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飛快的衝出甬道,三幾步就衝到了淤泥中的青石板路上,疾奔朝前,不到五分鐘就衝出了淤泥池的範疇,順著向下的石梯衝入了工坊的範圍之內。
工坊與大殿的落差將近五米,石梯一下來就是個照壁,壁上繪著一片古怪的壁畫——有個頭大入斗的怪人佝僂在地,臃腫不堪的頭頂有個恐怖的眼窩子,除了這腦袋,怪人周身等若枯槁,基本和乾屍差不離。怪人身後是個猩紅猙獰的世界,最為詭異的是這朦朧迷離的世界中,他身後兩邊居然都是高樓大廈,雖然模糊不清,可是分明能看見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燈火,就跟黑夜中立了兩排筒子樓似的。
匆忙之中見到此畫根本不明白意思,只是覺得妖異無比,一眼就讓人周身難受,也沒來得及細看就從這照壁邊上繞了過去——傍著照壁,突突在地上長著三四個蟻冢,旁邊散落滿地的碎屑,看著倒是和別的蟻冢有點不一樣。
我們穿過照壁之後並沒停下,直接衝進了那火爐石墩中,那些石墩橫七豎八的擺在蒙古包面前,滿地散落的青銅胚子和銅料,不過已經鏽蝕得和泥一個色了。
接著,我們踩著那些巨大的石砧墩子,三五步就趕到了蒙古包似的石屋面前。這裡地勢降低,石屋面前有著沒腳踝的積水,石牆上有明顯的水線漬痕,生滿了墨綠色的淤苔,黑暗的空氣中陰冷無比,礦工燈照在上面被吞噬殆盡,一點都沒有折射出來。
石屋上並沒有門,漆黑的通道就像巨獸的大嘴,裡面森然恐怖,稍稍用礦工燈朝裡面一照,我就準備進去,可就在這時候落後面的丁大爺咿了聲:「你們看看,那東西沒追上來!」
按照常理。我們衝到工坊料堆的時候,那怪物也該越過石壁來了,可我們回頭瞜瞜的時候,卻看見那怪物在照壁外的石梯上面停下了。轉著圈,像是煩躁無比,卻一直沒有下來。
它既然不敢追進來,我們也就不急了,倒不是說不想進去。而是這一路遇著了這麼多的怪事,總得小心些才是。於是,我們暫時不急,留在門口看那怪物到底有什麼後續的行動。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奇異的響動!
那是一種細細嘩嘩的聲音,既像是大雨淋漓在屋檐,又像是有人在翻炒著豆子,噼里啪啦不斷的翻動…那種聲音似乎從地下傳來,遠遠的傳來。在這黑暗中清晰無比,更重要的是聲音傳來的瞬間,我們似乎感覺到腳下也在微微抖動,就像是有什麼要從地下湧出來一般。
晨曦臉色一變,連忙把耳朵貼在了石壁上,剛聽了兩秒鐘就猛然抬起頭來,把手裡的礦工燈對著照壁射去——在那光柱之中,蟻冢頂上嗖嗖鑽了只螞蟻出來。
「真他姥姥見鬼,這是什麼玩意兒?」鐵勇跑到我身邊,拉著我袖子:「不會是地震了吧?」
我看了鐵勇一眼。從晨曦的動作、怪物的停頓以及這裡的環境,我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立刻轉頭朝晨曦望去,她眼中滿是肯定。正焦躁的四處打量:「趕快想想,怎麼辦?」
「快,你們先爬上這石屋頂再說!鐵勇,幫幫丁大爺!」這事兒耽擱不得,我馬上就行動了起來,立刻做出了決定。 跟著我把鐵勇伸手的糧食口袋一把拖出來拽在手裡:「「你們趕緊上去,放根繩子等我。」
話音未落,我已經朝著照壁沖了過去!
丁大爺和鐵勇還在莫名其妙,但晨曦已經一把把他給按得蹲在了地上,然後踩著肩膀就朝上一躍,手足並用的沿著石牆爬了上去,接著爬在那微微傾斜的屋頂上,伸手下來拉丁老頭兒;同時,我也在衝出去的時候從口袋中抓出了大把的干肉碎末,朝著石壁後面一抹子撒了出去。
那嘩嘩聲來得極快,頃刻之間就見得蟻冢中湧出了黑毯似的蟻群,鐵勇被這東西嚇得面如土灰,嗷嗷怪叫著使勁把丁大爺朝晨曦一頂,自己手足並用的開始爬牆。這時候丫還不忘哥們出去了,扭著頭鬼哭狼嚎般的叫:「葉子,你丫快別逞能了,回來!這玩意兒你惹不起!」
我根本顧不上答話,只是一味的躲避著蟻群,同時把肉末儘量朝照壁和遠處扔去,抽冷子回頭瞅了回,立刻看見了讓我頭皮發麻的一幕!
身後的蟻冢、照壁縫隙、地面上,一片綠褐色的潮水傾瀉而來!密密麻麻,一大片一大片的,根本看不到盡頭,就像是泉水從地下湧出,無窮無盡,甚至有些根本不是爬出,而是被一種『噴』的姿態被沖了出來,成為了數個綠褐的泉水噴口!
然後,這些東西立刻貼著地面,漫無目的的四散開來,宛如水銀瀉地。
很顯然,這便是剛才把晨曦嚇得面色時常的東西,某種可怕的螞蟻!
這東西雖然比不上殭屍怪物那麼巨大,但是毫無疑問,在這種墓穴山洞中遇到了,那簡直等於被判了死刑!我曾經聽二叔說起過這些蟲子,它們的速度極快,而且一出現就是無窮無盡,你跑都不知道怎麼跑。
遇上了別的東西,或者我們還可以拼一下,實在不行了還能跑,但遇到這種東西,你叫我們跑那裡去?
晨曦的反應還算快,從地下蟻群發出的聲音中聽出了端倪,而我也在第一時間想到了個歪點子,那就是把自己帶的肉乾朝著照壁和石板小路撒出去,希望能夠引誘蟻群朝著那怪物的位置去,最好是順便把這怪物給消滅了——若非如此,我根本不敢保證,那蒙古包石屋不到一掌深的積水,能夠阻擋這些螞蟻,讓我們逃出生天。
我才撒出去三五把肉乾沫子,這些蟻群已經鋪開了,不遠處石屋上的三人拼命喊我,提醒著趕快回來,而我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問題——這蟻群來得太快,哥們沒時間繼續了!
我不敢耽擱,立刻把手裡整個布包朝照壁外使勁一甩。跟著迴轉身就朝著大石墩衝去,腳踩在蟻群中發出『咔咔』的碎響,腳上也立刻就爬上來了幾隻,隔著褲子使勁咬我。我根本不敢停,只能咬牙死撐著,飛身一躍跳到了個最近的石墩之上。
還算好,這些石墩上螞蟻不多,我落下之後跟著又是一個大步跨出。接著落在了旁邊…如此三五下,我終於從蟻群中沖了出來,回到了石屋的下面。
石屋頂上,他們已經垂下來了根繩子,我緊緊抓住,跟著就覺得一股大力湧來,三人合力把朝上拉去,我連忙借力在石壁上面蹬了幾下,跟著被拖上了屋頂。
「你怎麼樣…」晨曦剛剛開口,我啊的一聲就叫了起來。也顧不上回答,扭身子就背了過去,兩把就把自己褲子給脫了!
鐵勇立刻過來幫忙,看我腿上咬著三四隻螞蟻,立刻伸手抓出一扯,咔的就把只螞蟻從頭部給扯斷,然後把半截身子扯落,扔在了地上——「別扯啊,」我忍著痛連忙喊:「拿打火機燒,讓它鬆口。別把鉗子嘴留肉里。」
話還沒說完,我後面一股火燒火燎的疼痛瞬間傳來,疼得我是哇一聲叫,晨曦在後面道:「別動。我燒著呢!」
「嘿,那你倒是快點啊,」我差點哭出來:「晨曦,我聞著烤肉味兒了!」
火苗子燒在我腿上,那毛都嗤嗤焦了,發出股難聞的味兒。我咬牙忍了還不到五秒,晨曦已經把打火機給滅了,跟著咿了聲:「不對,這東西不怕火燒!」
「不怕?」我奇怪之極:「那這是…哇,痛啊!」
晨曦用火顯然沒有逼得這螞蟻鬆口,也只能伸手把螞蟻給扯斷下來,然後對我說:「葉子,這螞蟻挺怪的。你忍忍,我用刀子把頭給剜出來。」
說話之間,晨曦手起刀落,在我腿上接連幾下,把螞蟻頭全給剜了出來,腿上立刻出現了四個血窟窿眼兒,每個都有筷子大小,她跟著從包里取出酒精和碘酒消毒。我強忍著疼痛,從地上撿起了一隻,仔細一看,立刻就從這螞蟻的身上發現了極為怪誕的一幕。
這螞蟻塊頭挺大,和常人的小指頭差不多,樣子像極了普通螞蟻,但唯一和螞蟻不同的是,這東西的背上長著個奇怪的瘤子,就和樹瘤草疙瘩差不多,伸手一捏,這東西立刻變成了粉末,聞著有種淡淡的霉臭味道。
看著模樣,這東西倒有點冬蟲夏草的意思了,一半是植物一半是動物,也不知怎麼個來路…我正想著,晨曦已經把傷口幫我處理好了,「行了,差不多該沒事了——葉子,你看什麼?」
我剛把螞蟻遞給了晨曦,還沒說話,忽然聽到旁邊的丁老頭興奮的叫了起來:「快看,快看,螞蟻和那怪物打起來了!」
我們瞬間轉頭,礦工等也直直轉向了照壁方向,果然看見那些螞蟻已經一股腦兒的沿著小徑沖了出去,而那怪物現在散落滿地成了堆碎骨,附著在骨頭上那些黑乎乎的東西全部落到了地上,和螞蟻混成一團,正在不顧一切的撕咬起來。
「那…應該也是種蟲子!」晨曦斷定道:「這種蟲子能依附在骨骸上面,重新把這骨頭堆砌成人形,然後依靠骨架子來行動,似乎、似乎和這螞蟻是天敵!」她重新迴轉了礦工燈,開始打量手裡的螞蟻。
「你怎麼知道的?」鐵勇奇道:「他們難道不是被葉子騙過去廝殺的?」
「不是,」不等晨曦回答,我已經哭喪著臉開口了:「你瞅瞅啊,螞蟻根本沒動這肉乾,看來哥們這幾個窟窿眼兒是被白咬了——就算我不用肉末去引誘,這些螞蟻都肯定也得去對付那怪物!他姥姥的,冤死我了,這究竟什麼玩意兒啊晨曦,你瞅出來沒有?」
晨曦把螞蟻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接著又從地上撿起只半截螞蟻瞅,半響才皺著眉,略帶揣測的猜道:「我瞧著,這些好像是…是殭屍螞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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