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藝天王 第三十九節 愛情里應該有奇蹟對吧（中）

    「胡立遠，十億身價，以城區拆遷，倒騰土方起家。」

    商雅警惕護夫，倒騰土方的富翁，原始積累都是血淋淋的，就算沒殺過人，也幹過見不得光的事情。械鬥是免不了的，而能從白手空空爬到十億身價，就更加不好惹了。

    見到商雅一臉警惕，胡立遠忍不住苦笑：「我……」

    秦淮寬慰的拍拍商雅的手，不管是誰，秦淮都與其沒有直接利益衝突，應該是沒問題的。

    「要不你休息下再說？」

    聞言，胡立遠揉了揉滿是疲憊的眼眶，他狀態的狀態有點嚇人，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倒下。

    「不，秦淮宗師我先說，懇求宗師原諒我衝撞了您……」

    胡立遠緩了一口氣，把姿態放得非常低，連富翁的尊嚴都拋了。

    「你慢慢說，沒事。」

    「好好……謝謝宗師包容。」

    胡立遠手忙腳亂的從兜里翻出來一枚不完整的核雕，攤開，遞給秦淮細看。

    核桃包漿如血玉，但只剩一半，裂面上沾滿了凝固的血污，已經發黑了，滲進核桃縫隙中，觸目驚心。

    這枚核雕，應該是經歷了一場劇烈碰撞，才變成現在這模樣的。

    上面的血污，昭示著在那場碰撞中，有人受傷……

    「胡某懇求秦淮宗師幫我重現與這半枚核雕一模一樣的作品。什麼代價都可以，只要我出得起……」

    胡立遠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舊照片，照片中，一枚核雕擺在床頭柜上，可以看到缺失的半枚核雕是什麼模樣。

    空氣凝重。

    沒人說話。

    只有遠處川流不息的車輛，傳來的冷漠鳴笛聲。

    胡立遠怔怔盯緊秦淮，身體輕微顫抖，生怕秦淮宗師吐出拒絕的字眼。

    看到核雕上的血跡，秦淮真不敢亂答應。

    「如果是家屬受傷了，應該送進最好的醫院，玄學只會延誤治療時機。」

    「可是醫生說，她可能兩三年才能醒，也可能再也醒不來……」

    從語境中可得知。

    她，就是妻。

    也是賢內助。

    屬於成功男士背後默默無聞的女人，但在三個月前，她在給胡立遠送湯時，發生了車禍。

    沒死，然而大腦喪失了知覺。

    自那起，胡立遠每天嘗試各種方法，給她講跟她在一起的故事。

    幸福的、苦澀的、艱辛的……說得口乾舌燥，但她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有一天，胡立遠把這枚車禍中碎掉的核雕放在她手裡，發現她似乎動了一下。

    所以！

    胡立遠就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完美的還原這枚核雕，由他放到愛妻手裡，是不是能把他的愛妻叫醒？

    就算只有一絲可能，他胡立遠也願意撞得頭破血流。

    然而找了十幾個核雕師，都沒再讓她再動一下。

    胡立遠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寄託給核雕宗師。

    「懇求請秦淮宗師幫幫我……」

    胡立遠躬著背，這三個月，他嘗盡了炎涼。

    ——錢真的不是萬能的。

    有些名醫不願冒險，有些直接閉門不見，胡立遠四處求人，四處拜訪，原本挺直的腰杆，佝僂了三寸。

    見秦淮沒有做聲，胡立遠慢慢挺起胸膛，咬緊牙，腮幫肌肉繃緊，深陷的眼窩閃過堅定。

    雖然失敗了很多次，但他依舊相信，核雕是有用的。

    他通過朋友找到了趙綸，再找到了秦淮的具體信息，一路來到金陵博物館前等候。

    他不想無功而返，這是最後的希望，無論如何，都要嘗試。

    哪怕……

    嘭！

    胡立遠膝蓋骨撞在大理石階梯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懇求，宗師幫幫我……」

    胡立遠咬著牙，直挺挺的跪在那裡，雖然腰杆挺直很吃力。

    「幫……幫我好不好？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希望她醒過來……」

    「求求你。」

    胡立遠跪在那裡說。

    『想要通過一枚核舟就喚醒遭遇車禍的妻子？怕是希望渺微。』

    秦淮臉色嚴峻凝肅。

    ……

    ……

    良久。

    「我可以試試。但我還需要更多的相關信息，比如核雕背後的故事，情感……還得看看你的妻子。」

    最終秦淮還是沒有拒絕，坐上胡立遠的車，來到了省立醫院 icu。

    三位醫護人員全程監看，連秦淮和商雅的入內，都要盤問一陣。

    秦淮最終還是悄悄進入了icu。

    中年婦女躺在床上，身上插著輸液管、氧氣管。

    頭上、手上，肩膀上都打著繃帶。

    她的臉色蒼白帶點蠟黃，蒼白是虛弱，蠟黃是操勞，經常與油煙打交道。

    眼角有些皺紋，但氣質溫婉淑雅，年輕的時候，姿勢定不會平凡。

    只是現在秀眉緊蹙……

    ……

    靜悄悄的。

    看了幾眼，秦淮和商雅離開icu，坐在走廊的長凳上，開始聽胡立遠的講述。

    「我的愛妻和我在一無所有的時候相識，他沒有嫌棄我窮，也理解我的夢想，並默默的支持著我。

    就算我窮得只能住地下室，就算環境潮濕得被子都是濕的，晚上睡覺睡不暖，就算只能吃青菜湯，就算這樣……她都陪著我，無怨無悔……』

    中年男人臉上浮現淺淺笑意。

    雖然是概括性的講述，但從中年男人的話中，不難想像出，那位妻子是多麼賢惠與難得一見，得此愛妻，應該是一輩子最大的運氣了。

    「後來，我的事業終於有了起色，生活開始改善，但我的應酬也多了起來，事業起步期，非常辛苦，常常四處跑酒局飯局，晚上一二點才能回家。」

    「但不管多晚，家裡都會亮起一盞溫暖的燈，站在門口，總會看到她恬靜的笑……還有她煲的養胃粥。這些年，我應酬的酒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胃卻從來沒出過毛病，這都多虧了她……」

    「可是，三個月前，她在給我送湯的時候，出了車禍……」

    講到這裡，中年男人終於忍不住情緒的潰堤，掩面哭泣了起來。

    「她只能躺在床上，不管我怎麼呼喊，都醒不來，我跟她天天講我們過去的事，她也不理我啊……」

    秦淮動容。

    商雅側耳，透過玻璃門注視icu，一聲不吭。

    「連醫生都束手無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兩個月前，我在她的車裡找到了一枚核雕的碎片。」

    「那枚核雕是我十幾年前送給她的，幾十塊錢的東西，但她一直妥善保存、把玩，視為珍寶。」

    「就是這枚核雕碎片，放到她手裡的，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的手動了一下，我跟醫生說，醫生說是幻覺，我不信的，開始到處找核雕師幫忙，最後找到了您……」

    一枚核雕……真的有效果嗎？

    比現代醫術還厲害，可能嗎？

    秦淮可沒有懸壺救世、妙手回春的醫術。

    核雕只是一件藝術品，也不是太上老君的九轉還魂丹。

    但，還是試試。

    秦淮拿起胡立遠早已準備的核桃，仔細觀察了一下脊紋，發現極為相似，當即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醞釀出一種粗製濫造的感覺。

    這枚核雕，本就不甚用心，秦淮能從刀痕，還原當初雕刻者的情緒。

    只是十幾年過去了。

    核雕已經舊了。

    不過做舊簡單，做出以假亂真的包漿，對秦淮來說，也並非難題。

    事實上，沒人能比秦淮做得更好。

    一個半小時過後，秦淮將核雕放到胡立遠手裡。

    胡立遠雙手顫抖，眼淚縱橫，語無倫次謝了又謝，才快步走進icu。

    但十幾分鐘後，胡立遠又走了出來，失魂落魄，怔怔望著病床。

    忍住不吭聲，走出病房，關掉了門，保證噪聲傳不進病房，這才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失敗了嗎？

    我失敗了。」

    秦淮怔怔的望著醫院的天花板，藥味嗆進心臟，突然抽搐得疼，不知為何，竟然深深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