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樂像平常一樣回到家,打開衣櫃時,發現衣櫃居然連通了一個異世界,強風拂面吹得他睜不開眼,刺目晴空中一群甲冑騎士乘坐獅鷲浮浮沉沉,把他身前的一個小姑娘團團包圍,他的出現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那個小姑娘當機立斷朝他沖了過來,並且關上了衣櫃門。
「嘭——!!」
衣櫃被關上,少女緊繃著的神經一松,長吁了口氣。
隨著衣櫃門的關上,房間搖曳的窗簾,桌面翻飛的書頁,少年鼓動的衣擺——一切都停了下來。
靜——
杜可樂什麼都沒來得及反應。
電光火石之間,房間多了一位美少女。
兩人氣氛有一絲絲的尷尬,或者只是杜可樂單方面尷尬。
書架上某本剛剛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書本,終於不堪重負掉落在地上,安靜的氣氛也被打破。
她手中拿著比她還高的木質法杖,穿著奢華浮誇的日式奇幻風格公主裙,黃白色洋裙蓬鬆繁複,裙擺帶著誇張的花邊元素,裙擺下白絲包裹著少女纖細嬌弱緊緻的雙腿。
這是一個洋娃娃般精緻的可愛女孩子,偏中式面孔,耳朵尖尖,鼻子翹挺,睫毛彎彎,個子大概就到他胸口,穿著劍與魔法世界裡貴族小姐甚至公主風格服飾,讓人聯想到冒險者公會,獸人和哥布林,精靈之森、勇者和惡龍一類的詞。
她此時正瞪大著水汪汪的眸子抬頭看他。
杜可樂又看向衣櫃。
「無需多言。」
少女開口說話了,是標準的普通話。
「你」
當杜可樂下意識再次打開衣櫃門時,衣櫃門內沒有碧藍如洗的天空——只有幾件孤零零的衣服、五月天開始熱時收起來的棉被,堆在一邊的衣架和一條晾被子的繩子。
衣櫃還是衣櫃。
或者說這才是衣櫃的正確打開方式。
少女聲音清脆甜美,左手捂著起伏不定的小胸脯:
「如你所見,我是格蘭姆斯的王,不料遭逆臣所害,剛剛是通過無上空間禁術逃暫入到這個異世界。」
杜可樂心裡默默點了點頭,原來是這個設定。
目前來說,這個解釋是說得通的,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再去大吵大鬧,說:『是什麼真人秀嗎?我告訴你們私闖民宅是違法的,肯定在哪裡藏了攝像頭!』然後鬧一陣再慢慢接受現實這樣會顯得很呆,是十年前網文的寫法,剛剛那一幕擺在他面前,他甚至不需要對方證明什麼。
他性格沉穩,不適合大驚小怪,只是思考了兩秒就沉聲道:
「尊敬的格蘭姆斯王——」
只是話沒說完,對面小女孩突然一聲痛呼,捂著心口朝他單膝跪了下來,一張小臉揪在一起,楚楚可憐。
杜可樂連忙避開:「陛下!陛下?」
女子繃著小臉,「無事,些許小傷。」
杜可樂看到,明明沒人碰她,她華貴的衣裙像是被利刃斬擊過,緩緩裂開幾個小口子,衣服裂開露出的腰肢肌膚白皙滑膩,悽慘得跟那艾斯安姆似的。
杜可樂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問:
「那個,既然您已經成功逃脫奸人追殺」他看起來已經輕鬆愉快地接受了設定。
「逃?呵?」
她明明疼得吸冷氣,卻滿是不屑地冷笑,顯得有絲絲怪異:
「本王怎麼可能會逃,格蘭姆斯沒有逃跑的王,區區一群亂臣賊子,本王不過是讓他們多苟活一段時間。」
杜可樂心裡想著怎麼讓她趕緊離開自己家。
實在不行就交給警察。
他盤算著小心翼翼開口:「小姑娘啊」
「喊陛下。」她聲音看起來很虛弱。
「陛下」
杜可樂看著她攙扶著床沿起身,長吸一口氣:
「本王要在此處暫居一段時日,便任命你為本王的貼身騎士,待本王回王都阿卡蘭掃除那些亂臣賊子,許諾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小臉格外認真,因為虛弱所以聲音很小,杜可樂要很認真才聽得清她在碎碎念些什麼。
「啊?可是」
「無事,若非本王實驗創生禁咒遭到反噬魔力亂竄,又輕信了教皇,被他們提前埋伏設下了十八層神聖封印,一身實力所剩無幾,憑他們也敢對本王刀兵相向?」
杜可樂發現了,這個小姑娘很會自說自話,完全沒有在乎他怎麼想的,她一邊說還一邊脫鞋,杜可樂壓根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少女並不氣憤,頗為平靜:「待本王解開身上的封印,對付這些亂臣賊子不費吹灰之力,這點愛卿不必擔心。」
誰擔心你這個了?
連愛卿都喊上了。
他推辭:「陛下,我就是這個世界的一位普通高中生,恐難擔大任。」
「無事。」她很喜歡說『無事』這個詞,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杜可樂抬頭看向對方時不禁一愣,只見小姑娘低頭把鞋子脫下,往他床上爬去。
「陛下你這是」
他是個標準純情少年,光是看到女孩子白絲裹住透著粉色的腳後跟都能臉紅。
「無事。」
小姑娘像能源耗盡前只能運行一些底層邏輯的功能問答,或者邏輯都有些混亂了。杜可樂無法判斷她一直重複說無事,是和他說,還是跟她自己說的。
「本王,本王被暗算後遭封印,隨後強行突圍時動用了諸多禁術」她自顧自說,那股虛弱勁卻透露著不妙的感覺:「本王需要休息一會兒。」
杜可樂覺得,這時候說那是他的床顯然不合時宜。
只是他一愣神功夫,少女已經在他床中間躺平了,雙手放在小腹上,閉上了雙眼——頭一歪昏了過去。
躺得格外安詳。
「陛下?」
難怪急著讓自己答應做她那什麼貼身騎士,原來是再撐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陛下你還好嗎陛下?」
杜可樂過去搖了搖床上的小姑娘,得不到什麼回應,只有皺緊的眉頭挑了挑。
杜可樂便又晃了晃。
半響,她似乎被喚醒,又強打起一點力氣,艱難睜了睜眼。
只是和剛剛神氣十足不同,白絲國王現在只剩下虛弱,語氣甚至多了一絲哀求:「愛卿,愛卿別搖。」
杜可樂立刻撒手。
她面色慘白還要給這傻逼解釋:「不用在意本王,本王要立刻調理體內環環相扣的封印和因為強行動用禁術反噬的魔力,快則半日,慢則兩三日,本王休息,休息一下就好。」
「這樣啊」
杜可樂訥訥,他總是有點不安的,只是剛想說點什麼,發現這白絲蘿莉又昏了過去。
他輕輕喚了幾聲陛下,沒有得到回應。
「陛下?」
「小姑娘?」
「又暈了?」
在房間安靜下去後,他其實第一時間閃過一個念頭——報警。
但是念頭剛起就又按耐了下去。
他現在腦子還有些亂糟糟的,夾雜著各種胡思亂想,這個小姑娘很顯然是個麻煩,杜可樂找不到什麼理由勸服自己把她留下,但是也確實沒有報警處理。
現代醫療大概解決不了她什麼魔力啊,什麼封印的問題吧,而自己和她短短接觸下,並不反感和這個小姑娘相處。
他重新看回床上的小姑娘。
少女如洋娃娃般精巧,繁複得誇張的衣裙將這個洋娃娃裝扮成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連小小蕾絲手套上都編制著細節駭然的紋理,仿佛某些抽卡遊戲裡讓宅男興奮氪金抽卡喊的二次元老婆出現現實,又像傳統勇者斗惡龍故事裡被惡龍擄回巢穴的公主正安安靜靜躺在自己床上。
杜可樂很肯定自己不會對看起來最多就初中畢業的小女孩抱有奇怪的想法,但是就這麼看了兩眼確實有些心跳砰砰的。
這不能怪他。
他十七年的人生,床上第一次躺了血緣關係以外的女孩子,還那麼漂亮,還會魔法,還是一國的王。
還穿著白絲。
杜可樂給對方蓋上被子,決定去洗個澡平復一下這些亂七八糟又猥瑣的心情。
打開衣櫃的時候依舊什麼也沒發生,衣櫃就是衣櫃,這才是正常的。
杜可樂把衣櫃裡面亂放的衣服疊好,那條晾被子的晾衣繩捲成卷放回抽屜里,把放中間亂放的椅子擺好,收拾了一下剛剛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又看了兩眼,去洗澡。
『啪嗒』——浴室的燈亮起,衛生間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水霧迷離,燈光朦朧。
十月初的江城六點便天黑,杜可樂洗完澡出來看了看外邊天色,想著今晚吃泡麵吧。
回房時又看到床上的少女。
對方昏得倒是乾脆。
杜可樂拿著泡麵撕開包裝塑料,看著飲水機熱水流出,冒著白煙,水桶內部水壓引起飲水機「咕嘟」幾聲響,看著泡麵水面差不多才端著面離開。
日例巡邏的城管慢悠悠經過,車上的擴音喇叭帶著電流滋滋聲,循環播放著那套聽得耳朵生繭子的宣語。
「崇尚科學,關愛家庭,反對迷信,擺脫愚昧!江城治安大隊提醒您:科學幸福你我他,打擊迷信靠大家!」
失真的擴音喇叭一遍遍重播著宣語,靠近後吵吵雜雜鬧哄哄,又慢慢遠離。
2012年,某個平凡的秋日傍晚,杜可樂打開了衣櫃,然後撿到了來自異世界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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