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昏昏沉沉,陸德夫也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只覺得腦袋突然疼痛萬分,便慢慢將眼睛睜開,這才發覺自己原來在嫂子家的客房之中。
又眨了眨眼睛,陸德夫只覺得內心難受不已,仔細回想了一下,又發覺自己昨夜所作的噩夢了,蔡小姐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自己內心之中,欲罷難能,欲停又止。突然之間,渾身一股鬆懈勁頭上來,只將自己折磨得難受。
陸德夫心下又是黯然,苦笑了一下,想道:「德夫思念人家,卻是人家不思念德夫了。德夫想讓人家留下來,人家卻不留下來了。實在可悲,可嘆。」
此時李清照在自己房中,一手觸摸著床的另外一邊,徹夜難眠,眼睛睜睜閉閉,心裡還想著,前幾日自己還和相公一同玩鬧,現在卻只剩下自己和孩子了,相公已經離開自己有千里之遠。每每想到如此,李清照都是淚流滿面,與此同時,她也在擔心陸兄弟,害怕他還有什麼想法,心裡還有什麼疙瘩難以解開。如此心痛,李清照左右輾轉,只是難以入睡。
慢慢得到了次日清晨,李清照起身來,神情疲憊,看著自己身邊的孩子正在甜蜜入睡,心裡倒是稍稍安寧。可是突然一轉念,李清照這才想起,德夫兄弟還在客房之中,現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左右琢磨不定,李清照忙將衣服穿上,下床來,快步到門口去打開房門,向外喊道:「姝孌妹妹。」
姝孌自己不敢怠慢,忙過來道:「嫂夫人。」
李清照與她道:「你看住孩子,我去看看德夫兄弟去。」
姝孌點頭答應,李清照這便忙邁開步子,向著客房去,待到了門口,卻見房門大開,裡面下人正在收拾東西。
還未進去。李清照便聞到重重的酒味。
李清照進去一看,見下人們正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碗碎碟,心裡一想,又想到昨夜德夫兄弟發狂之時將桌子上的碗碟都給推了下去。自己也不在意,而是問道:「德夫兄弟哪裡去了?」
一個下人道:「陸公子一大早便走了,還讓小的與小姐說,多謝小姐的照顧。」
李清照急道:「他的腿傷還未好,能走嗎?」
另外一個下人道:「小的們都去勸他了。他卻毫不在意,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李清照心裡暗暗想道:「德夫兄弟還是不能釋懷。清照應該怎麼幫他才行?」
正欲再去找他,可是李清照又一轉念,心裡道:「還是算了,德夫兄弟這是躲我。我又何必去找不自在?若他需要幫忙,會來找我的。」
站立了片刻,李清照轉頭便走了。
待回到自己房門之前,正見爹娘過來,李清照立刻將面色變成常態,忙過去與爹娘笑道:「爹爹。母親。」
李格非和李母二人都來詢問,到底怎麼回事,李清照在無意隱瞞,因此將昨日的事情一一與爹娘說了。李格非聞言,驚訝擺手,別無他法。
李母嘆息道:「哎呀,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德夫的不幸。清照,你要時刻去看著德夫,免得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李格非正色道:「他能做什麼事情?人家蔡小姐走了。再找一個不就行了?」
李母嘆息道:「你還不了解德夫嗎?老實巴交,卻也深情厚誼,對待他人一旦用情,便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
李格非看看夫人和女兒,瞧他們都是認真模樣,想必所言非假,只好嘆息道:「幹什麼想不開?胸無大志,這個德夫。」
李清照又與爹娘相互說了一說,這才送走爹娘。自己一個人獨自待在房中,將頭靠在床前,心裡想道:「爹爹說德夫胸無大志,兒女情長,清照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相公,你回到京城去了嗎?」
這一連幾日,都是平平淡淡,李清照也沒聽聞德夫兄弟有什麼過激行為,每日假借派人去送好酒為名,實則派人去看著德夫兄弟,得知他沒有事,後來腿傷也好了,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之間,已是匆匆幾月過去,這日便已經是七月中旬,李清照獨自看著孩子,時令至初秋,離孩子出生也有十月了。孩子日漸長大,已經會講簡單話語,李清照每日與孩子逗樂,雖然心裡念叨著相公,卻也是對孩子認真,這才稍稍寬心,不至於思念相公急甚。
這日早晨,天色正好,李清照正陪著孩子坐在院子中玩鬧,卻突然聽聞兩聲大笑。李清照好奇抬頭去看,見德夫兄弟大步走來,忙問道:「德夫兄弟來了?」
陸德夫神色自若,雖然好似很平靜,卻也是滿臉無光,黯然失色。
李清照心裡知道,德夫兄弟還沒從相思之中脫離出來,只是好奇他今日為何突然到來,忙起身與德夫兄弟笑道:「德夫兄弟少來,算是稀客了,快進來坐下。」
陸德夫淡淡地「嗯」了一聲,好似對嫂子的話全不在乎。
李清照也不在乎德夫兄弟對她的冷淡,還是直言道:「快進屋子裡來。」
一面與德夫兄弟說話,李清照一面將孩子交給皓月,騰出雙手來,將德夫兄弟請進去,與他倒上茶水,微笑道:「多日不見,德夫兄弟還好嗎?」
陸德夫點頭道:「好。」
說話之中,卻又是多了幾分無奈神色,呆滯作傻,更加明顯。
李清照瞧著德夫兄弟的模樣,自然知道他這些日子是如何過來的了,可是自己卻還不要再說消極的話了,因此又擠出一個微笑來,與他說道:「哦,那便行了。這般生活,過習慣了也就罷了。」
陸德夫看向嫂子,搖搖頭道:「德夫卻不見得。」
李清照微微一笑,說道:「德夫兄弟還在堅持什麼!」
陸德夫搖頭,滿臉呆滯消失,轉來的卻是悲憤之色,將手在腿上一拍,惡狠狠地說道:「德夫並非堅持,實在是……放她不下。」
李清照抿嘴認真道:「誰都能將誰放下的。只是你太過執著罷了。」
陸德夫一轉頭看向嫂子,正色問道:「如此說來,嫂子能忘記趙兄嗎?」
李清照驚訝一聲,倒被陸兄弟給問住了。心裡想了一想,低頭沉悶,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陸德夫冷笑一聲,道:「嫂子你也放不下吧?德夫並不怪你,你也是想安慰我罷了。」
李清照抬頭道:「那麼你這麼多天。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陸德夫長嘆一聲,道:「低迷不振,每日把酒臨風,卻只有一個人。哼哼,這種日子,嫂子你也能體會到是什麼感覺。德夫今日前來,便是要謝謝嫂子,多日以來一直派人去給德夫送酒,好讓德夫能過足了酒癮。」
李清照心裡想道:「並非與你送酒,實在是為了要看住你。怕你出事情。」
陸德夫搖晃腦袋,輕輕笑了一聲,盯著前方,卻不知道在看什麼。沉吟片刻,突然又說道:「這麼多天,也不知道人家蔡小姐是怎麼過的。」
一提「人家」二字,陸德夫登時覺得自己和人家產生了疏遠感。這才短短几個月,倒成了人家了。「相公」字眼,似乎只在記憶之中,模模糊糊。卻又若隱若現,真是煩惱人。
李清照正色道:「德夫兄弟,你不必太過傷心了。雲兒妹妹她又能怎麼樣?挺著大肚子還能嫁到別家去嗎?」
陸德夫聞言一怔,看看嫂子又將頭轉了回去。冷冷笑道:「還不知道孩子在不在。哼哼,這麼多日,德夫每每在家中飲酒之時,便會忍不住去想蔡小姐,也會忍不住去想孩子。可是我一介懦夫,無所作為。只得在這裡待著,心裡憑空亂想,也無法接近她。其實我倒希望,每日陪在她身旁,哪怕天天挨她的罵,也是值得的。」
話到此處,陸德夫已經難掩內心痛苦,俯下頭去,將雙手放在頭頂,獨自哭泣了起來。
李清照搖頭嘆息,心裡想道:「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痴情人,也是太難得了。只是不知道相公也是不是這樣的人。他若守在清照身旁,清照便不去罵他,哪怕天天挨他的罵,那也是值得的。」
陸德夫哭泣了半晌,這才忍住了,伸手與嫂子擺手道:「嫂子見諒,德夫實在忍不住了。」
李清照搖頭笑道:「嫂子還願意瞧你這個樣子。」
陸德夫怔怔茫然,突然又露出笑容來,輕輕問道:「是嗎?」
李清照點頭道:「自然是了。」
可是瞧著德夫兄弟的樣子,雖然看他一臉無表情的樣子,聽他聲音也是十分輕柔無力,可是李清照知道,德夫兄弟此時內心還不知道有多痛苦,他是日久之後,恨意悲意都已發泄得太平常了,卻又無法釋然,因此才這般沒有了底氣。
陸德夫瞧嫂子的樣子,又覺得嫂子對自己很是大方,因此也放鬆了下來,沒有方才的拘束感覺,將眼淚一抹,倒是與嫂子笑了出來。
李清照見德夫兄弟的笑容,渾身也覺得很好受,忙藉機轉移話題道:「德夫兄弟,你雖不在朝中,卻也還是一個有潛力的書生,四書五經不可放下。還有,你的功夫也不能懈怠了。免得日後能當重用之時,卻錯過了機會。」
陸德夫點頭道:「嫂子放心,德夫都沒放下,每每思念蔡小姐的時候,德夫便去背上一段,抑或練習功夫,以欲藉此來消除內心的相思感。哼哼,可是卻是恰恰相反,越想擺脫,卻越是相思。哎,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軍多採擷,此物最相思。哼哼。」
李清照聽了,又將頭低下來,心裡想道:「好難受,我本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怎麼又將他引了回來?」
陸德夫說到了心痛之處,自語道:「自古風流之士都是邂逅女子便將她忘記了,我還真沒本事,讓人家邂逅了,卻再也忘不掉。這又是什麼道理?這麼多日以來德夫天天望著天空,捫心自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德夫想要入朝,卻是無門可入,讓人家趕了出來。後來又偶逢桃花運,卻又變成了離別之苦。
我仰望天空,問了半天,卻沒人回答我。嘿嘿,無奈之下,只有再喝幾杯,才可將內心憂愁解開。」
李清照搖頭道:「你借酒消愁,卻不能消愁,只能將你帶入更深的愁苦之中。德夫兄弟,你看著嫂子,嫂子要告訴你,雲兒妹妹她不是一去不回了,你也並非再無出頭之日。男子漢當以事業為重,待你重回汴京之時,春風得意,想必雲兒妹妹會再次回到你的懷抱之中的。」
陸德夫滿眼無神,問道:「會嗎?」
李清照急道:「你怎麼就不信呢?雲兒妹妹她能喜歡你,便忘不掉你的。就等你回汴京去了。」
陸德夫搖頭嘆息道:「人家可是大戶人家,當朝丞相的閨女,德夫一個邋遢書生,哪裡配得上?」
話一說罷,陸德夫自謔笑了笑,搖搖頭道:「自她離開的那日,便再也不可能了。」
李清照急道:「你不是說要對她負責任嗎?你就是這麼負責任的?雲兒妹妹她看中你的老實,可偏偏不願意瞧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這才是個什麼事,你便如此低迷不振,日後你如何入朝為官?」
陸德夫瞧著嫂子,突然之間覺得內疚,低下頭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李清照認真道:「德夫兄弟今日前來找嫂子,便說明你相信嫂子,嫂子便要與你談心,希望你能自陰霾之中走出來,不願再瞧你這個低迷的樣子了。」
陸德夫抬頭道:「是。」
李清照歡喜道:「好,這麼多日,清照想給你一個自我反思的機會,卻沒成想倒讓你頹然度日。現在好了,你主動來找嫂子,嫂子便和你好好說一說。」
陸德夫一仰面,隨即說道:「對了,德夫今日前來,倒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哎呀,我怎麼只想著自己,倒將正經事情忘記了。」
李清照疑惑道:「今日奇怪了,德夫兄弟來找清照,還能有什么正經事情?」
陸德夫正色道:「嫂子切莫看低了德夫,德夫雖然頹然度日,可也時刻關心著嫂子你呢!」
李清照笑道:「哦?德夫兄弟還能有什麼事情,快說來,讓清照聽一聽。」
陸德夫認真道:「趙兄來信了。」
李清照雙目洞張,隨即又問道:「你說什麼?」
陸德夫認真道:「趙兄他來信了。」
說著話,陸德夫便從懷中抽出信來,遞給嫂子看。
李清照將書信接過來,心裡五味雜沉,突然眼眶濕潤了。(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1s 3.648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