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王座 第36章 止步不前

    天地一片蒼茫，河谷自群山中落下，冰冷的溪水在薄薄的冰層之下暗涌流淌著。

    天空中傳來一陣蒼鷹的尖唳聲，鮑里斯抬頭望去，白雪如迷霧一半從天而降，覆蓋了視線所及之處。

    他向前邁了一步，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望著遠處群山峰林間行進的部隊，心急如焚。那是野獸人的大軍，浩浩蕩蕩，正沿著白河的方向行進，直抵南方人類國度基斯里夫。

    好在絕境長城已經建成大半，依託黑鴉堡強大的防禦工事，長城守衛們已經抵擋好長一陣子，從而通知北境大領主派兵增援。

    鮑里斯飢腸轆轆，自從離開「野人」部落後，他只能靠採集野果和狩獵為食。然而，大多數情況下，採集野果才是獲取食物的主要手段。冰天雪地里，動物稀少，大型動物無法獨自一人狩獵，小型動物也是全憑運氣遇到。

    飢餓幾乎每天都伴隨著他，回去，部落會接納他，自己可以重新獲得食物和熱酒。但是，他不想成為部落中的一員，像僱傭兵一樣去打仗。他想回到長城，回到黑鴉堡，繼續當他的守夜人。或者，有朝一日，自己還可以回到都城基斯里夫，重新做回貴族領主……

    寒風猶如冰刀，割裂著他臉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將他從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中拉回現實。而現實就是，自己不僅不能做回基斯里夫貴族，連回到長城都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在他眼前，是綿延樹海，是黑壓壓成群結隊的野獸人。部落大酋長勸說他放棄回南方的念頭，他不聽，如今，現實擺在面前，就算自己可以以一敵十，但是野獸人數量成千上萬，自己斷然不可能在獸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回到南方。唯一的希望是偷偷潛回黑鴉堡。但是，野獸人可謂是野外伏擊的第一高手，偵查能力一流，一旦自己接近獸群，鮑里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發現。而被發現的結果是，自己將會被成群成群的野獸人撕碎在這荒郊野外里。

    他只能坐回大石墩下，繼續思考著如何擺脫眼下的窘境。

    ……

    寒冷將他凍醒，沒有鐘錶，鮑里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冰天雪地里沉睡了多久。慶幸的是，野獸人沒有發現自己。不幸的是，野獸人大部隊已經離開了這片山谷，轉而向更南方的地方前進。

    長城！鮑里斯知道，它們的目的地是翻越那座白色巨牆，向更溫暖的南方挺進。

    拖著疲憊的身軀，鮑里斯再次小跑了起來，抱著僥倖的心理，他朝著南方的方向前進著。

    直到第三天，黎明的曙光下，長城的身影已然在視線盡頭悄然出現。宛如一座銀色雪山巋然屹立在天邊。

    然而，令人絕望的是，密密麻麻的野獸人大軍已經將這座城牆完全封鎖了起來。想回到城牆後面的黑鴉堡，變成了更加不可能的事。

    遠遠的，傳來了獨眼巨人渾厚而沉重的咆哮聲，沒有加工過的粗糙岩石變成了炮彈，被巨人扛過肩膀，投擲出去。

    白茫茫的天地之間，是偶爾呼嘯而過的巨石，砸在高聳的白色城牆上，發出地震雪崩一般的巨響。白色的碎石粉塵猶如雪花一般，從被撞擊的地方嘩啦啦的落下。砸中一群倒霉的劣角獸。

    而更多的劣角獸則在大角獸的指揮下，「勇敢」的攀登著這座懸崖般的高牆。

    零星的箭矢從城牆上方抽射下來，射中倒霉的攀登者，那些中箭的劣角獸脫手從半空中跌落下去，砸中城牆下方的同類，濺起一灘灘黑色的血跡。

    雖然守衛不多，但是依靠著高大的堅固城牆，長城守衛們硬是靠著極其稀少的兵力，穩穩的守住了長城。

    那些被獨眼巨人拋石擊中損毀的城牆，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著！沒錯，快速癒合著！那是法術的力量。在基斯里夫霜寒巫師的加持下，冰霜迅速將出現裂縫的城牆包裹起來，以寒冰的力量暫時將碎石和泥土凝固起來，同時，堅固的寒冰覆蓋在了城牆表面，使得攀爬中的野獸人無處落腳，鏡面般濕滑的城牆表面讓許許多多野獸人止步不前，而城牆上方，箭矢還在不斷抽射，猶如一隻只奪命烏鴉，將攀爬中的野獸人獵殺。

    長城近在咫尺，然而，卻猶如天險阻隔。在鮑里斯和黑鴉堡之間，是這群嗜血瘋狂的野獸人大軍。自己唯一的辦法，或許就是等待……等野獸人攻城失敗後，自己再跳出來，返回長城。這樣，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有個問題，一個很殘酷的問題……他的身體支撐不了那麼久……沒有人知道這群野獸人會圍攻長城多久。幾天或者幾個星期，再或者——一兩個月？鮑里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等不了那麼久。漫山遍野都是野獸人，在它們四周打獵，風險極大。不狩獵的話，自己根本撐不住幾天。地上的積雪可以作為水源食用，但是食物……

    或許可以繞開戰場，從更遠的地方進入長城？但是，那必須繞很長一段路……長城依地勢而建，許多地方是終年不見天日的森林，森林裡潛藏著各種怪物和異獸。在不熟悉環境的情況下獨自一人穿過這些森林無異於自殺……

    眼前就是那道絕壁城牆了，然而，困難卻讓鮑里斯無法再前行半步……

    他的內心在激烈掙扎著，是冒險一搏，在夜裡穿過封鎖，爬上城牆求救。還是放任這唯一的機會從眼前溜走？

    這兩者，似乎都是很難很難的選擇。

    他只能坐下來祈禱，希望熊神厄孫能給他答案。然而，熊父沒有給他任何聲音，除了遠處打仗的聲音，周圍一片寂靜。世界似乎將他遺忘了，守夜人將他遺忘，基斯里夫將他遺忘，丹尼斯將他遺忘，甚至，父親也將他遺忘了……

    鮑里斯在絕望中掙扎著，忽然，他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野獸呼呼呼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