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神座 第九百七十三章，火之將熄

    在遠古時代、世界尚未分化之時。

    一切還籠罩在大霧之中，全世界到處都是岩石、巨樹和不朽的古龍。

    直到有一天，古聖降臨於凡世，它們建造了南極和北極的兩個傳送門。

    變化，產生了，新的種族，新的文明，古聖按照它們的願望改變了整個世界，巨龍一族依然強大，但不再具有統治力，差異因此而生。

    高貴的精靈，固執的矮人，還有複雜的人類。

    冷與熱，生與死，光與暗。

    凡人曾經愚蠢地選擇相信秩序的力量，它們在古聖的引領之下逐漸演變出了自己的文化，精靈從古聖的僕人那裡學會了魔法，矮人從古聖那裡學會了鍛造和冶煉技術。

    人類學會了古聖的蛇鼠兩端和學習能力。

    多麼愚蠢啊。

    終於，來自亞空間的真神為這個世界帶來了真正的文明。

    四神的僕從降臨凡世，它們破壞了古聖的傳送門，無窮無盡的惡魔從傳送門中湧出。

    真神們距離統治這個世界曾經只有一步之遙，然而，它們最終遇到了一些不值一提的挫折。

    初代鳳凰王艾納瑞歐率領精靈們站了出來，它釋放了凱恩之劍的力量讓精靈完成了大漩渦。

    矮人三主神之一的葛林姆尼爾深入到了混沌領域之中，它阻止了那位原初惡魔親王封神的計劃，自此混沌再也無法誕生新的神祇。

    最後，查理曼大帝在他一生中的最後一次大遠征里，擊敗了初代混沌永世神選「統一者」莫卡，奠定了如今帝國的雄偉版圖。

    自此，人類的時代開幕。

    然而，火終究會有熄滅的那一天，到時候，世界只會剩下黑暗。

    帝國曆2515年2月底，奧斯特領，混沌淪陷區，馮-茹科夫城堡廢墟附近。

    帶著可怕的低吟和嚎叫聲，地獄火劍和黑鐵戰斧如颶風般飛旋，從一個奧斯特領平民的身上割下成片的血肉，無論是平民如何哀嚎和悽慘求饒，再到奄奄一息，行刑者都不曾停下任何動作，一直到這個奧斯特領人全身的血肉都被從身上剮去，只留下一副骨架，行刑者這才舒服地放下了手中的斧劍，一腳將這幅骨架踹了出去。

    骨架沿著一處小山坡從高處落下，順著斜坡，一處足足有兩三個城堡大小的巨坑，如山般白骨這樣雜亂無章地被堆積在這處巨坑之內，整座屍坑之內也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屍體。

    黑鐵莫特金身穿著一整套黑色的混沌詛咒神賜鎧甲，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地獄火劍和黑鐵戰斧，混沌永世神選在黑色面具之後的冰藍色雙眼緊緊地閉上，他享受著這一刻。

    復仇的愉悅感極大地激勵了這位新任的混沌永世神選，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疲憊和沮喪的內心得到了安慰，他似乎有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力量。

    暫時，僅僅只是暫時的，混沌永世神選看著巨大的屍坑，裡面埋葬了超過三十萬的人類屍骨，復仇的味道是如此地甜美，莫特金終於感覺到自己恢復了一些激情。

    繼續戰鬥和征戰下去的激情。

    「這就是代價，這就是你們屠戮我故鄉的代價，奧斯特領人。」莫特金放下了自己的武器，他想要說話，但是他卻發現從自己的嗓音之內冒出的不是諾斯卡人的低哥特語，而是惡魔般的語言，這種語言低沉、扭曲、而且充滿著來自亞空間的回音，

    這些聲音依然能夠被麾下聽懂，被理解，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可就像是餓了想吃東西，渴了想喝水一樣，所有人都能夠明白莫特金在說什麼。

    奧列格-馮-茹科夫必須死。

    馮-茹科夫城堡已經化為廢墟，原本無比輝煌和充滿著各種紀念品、繪畫、歷史文物的城堡現在只剩下了一片白地，莫特金在攻克這座城堡之後三次下令屠城，第一次是攻破城堡外圍防線時莫特金就下令屠城，第二次是轟開城堡大門時他再次下令屠城，第三次則是發現還有帝國軍隊和難民利用城堡的內部防禦設施和地道抵抗的時候，莫特金更是冰冷地下令焚毀全城。

    無數把燃燒著地獄之火的斧與劍見證了馮-茹科夫城堡的毀滅和至少三十萬人的屠殺，現在，馮-茹科夫選帝侯家族引以為傲的先祖城堡已經從地圖上消失，奧列格親眼目睹，以後，他就只能在廢墟之上尋找家的回憶啦。

    想到這裡，莫特金差點笑出聲。

    這就是代價，這就是奧列格惡行的代價！

    你毀滅了我的家鄉，而我，也毀滅你的！

    我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們本來素昧平生，我們本來擁有各自的王國，是你！是你破壞了這一切，既然你這麼做，就休怪我無情了！

    莫特金早已下令將馮-茹科夫家族的先祖墳墓全部掘開，馮-茹科夫家族的所有先祖骨灰全給揚了，然後又是一把火焚毀一切。

    混沌永世神選放眼望去，他的周圍是他的親衛隊，全員混沌四神賜福神選者「深紅收割者」軍團，這些忠誠和勇敢的混沌神選勇士們發誓將追隨莫特金直到世界的盡頭。

    莫特金兇殘地笑了出來，數百年了，這段時間令這位混沌冠軍領主感覺到活力重新返回了自己身體裡，復仇，這既是唯一要考慮的事情。

    奧列格-馮-茹科夫必須死。

    這是莫特金還在堅持的唯一理由。

    沒有人知道的是，這位混沌永世神選的靈魂和身體都在陷入混沌的泥潭之中，來自混沌四神的賜福同樣是一種可怕的詛咒，邪神的禮物正常人無福消受，可就連莫特金這種擁有強大力量的冠軍領主也深受折磨，莫特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花了數百年時間與之對抗的混沌意志正在加倍侵蝕和腐化他的意志，他努力保留了數百年的人性和品格正在加速消磨殆盡。

    「力量需要代價。」黑鐵復仇者喃喃自語，他舉起自己的手：「火之將熄了。」

    他一直靠著復仇的怒火來對抗邪神的侵蝕，可現在，願望已經完成了一半，怒火正在緩緩熄滅，沒有了憤怒，很難再抵抗混沌的侵蝕了。

    這樣下去，他遲早變成混沌的玩物，一個用來滅世的工具人，失去自我的他會如混沌所期望的那樣，率領大軍繼續南下，直到讓整個凡世陷入戰火……或是墮入永恆的黑暗之中。

    莫特金不想這樣，強大的北地之王內心深處一直都認為諾斯卡人和帝國人並非不能夠共存，大家本可以相安無事，我們本來就是同胞，雖然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不同的神祇，雙方也不應是這種你死我活的關係。

    可這就是命運啊，自從自己向混沌祈求了力量之後，這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

    如果他黑鐵莫特金註定墮入黑暗，那麼他只剩下了一個小目標，最後的一個任務，最後一筆債要處理清楚。

    就在馮-茹科夫城堡廢墟的附近，黑壓壓的數萬混沌大軍正在陸續集結，數百位混沌神選、混沌勇士、混沌巫師、蠻族戰爭酋長、蠻族薩滿正在等待著混沌永世神選的命令，他的掌旗官高舉著封印著恐虐大魔卡格漢克的軍旗。

    七萬多混沌大軍黑衣黑甲，殺氣沖天。

    十多個混沌惡魔軍團正在摩拳擦掌，等待著莫特金的指令，去獵取凡人的靈魂和享受毀滅。

    混沌魔龍斯庫萊克斯-偉大者也展開了雙翼，在天空之上盤旋著。

    莫特金看著自己的軍隊，他看著那些等待著他下令的混沌勇士們，永世神選的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種名為內疚的情緒。

    是他，都是他的命令。

    巴巴羅薩計劃的開始是無比成功的，混沌大軍分成三路南下，本來足以在帝國反應過來之前攻入帝國的核心地帶，盡情燒殺搶掠享受勝利的，是要趁著這個機會重創查理曼的帝國，讓他們在黑暗之神的意志之前顫抖的。

    可他復仇的欲望和固執的命令壓垮了一切，他不斷地下令正面強攻，馮-茹科夫城堡之戰，混沌損失了超過十萬人，再加上缺少他親自指揮導致失敗的貝卡芬之戰，還有強行命令殘酷者格特沃率領野獸人大軍去對付騎士王萊恩，最終導致三王會戰的悲慘失敗。

    貝卡芬之戰損失超過五萬，三王會戰野獸人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再加上厄倫格拉德之戰的損失和赫齊格之戰的損失，混沌大軍南下以來已經損失了接近三十萬人。

    莫特金，你可真是個人渣！混賬！廢物！你身為混沌永世神選，你到底為了一己私慾讓多少北方廢土、庫爾干和諾斯卡好漢子們的命輸在了帝國境內？你到底為了復仇讓多少愚蠢和可悲的靈魂送給了真神，讓他們成為了真神的玩物？

    都是你的錯！莫特金！

    都是，你的錯！！！

    名為內疚的感情讓莫特金心如刀絞，一切都如四位真神所期望的那般，這場大入侵讓四位真神很滿足，他的軍隊墮落得太深了，已經無可救藥了，他們都覺得自己正在通向榮耀的道路上，通往升魔的道路上，他們將通過戰爭贏得四位真神的賜福，獲得無法想像的獎賞。

    只有莫特金的內心深處清楚，所有人都是四神的玩物，這些人的命在四神眼裡毫無價值，他們只是取樂用的玩具，真神覺得有趣就拿著把玩，無趣就拿去扔掉。

    北地之王詛咒著自己，他知道他不僅無法阻止這種墮落，甚至還在加大力度、推波助瀾，這些忠誠於他的戰士們很快就要繼續加入接下來的沃爾芬堡之戰。

    帝國方面接到的混沌軍隊還有二十萬的消息是假的，算上外圍的軍隊和最近受到亡靈騎士不斷襲擊，損兵折將的莫特金主力部隊其實只剩下了十萬人左右，這就是他剩下的所有軍隊，如今整個奧斯特領之內，永世神選已經無兵可調。

    沒錯，北方廢土有二十萬新的混沌援軍正在集結，可莫特金知道他等不了了，騎士王萊恩-馬卡多的大軍已經抵達了赫齊格，帝國南方六萬多人的大軍已經抵達了塔拉貝海姆，沒有時間再等待援軍抵達前線了。

    想要拿下沃爾芬堡，拿下奧列格的頭顱，必須趕快了。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莫特金的內心痛苦地思索著，什麼都不知道，一群蠢貨。

    莫特金，這樣你滿意了麼？斷送了三四十萬好漢子的性命在南方的土地上。

    這樣真的值得麼？

    奧斯特領的天空依然被黑煙所籠罩，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忠誠的深紅收割者軍團沿著周圍排成了緊密的陣列，等待著莫特金的命令，他的軍師，奸奇神選哈爾-永恆之眼收起了眼中的不滿，同樣也在等待莫特金下令。

    火之將熄了，被黑暗吞噬的未來就在前方。

    征戰的激情，面對挑戰的熱血正在從莫特金的身上褪去，深深地內疚和自責充斥著混沌神選冠軍的內心，如今只剩下了復仇的力量還在驅使著他前進。

    北地之王從使用馮-茹科夫家族先祖亡骨和陪葬品製成的王座之上起身，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著他的親衛隊緩緩走來。

    「現在，我的復仇已經到最後一步了。」北地之王雄偉的身影上一陣陣紅光閃爍，龐大混沌能量圍繞著莫特金全身形成能量力場，這樣的情景無疑是黑暗神明青睞的表示，莫特金完全能駕馭這些能量化為一個戰爭機器摧毀堡壘。

    「我沒有權力要求你們赴死，諸位，這是我的復仇。」莫特金緩緩從地上拿起了自己的武器，頭盔之內冰藍色的眼珠里冒出混沌之光，濃烈地簡直如煙霧般的光。

    整片城堡廢墟之上，一片寂靜，北地之王大步走來，他的每一步都在廢墟之上發出清脆響聲。

    「但是你們是否願意追隨我，最後一次？」

    親衛隊深紅收割者們排成筆直的陣列，這些受到混沌四神賜福的神選勇士們感覺到了他們國王的決心，沒有一個勇士多說一句話，他們全部舉起了自己的武器，放在胸前，敲打著胸甲致意。

    這是北方蠻族最高級別的禮儀。

    他們將會追隨莫特金到永遠，哪怕是混沌領域。

    「目標只有一個，奧列格-馮-茹科夫的首級！」

    「為了混沌！為了黑鐵-莫特金！！！」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