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劉玉鳳咳嗽斷斷續續不見好。
「去縣醫院看看吧。」王建安知道真實情況,勸她去醫院每次都被拒絕。
「去醫院也沒用。」劉玉鳳嘆了一口氣,讓他繼續複習,不用想太多。
這段時間,除了農忙時候,王建安都不需要下地幹活。劉玉鳳每天都會檢查他的學習進度,因為基礎實在太差了。
今年的高考時間定在七月二十日,正是最忙最熱的時候。現在還剩兩個月時間,王建安每天都覺得頭暈腦脹,實在學不下去就跑去河裡游泳。
建英跟靜文時常寫信回來教他如何梳理知識點,甚至她兩還弄到了去年的考題。雖說王建安也參加考試,可考完就全忘了。
頭頂的太陽就像是大火球,火辣辣地照射著大地,似乎要散發全部熱量。地里勞作的人全被曬得大汗淋漓,草兒軟趴趴的,花兒躲進葉子裡,莊稼低垂著腦袋。
劉玉鳳抹了抹頭上的汗水,用草帽當做扇子扇風。希望割完稻子之後下場大雨,來點涼風,否則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大人割完稻子,小人老人就去撿掉落的稻穗。撿一天也有五六公分,故而不管什麼時候,田裡都有很多人。
「三嫂子,你家老二不急啊?」休息的時候,隔壁老李家的女人找劉玉鳳聊天。
「急啥急?他沒了工作連媳婦都養不起。」劉玉鳳假裝沒看懂女人眼裡的調侃。
「是這樣的,我娘家那邊有個姑娘,人勤快能幹,娘家人也不錯,你要不要給老二相看?」
「多謝你能看得起他,還是算了吧,他這會兒鬧著要參加高考,等考完再說。」
「考大學好啊,包分配,你們家建英從小就厲害,還嫁得近,你命真好。」
「可不是,把女兒養好了比兒子還中用。」
「哈哈哈,你這話說的在理,村里多少男娃遊手好閒,偷奸耍滑。」
對方看她實在沒想法就只能放棄了,雖說王建安沒了工作,但他們家有磚瓦房,妹妹還上大學,怎麼看是不錯的條件。
二十二歲還沒結婚,在村里確實屬於大齡。劉玉鳳跟王建安都不著急,王老三卻急得冒泡。
張寡婦最近病了,沒錢治病不說,大女兒還被趙老二破了身子。這事可把她惹急了,硬逼對方要一百塊錢,否則就去舉報他耍流氓。
趙老二就是色中餓鬼,嘗過了年輕女孩的身體就不願意再碰張寡婦。說給錢也行,但要她閨女嫁給自己。
真是老不死的,他都四十五歲了,大妞才十七歲。村裡的女人沒有一個不罵張寡婦,說她連親閨女都害。
張寡婦嚷嚷著說不管是誰,只要給她一百塊,大妞、二妞、三妞隨便帶走!
劉玉鳳看著眼神麻木的大妞,重重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能為這可憐的女孩做點什麼?
如果現在開放個體戶,她還能領著幾個女娃擺攤掙錢養活自己。可惜不行,現在唯一能靠的就是婦聯,可婦聯頂多就是口頭教育,壓根就解決不了問題。
即便報警了,趙老二被抓了,張寡婦很快就會找到下一個買家。對她來說,女兒養大就是用來換彩禮的,否則怎麼過下半輩子?
「王老三,大妞是怎麼樣的人?」劉玉鳳決定先了解大妞的情況,貿然行動只會讓她變成小丑。
「大妞?問我幹啥!自從被抓之後,我就沒再找過張寡婦!」王老三語氣不善。
「有件事讓你去辦,辦好了給你換屋子。」
「你不早說。」
王老三現在住的是雜貨間,冬天還好,夏天又熱又悶,還沒有窗戶,他早就想換了。
王老三動作很快,晚上下工回來就告訴劉玉鳳,大妞說她願意嫁給趙老二。她早就清楚自己的命運,如果自己逃了,那麼受苦受罪的就是兩個妹妹。
再說,這年頭有幾個人能掏出一百塊錢娶媳婦?有了錢,妹妹們就能喝稠的粥了。
劉玉鳳猶豫了,如果救一個,不會嚴重影響王家的生活,她願意幫忙。救三個,王家不但傷筋動骨,以後連飯都吃不飽。
她終究是個偽善的人,一旦觸及自己的利益,便選擇放手。
沒過幾天,大妞背著小包去趙家。沒有婚禮,沒有酒席,更沒有結婚證,然而所有人都默認她是趙老二的媳婦。
六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沒過多久雷聲隆隆,大雨如注。
村裡有好幾個茅草屋塌了,你瞧,有的人家每天按時按點下地幹活,也只能勉勉強強填飽肚子,別說建房子就是補窟窿的錢都沒有。
七月中旬放暑假,建英回來了。雖說她已經結婚,但每天都會到家裡陪王建安學習。
吳媽催他兩趕緊生孩子,吃飯的時候再說,幹活的時候也說,甚至晚上夫妻兩睡覺她也要扒在門外偷聽,就想知道他們有沒有辦那事。
建英也知道,吳紅軍三十歲了還沒有孩子,婆婆著急情有可原,但偷聽牆角也太過分了!
「這事好辦,你晚上把撩得慾火焚身,然後以婆婆偷聽為由拒絕。我保證不出三天,事情就會解決。你儘量不要跟婆婆對上,有事讓男人去解決。」劉玉鳳悄悄在女兒耳邊勸道。
反正婆婆再怎麼樣都不會討厭她兒子,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兒媳婦就不一定了。
「媽,我按你說的做,孩子的問題果然解決了。」過幾天王建英笑著向她匯報。
劉玉鳳把大妞的事說了,因為村里被父母當賣掉換彩禮錢的女孩沒有十個也有八個。苗苗去上學,班裡女孩少得可憐,哪怕成績再好,父母也選擇供倒數第一的兒子念書。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那就要留下一些美好的東西。從今天起,她心裡有了更大的目標。
知了在不停叫喚,劉玉鳳彎著腰掰玉米。等下工的時候,她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今年的高考仍在縣中學,王建安因為有經驗,所以不需要人陪,跟著知青們一起去就行。
「好好考,別緊張。」劉玉鳳送給他一支筆。
「謝謝媽,我會努力的。」王建安接過筆,然後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兩天考試結束,王建安回來時神色不太好。劉玉鳳沒給他時間頹廢,地里的活忙得不停,他學習這麼久也該下地了。
果然,忙碌的農活讓王建安把高考成績拋之腦後,紅榜出來要不是別人提醒他都忘了。
去年高考是各省命題,照顧到考生文化程度參差不齊和準備不足,題目的難度不是很大。今年是全國統一命題,題目難度提升了很多,尤其是數學。
劉玉鳳當然不知道高考題目,不過她最擅長的就是數學跟英語。雖說英語不考,但數學指導王建安足夠了。
王建安榜上有名,公社通知他第二天去縣醫院體檢。相比去年,少了政審環節,也就是說,不管家庭情況如何,都能上大學!
大安生產隊去年有四人考上大學,今年只有兩個,王建安跟一個女知青。
很多人都來祝賀她,畢竟一家出了兩個大學生,在這個年代可是非常光榮的事情。尤其上大學不需要花錢,貧困地區的學生還有生活補助。
考試成績出來,上門說親的人有很多,劉玉鳳全都拒了。王老三倒是覺得可惜,因為有兩個女孩家庭條件不錯。
九月開學,建安、建英都去學校,王建平開始發瘋,說要生兒子。
劉玉鳳找趙春花聊天,問她怎麼想?不想生就不生,畢竟受苦受累的是她不是別人。
趙春花說她身體養好了,想要再試一次,不管是男是女都認了。
既然她這麼說,劉玉鳳也就不再規勸。
十月,建英打電話到吳紅軍的工廠,說她懷孕了。算算日子,就是暑假在家那段時間。
吳媽聽到後激動萬分,劉玉鳳則擔心她邊上學邊照顧自己不方便。前期還好些,後期肚子大了住在宿舍,想想就心疼。
吳紅軍計劃過了年就賣掉工作,去往建英所在的城市發展。再過一年就全面開放,現在大城市有很多個體戶在活躍,尤其是沿海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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