我們憑什麼去抵擋？若是整個文明秩序都消失了，你覺得在意一群農民的溫飽有意義嗎？」

    羅德的反問讓弗拉基米爾一時無言以對。雖然他沒有見識過所謂的混沌大入侵，但是數年前那場綠皮大入侵確確實實是存在的，也是自己親眼所見。獸人所過之處，村莊被掠奪焚燒，無數平民被屠戮。正如羅德所說，基斯里夫的軍隊在黑獸人鐵皮領導的綠皮大軍面前一觸即潰。哪怕是當時北境最強力的主力聯軍，都不敢和鐵皮領導的綠皮大軍正面交鋒一次。

    這便是羅德所說的落後。

    「那些是機器，是用知識和金錢堆起來的精密機器，是將來會給基斯里夫帶來無窮髮動力的國家機器！它們不是破銅爛鐵。沒有它們，基斯里夫再過五十年，再過一百年，還是一樣的，還是一個落後的農業國。這片土地寒冷而貧瘠，依靠土地，我們能獲得什麼？除了少數寒地才能生產的藥材作作物，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優勢資源。只能靠發展工業來振興整個王國。發展需要資金，以基斯里夫現在的國力，和掠奪隔壁帝國，顯然是不現實的，發展海外殖民？更不現實，我們連一艘遠洋船都沒有！沿海的海上航線幾乎被帝國和巴托尼亞所壟斷，再南方，便是提利爾和阿拉比人的地盤。我們沒有任何可能去取得海上貿易的優勢。資金，資金哪裡來？只能從內部得來。今天基斯里夫農民的犧牲，是為了將來整個王國的復興。只有強大的國家機器，才能保護這個國家免受混沌鐵蹄的蹂躪。今天，你看到的，只是一群受不了盤剝而叛亂的平民，但是，不這樣做，在不久的將來，你將看到一個被毀滅的王國，一個連廢墟都不存在的王國。沒有國家機器，基斯里夫的人民將會在不久的將來，被屠戮殆盡。」

    弗拉基米爾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有種有話憋不出來的窘迫感。半天，才從牙縫間擠出一句——

    「混沌大入侵只是一個傳說，沒有人親眼見過。」

    「當初經歷過那場戰爭的人都死了，當然沒有活人可以給你見證。但是你可以去問問那些精靈，問問那些精靈他們是如何度過那段黑暗歲月的。再不濟，你可以去普拉格看看，那座城市至今還保留著混沌大入侵時代留下的印記，被摧毀的城牆底下，有著無數混沌怪物留下的觸手狀的痕跡。那座城市在混沌大入侵時，一夜間便淪陷了。」

    「兄弟，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這個王國，守護人類世界最後的文明，現在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將來可以挽救無數人的生命。就像我們曾經為了這個王國而犧牲自己一樣。」

    羅德說完，只見弗拉基米爾深深皺起了眉頭，顯然，一番話下來，他動搖了。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羅德錯了？有那麼一刻，弗拉基米爾自己也判斷不出來。只是，下一秒，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些農民可憐落魄的模樣。

    「縱然你說的是對的，但是，不一定要從農民那裡盤剝，那些貴族……」

    「連年內戰掏空了國庫，稍微富裕的貴族不是被抄家，就是逃亡國外，你覺得基斯里夫現在還有多少貴族稱得上是真正的貴族？何況，強行從他們那裡壓榨財產，你敢保證不會爆發第三次內戰？農民要組織起有效的反抗力量需要很久，貴族領主們可不一樣。」

    「我會調節商品價格，適當增加收購糧食價格，來避免下一場起義和暴亂……」

    羅德從王座上起身，走下來，拍了拍弗拉基米爾大公的肩膀——

    「我的兄弟，我的戰友，我之所以讓你去執行這項任務，為的就是掃清你內心的疑惑。失去人性固然可悲，但是失去獸性，我們將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