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跟仙是兩回事,這世上一共只有七位神,風無理並不知道他們的名諱,按夜姬所說,這一位叫做『古神』。
名字就叫古的話,很難不讓風無理聯想到某位神話角色。
在更古老的文獻里,『神』與『思』字共用,『思』字意為想,是先民開始於野獸區分的分界點,開始對世界,自然產生探究,思考的開始。
日升月落,火山噴發,海嘯地震,春天萬物生長,秋天風殺萬物,這些自然規律,先民統稱他們為『思』,既指世界運行的法則,後經演化,『思』字延伸出神,亦是如今人口中的神。
這代表著在古老人民眼裡,神跟規則,規律這一類對等。
掌握了部分規則的強大生靈為仙,而神,本身就是世界運行的規則。
風無理把高貴的夜姬大人抱上二樓洗澡。
蘇小欣看到疑惑:「你這貓怎麼變得那麼髒?」
夜姬掃了她一眼,並不理會。
「跟公園的狗打架去了。」風無理很少撒謊。
夜姬又扭頭看向他,直勾勾看了很久,但是並沒有看到風無理改口,便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無知的人類罷了,吾輩無需在乎他們的魚唇。
「跟狗打架?沒受傷吧?」
「吾輩豈會受傷。」
「她叫了,是不是哪裡疼了?」
夜姬很無語,重新看著自己的尾巴,她發現這尾巴還真好玩。
風無理表示自己剛剛檢查過,沒受傷,帶著夜姬去給她放水洗澡。
期間遇到抱著被子收拾床褥的魄奴,她是知道了那隻蠢貓好像大有來頭的事,路過時掃了一眼:「喲,蠢貓,又去公園跟狗打架呢?」
夜姬理都懶得理她。
這人趁她腦子不靈活的時候經常欺負自己,晚上睡覺還要對她動手動腳。
吾輩豈是那種隨隨便便之人。
居然還到處亂摸,玷污吾輩這身高貴的軀體。
你又不是無理。
洗澡的時候這貓又開始折騰了,讓風無理感覺好像跟過去沒什麼不一樣。
「吾輩不要平時那種香香。」她聲音清冷,理所當然道。
「那是專門給貓用的香波沐浴露,為什麼不用?」
「吾輩要用你和王西樓那個。」她站在小腳凳上,昂著頭,語氣平靜。
風無理不敢太大聲跟她說話,畢竟他媽媽還在家裡,只得壓著聲音:「人類用的沐浴露,貓用會容易掉毛的。」
「吾輩自有考量。」她確實變得更難忽悠了。
風無理隨了她意。
但是沒一會兒這貓又開始嫌棄了。
「罷了,用回吾輩之前的香香吧,你們這個不好聞。」
語氣好像是他的錯,現在夜姬大人有大量原諒他一樣。
風無理表示很淦。
過去給夜姬洗澡是件不小的工程,基本上前面一半時間你得陪她玩,具體玩什麼要看她心情,可能給你搗亂,或者讓你給她數她在水裡憋氣了多少秒。
每次風無理都能數出幾十萬秒,不然夜姬會不滿意,不滿意就又要玩到很久。
現在倒是沒過去折騰了,但也很多規矩,還一定要按她的來。
風無理給她刷毛,起泡,沖水,拎起來瀝乾水,然後不斷重複,手段可能有點粗糙。
夜姬很多次平靜地跟他對視,希望這隻人類注意一下,可惜風無理壓根沒看懂她眼神。
黑貓陷入沉思。
歪著頭,伸出爪爪,拍了一下飄過來的小黃鴨,亮晶晶地看著小黃鴨漂開。
然後被用毛巾裹起來帶了出去,就露一個小腦袋在外邊。
王西樓買了菜回來,在樓下做飯,風無理聽到刀在砧板上咵咵聲,還能聽到小殭屍心情不錯地哼著曲兒。
好像是再哼瀏陽河。
王西樓唱歌真好聽,吳農軟語,還是用嗲嗲的金陵語哼唱,幼兒園時王西樓去給他參加親子校運會,還要才藝表演,王西樓上去唱歌很給他長面子。
等等,親子校運會……風無理默然,搖搖頭把這些不應該存在的記憶甩掉。
綰綰也跟著回來了,客廳里蘇小欣在教她做寒假作業。
外邊天陰蒙蒙,《岳陽樓記》中淫雨霏霏,連月不開,是著實沒誇張。
電視開著,尺鳧和魄奴居然也在旁邊看蘇小欣教導綰綰小學一二年級的題目。
讀書人在做功課,他們都儘量不說話,這樣顯得聰明一點。
而此時綰綰很緊張,一緊張就出錯,身後尾巴急得上下擺動。
「綰綰你說這個填字的,五四,我們可以在這兩個空裡填上什麼呢?」
「能填什麼呢?」
「對啊,這兩個空之間能填上構成一個成語或者詞語呢?」
「能填什麼呢?」她試圖萌混過關。
發現沒用,綰綰把求助的眼神看到一旁的二人。
結果魄奴一臉陷入沉思,尺鳧則假裝很認真看著電視。
「五什麼四什麼,能填什麼,能填……綰綰知道了」狐狸尾巴忽然豎直,很興奮道:「五八四十!」
尺鳧恍然大悟,魄奴左手作拳砸在右手,剛要表揚,就看到一道犀利的目光。
一向溫和的蘇小欣像是換了個人。
她只來得及嗚咽一聲,趕忙裝作自己是要起身:「對了!我去幫王西樓做飯!」
剩下尺鳧一人正襟危坐,看著電視顯得無比認真,完全感受不到身邊的氣場,覺得這電視可真是太電視了。
恰巧風無理抱著從水裡撈上來的夜姬經過,黑貓看著兩個文盲眼中帶著嘲弄,喵了一聲。
綰綰兩隻狐耳豎了起來,「綰綰知道了!」
蘇小欣卻是繃著的臉忽而一笑。
綰綰這次寫下五湖四海,蘇小欣就問她知道這個是什麼意思嗎?
「五個湖四個海……」
她底氣不足,試圖尋找高貴的夜姬大人,但高貴的夜姬大人被風無理大人放在桌子上,用吹風機嗚嗚地懟著臉。
「不是五個湖四個海的意思……」蘇小欣聲音知性,溫柔,細心跟綰綰講成語。
風無理在一邊默默聽著,樓下王西樓顛勺進入後期,沒猜錯是準備吃飯了,剛冬冬冬下樓的魄奴又冬冬冬地上來,蘇小欣教導綰綰時輕言細語夾雜在魄奴嚷嚷著的吃飯聲和尺鳧的電視聲中。
他要很認真才能把這些聲音區分開,世界是熱鬧的。
懷裡的貓又嚷嚷:
「別用這根東西對著吾輩。」
「不吹的話濕漉漉的……」
「那你自可拿遠一點。」她眼皮子懶洋洋向上抬了一下,用很平靜的聲音。
「拿遠了很難吹乾。」主要是湊近吹乾快點,至於蠢貓體驗如何……喵一頓少不了,每次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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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一時彼一時。
風無理看著夜姬平靜的眼神,總感覺這貓不太對勁,好像自己有什麼東西被她拿捏這一樣。
不自覺就把手往後挪。
「這個距離怎麼樣?」
「算喵懂事。」她慵懶地躺著,澹澹看他一眼,道:「揉揉吾輩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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