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
雨夜。
一場戰鬥,近乎白熱化,雨從天穹上不斷灑下,像是給天地蓋上了一件朦朧的輕紗。
黑龍衛終於出手了,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抽出了腰間的離刀,厚重的離刀,裹挾著靈氣所形成的沉重之力,猛地斬下。
一位南府軍抵擋不住,直接被劈為兩半,身首分離。
血染紅了地面,雨水嘩啦之間,又將血沖走。
老宦官與唐一墨在戰鬥,他的拂塵甩動之間抽起地面的水花,宛若化作了水牆。
雖然老宦官只懂得靈氣最初步的運用,但是卻也能夠增幅不少實力。
數位持著離刀的黑龍衛飛速俯衝了過來,逼近唐一墨。
猶如斷刀一般的離刀在地面上磨過,將地面都磨出了尖利刺耳的聲音。
唐一墨蹙眉。
爾後,體內的靈氣開始如螺旋一般噴發。
第一脈,開啟。
轟!
開啟一脈,唐一墨整個人仿佛燃燒起來一般,力量翻倍,速度翻倍,戰力翻倍。
周圍的南府軍也是如此,他們倚靠著縮略版的《八脈遁甲魔功》也爆發出了極其強悍的氣息。
唐一墨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只在周圍留下了無數的虛影,仿佛連雨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老宦官心頭一驚,卻發現唐一墨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側,那充滿力量裹挾著靈氣的一拳,狠狠的砸了下來。
咚!
雨水迸濺開。
老宦官口中噴出一口血。
腳尖抵地,在地面上劃出很遠,勾勒出一條長長的水道。
「走。」
唐一墨周身的靈氣如火焰般在燃燒。
他冷冷道。
南府軍領命,紛紛爆掠向城門。
黑龍衛繼續追逐,戰鬥頓時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然而,相對於長街上白熱化的戰鬥。
唐一墨絲毫沒有注意到,小巷中,有一儒衫書生背負著書箱,撐著油紙傘,安靜的關注著他的戰鬥。
許久之後。
書生才是輕輕一笑。
邁步而出。
嘩啦,嘩啦……
天地間,似乎變得無比的寂靜,只剩下了腳掌踩下,水流翻騰的聲音。
許多人都是心頭一驚,抬頭望來。
卻看到一位儒衫書生緩步行走。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老宦官的臉上,讓老宦官時不時的閉眼,透過雨幕,看到這撐傘的白衫儒生,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喜色。
「孔先生,請您出手,捉拿這逆賊!」
老宦官悽厲的聲線,像是撕裂了黑夜的雷霆,縈繞在小巷之中。
孔南飛是修行人,這點老宦官知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修行人,在臥龍嶺秘境中曾經得到過修行法《浩然運靈訣》,正統的修行功法。
比起黑龍衛這些依靠擊碎龍門中的兵俑而獲得靈氣的方法要純正的多。
孔南飛具體有多強,老宦官的心中是沒有任何概念的。
反正,至少是比他強。
孔南飛撐傘而行,布鞋踩下,驚起雨水三尺高。
他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爾後,腳掌一點,在周圍屋頂上輕踏,順著城門踏行。
端坐在了城門上。
撐著油紙傘,背著書箱,安靜的觀望著底下的戰鬥。
唐一墨抬起頭,盯著那一席白色儒衫,盤膝端坐城頭的孔南飛。
「你為唐顯生私生子,本無多濃厚情感,況且你為得機緣之人,為了唐顯生這等亂臣賊子而死,不值得。」
「留下唐顯生,你可離去。」
孔南飛道。
他的聲音蓋過了雨幕的聲音,響徹在唐一墨和所有人的耳畔。
唐一墨盯著孔南飛,他感覺到了壓力,這孔南飛是一位不弱於他的修行人。
儒教國師的首徒,乃是一位頂級氣丹境的修行人。
馬車內,傳出了唐顯生的咳嗽聲。
唐一墨深吸一口氣,他與唐顯生做出了約定,也算是一場交易。
既然答應了,那他自然會努力去做到。
「抱歉。」
唐一墨道。
爾後,唐一墨於城牆之下,身軀猛地一動,朝著盤膝坐於城樓上的孔南飛打出了一拳。
雨水如柱一般的衝起,似是化作了沉重的弩箭,直逼孔南飛而去。
孔南飛蹙眉。
望著飛來的弩箭也不驚慌,周身有靈氣縈繞。
不僅僅如此,他徐徐開口,口若懸河,似有詩文在他口中誦念而出。
雨水的落下似乎都慢了數拍。
天地間恍然有一股無形之氣在縈繞和瀰漫。
儒教浩然氣。
與靈氣相結合後的儒教浩然氣!
砰砰砰!
水箭紛紛炸開。
唐一墨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孔南飛端坐城頭,一席白衫,舌綻蓮花。
有無形的壓力迸發。
南府軍以及唐一墨仿佛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靈氣與浩然氣相連後所形成的天地浩然氣,其實與陸番的靈壓有些相似。
這孔南飛施展出來的手段,也確實是有些驚人。
唐一墨咬著牙,扛著這巨大的壓力。
南府軍的士卒紛紛單膝跪地,刀劍抵著地面。
城樓上。
「降,亦或不降?」
孔南飛手撐油紙傘,道。
「不。」
底下。
唐一墨並沒有太過猶豫,便已回答。
他猛地抬起頭。
唐一墨的身上黑色的魔氣開始纏繞,他開始強沖第二脈。
這第二脈他嘗試過無數次,都不曾衝破,而今日,不衝破,便是死!
孔南飛眉宇一皺。
口中誦念浩然詩文。
拍出一掌,無數的雨水似乎都匯聚在他這一掌之下,使得空氣都扭曲。
一掌陡然拍落。
南府軍的修行人扛不住,皆是倒地。
黑龍衛奔走而來,離刀架在了南府軍的修行人脖子上。
一位黑龍衛離刀輕揚,欲要架在唐一墨的脖子上,然而,唐一墨卻是掙脫了浩然正氣的束縛。
回身一拳。
這位黑龍衛以離刀相抵,離刀卻都是被唐一墨一拳打穿。
轟中的胸口,胸口塌陷,噴出一大口血,倒飛而出。
這黑龍衛倒在雨幕中,便氣息逐漸的衰弱了下去。
孔南飛的一掌從天穹上拍了下來。
唐一墨整個人無數的黑氣瀰漫。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睛中都布滿了血絲,肌膚近乎血紅。
他在強沖第二脈。
可是始終無法衝破。
噗嗤……
唐一墨咳出一口血。
終於,似乎感受到了一絲貫通。
周身,黑色的魔氣纏繞著,宛若隔絕了雨水。
他低吼一聲。
一拳砸向了雨水匯聚的手掌。
手掌炸開,化作了漫天暴雨。
城樓上的孔南飛,眼眸一縮,微微驚異。
唐一墨第二脈開了一條縫隙,實力卻也增強了不少。
他身形瞬間竄出,沖入了唐顯生所在的馬車之內,身上的氣勁,將帘布都徹底的絞碎。
爾後,提起唐顯生,便衝出了轎子,往城門衝去。
唐顯生感覺近乎窒息。
唐一墨身上所迸發出的修行人的氣息,讓他心神都在顫抖。
唐一墨一躍而起,仿佛一道黑影,狠狠的撞擊在了厚重的城門之上。
咚!
唐一墨提著唐顯生狀的彈飛而出。
不過,唐一墨落地,腳下的力量再度爆發,將磚石都踩的爆裂。
他再度衝出,化作了一道黑芒,提著唐顯生,狠狠的用膝蓋頂在了城門上。
終於,這厚重的城門終於被他撞出了口子。
提著唐顯生順著口子擠出。
孔南飛口若懸河,浩然一氣,使得無數的雨珠都化作箭矢。
再度朝著城樓下的唐一墨衝去。
不過,卻是被唐一墨回身一吼,吼碎了無數雨珠箭矢。
而唐一墨也被浩然氣所傷,咳出一口血,提著唐顯生,灑落斑斑血跡,在雨夜中,漸行漸遠。
逃掉了。
老宦官呆呆的看著被撞開的城門,臉上的皮膚在哆嗦。
城樓上。
孔南飛仍舊撐著油紙傘,看著消失在夜幕中的唐一墨和唐顯生。
眉宇蹙起。
許久之後,才是搖了搖頭,身形下了城樓,邁著步伐,消失在了長街之上。
……
北洛,湖心島。
陸番喝著青梅酒,收回了視線。
唐一墨選擇強沖第二脈,居然還真的被他衝出了一條縫隙,獲得了第二脈的些許實力。
戰鬥力二次爆發,從孔南飛全力之下逃脫。
倚靠著千刃椅,陸番手指在護手上輕點。
「《八脈遁甲魔功》主要講究的是一個心境和積累,唐一墨開了第一脈不意外,但是這第二脈,居然能因為唐顯生而開,看來,唐一墨對於這父親,也並不是毫無感覺。」
陸番喝了一口酒。
帝京的事情,差不多就這樣結束了。
唐顯生算是命大,唐一墨在最後時刻衝破了第二脈的縫隙。
否則,唐顯生必定要交代在帝京了。
不過,帝京中,若單單依靠黑龍衛還真攔不住唐一墨。
最後時刻,若非孔南飛出手,唐一墨也不一定會被逼到衝擊第二脈。
陸番不再去想這些事。
湖面的風吹拂而來,卻是給陸番帶來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韻味。
陸番眯起眼,看向了北洛湖。
卻見北洛湖的底下,似乎隱隱有一抹光芒在其中流轉,閃爍。
「世界本源麼?」
陸番嘴角微微一挑。
他創建的陣法,正在吸收著金芒所在位面的世界本源,凝聚成如今世界所需要的本源。
低武世界無本源,想要讓五凰大陸跨入中武,陸番就必須凝聚出本源,化為天道。
本來,若是讓陸番自己從無到有凝聚,花費的時間定然要很久。
畢竟,從無到有都是比較困難的。
不僅僅沒有頭緒,還有擔心走錯路。
而金芒的出現,倒是解決了陸番的一些麻煩。
「開始凝聚了麼?」
陸番眯起眼。
輕輕一拍千刃椅,千刃椅托著他的身軀從白玉京樓閣上飛馳而出,落在了北洛湖的湖面上。
湖水輕輕的翻騰,陸番往湖底望去。
可以看到,湖底有一縷指甲蓋大小的細微光芒在閃爍著。
其中迸發出無比恢弘的氣息。
陸番緩緩伸出一指,仿佛穿透了北洛湖的阻隔,點在了那一縷金芒之上,一股浩瀚的氣息鋪面而來。
眼前,驟然彈出了系統的提示消息。
「恭喜宿主成功凝聚世界本源雛形,獎勵可支配屬性100點,天道雷劫體驗一次。」
系統彈出的提示性文字讓陸番眉宇不由的一挑。
「果然是凝聚出了世界本源雛形,不過也僅僅只是雛形,要成為真正的世界本源,還得吸他個一些日子。」
陸番笑了笑。
他的注意力,則是落在了「天道雷劫體驗」這個獎勵上。
這還是陸番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獎勵。
天道雷劫……顧名思義,應該是遭雷劈。
這玩意……也算獎勵?
不過,陸番倒是沒有選擇立刻嘗試,像這種天道雷劫之類的劫數,陸番還是得做好萬全之策才能去選擇體驗。
雷罰……聽起來好像很刺激的樣子。
……
北郡。
狹長山谷之內。
江漓一身戎裝,佇立在山谷的一出高坪之上。
在山谷的隘口,黑龍衛握著離刀,死死的盯著。
一旦有敵人侵入山谷,他們便會爆發雷霆一擊,將敵人滅殺。
這種地勢,對於黑龍衛而言簡直是天然的關卡。
南郡的士卒屍體已經在山口的隘口出堆疊了不少,江漓覺得唐白雲應該會長些教訓。
「唐顯生在帝京,可是卻仍感算計我……這是打算一命換一命?」
江漓眯起了眼。
前有南郡十萬軍,後有北郡虎狼之師。
江漓這一次當真是遇到了他從軍以來最大的危機。
他閉上了眼,「若是白將軍身陷這種危險,他會如何做?」
可惜,江漓很頹唐,因為實在想不出如何突圍。
黑龍衛雖然強,但是靈氣終有消耗殆盡的一天,而他手下的殘兵敗將也根本做不到猶如鋒銳箭矢一般,撕開突破口。
他能做的,只有慢慢的等死。
江漓坐在了大坪冰冷的地面上,山谷內很潮濕,瘴氣嚴重。
繼續圍困下去,江漓的兵馬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山谷內一些野獸和野果卻也能成為兵馬的糧草,扛些日子倒也沒問題。
「報!」
「南郡大軍又發兵來襲!」
一位斥候奔走到江漓面前,拱手道。
「唐白雲還不死心,短時間內他根本攻不下……」
江漓深吸一口氣。
「大帥,這一次並非南郡兵馬,而是……一眾裹挾在黑袍兜帽中的詭異隊伍。」
斥候道。
「不是南郡兵馬,反而都穿著黑袍兜帽?」
江漓微微蹙起眉頭。
他起身,離開了大坪,飛速往隘口處趕赴而去。
靠近了,正好看到那些裹在黑袍下的身影,垂落袖子,袖子中,有毒蛇,蠱蟲飄飛而出……
這些毒蛇蠱蟲一擴散,便飛速的竄入山谷中。
飛速的往隱匿在障木之間的黑龍衛竄去。
黑龍衛雖然得了靈氣,但畢竟還是人,被蠱蟲噬咬之後,身軀開始浮現各種各樣的症狀,臃腫,流膿……
甚至有的被毒蛇噬咬之後,便嘴唇發黑,暴斃而亡。
江漓看的目眥欲裂!
「南蠻巫蠱之術?!」
「該死!」
「蠻人?!」
「南郡大軍內有蠻人?唐白雲,不……唐顯生居然敢跟蠻人合作?!」
哪怕是江漓,在這一刻內心中也湧現出了難以平息的怒火。
他死死的盯著那些山谷隘口中發出得意笑聲,揭開兜帽露出了粗狂畫著紋路的蠻人腦袋,目光中殺意凜然。
南蠻,西戎等五胡之軍,一直都是大周朝的大患。
當初白鳳天哪怕背負千古罵名,也要一令坑殺三十萬的戎人。
而如今……南郡大軍居然跟蠻人合作?!
江漓佇立青石,他的手,搭在了腰間的一把短劍之上。
這把短劍,曾經是白鳳天的配劍,如今,屬於他江漓。
鏗鏘聲響,短劍出鞘,劍身依舊璀璨明亮。
「殺!」
這一刻,江漓沒有繼續退縮。
山谷內的五千殘兵敗將,在江漓抽出腰間劍的剎那,仿佛點燃的烈火,爆發出了熾熱的戰意。
黑龍衛也是目光中滿是血紅,從隱匿的障木間衝殺而出。
這些包裹在黑袍中的蠻人,再度甩下滿地的毒蛇毒蟲和蠱蟲,便瘋狂的往山谷外竄去。
江漓於青石上彎弓,弓拉滿弦,陡然迸射,一箭射穿一位蠻人胸口,巨大的力度撕扯碎了黑袍,將這蠻人釘死在了地上。
而山谷外。
一直在等候的南郡大軍在唐白雲一聲令下,也發起了衝鋒。
北郡大營。
一位斥候連滾帶爬的沖入了營帳之內。
「報!」
嘶吼聲響徹營帳。
澹臺玄目光一眯。
「稟報太守,南郡再度派遣入山谷中的一隊人馬身份查出來了……」
「乃是擅長巫蠱之術的南蠻蠻人,以毒蛇毒蟲,毒殺了黑龍衛,逼得江漓發動了攻伐!」
斥候語速極快。
話語落下,整個大帳內安靜的針落可聞。
斥候心頭一驚。
下一刻,便被澹臺玄給拎了起來。
「你說的可句句屬實?!」
斥候嚇的臉色蒼白,趕忙頷首。
「唐白雲這狗東西,居然敢勾結蠻兵殺江漓?」
「江漓何等豪傑,豈能死在一群蠻兵手中?!」
「老子拼了命的對抗戎兵,南郡居然勾結蠻人來對付我大周豪傑!」
帳內。
澹臺玄怒火中燒的話語陡然炸開。
墨矩和墨北客也都是眯起了眼。
他們沒有勸阻澹臺玄,哪怕是他們,此刻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南郡勾結蠻人,這決策定然不是一個唐白雲能做出的,也就是說……
這決策,做出的是唐顯生!
帝京中的唐顯生!
澹臺玄戰袍如火,抽出了腰間挎刀,猛地揮舞,斬斷桌子一角,爆吼道:
「媽的!聯個屁的手!唐白雲這狗東西!」
「眾將聽令!」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南郡勾結蠻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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