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鳳凰引》。大筆趣 www.dabiqu.com
清晨, 紀墨打開了這本曲譜,曲譜開頭就是一段話非八苦不可得五味,非五弊不可知五音……
紀墨看得皺眉, 這是什麼意思?奏個曲還要跟算命的一樣,五弊三缺才能算得准嗎?
後面有張夾頁,是況遠字跡,上面這般寫著欲奏鳳凰引,必先得此世之苦,世所苦者, 得其音, 樂成則引。
缺錢,少親, 短命, 此三不幸也, 各有其苦,缺錢之苦, 欲得未得, 阿辰念我,不忍去,故缺。
少親之苦, 於除族之人, 可還有親?離家之日,父言, 此生不復相見。已絕。
短命,如此殘生, 何求長命?必短, 何必求之?
鰥、寡、孤、獨、殘, 無親無故,無妻無子,歷其孤苦,不必求殘……
一生所念,已經斷絕,唯有此樂難歇,往後餘生,以此為念,當不負況氏之音。
紙張有些泛黃,看得出來,寫了很久了,許是早些年況遠研究這《鳳凰引》就寫下了這一張夾頁,其中說到父親,還說「不復相見」,想到那年送別況家之人去流放的時候,那位老人涕淚橫流的模樣,紀墨又覺悵然。
那之後,況遠可曾還看過這本曲譜?
可曾還試著彈奏過而沒成功?
沒有另外的夾頁在其中,紀墨不知況遠所想,翻過篇,看曲譜正文,這一看就不由皺眉。
曲譜之上的文字並不是現在所用的文字,卻也能夠看懂一些,紙張沙沙,必是經過反覆翻閱,紀墨粗略一看,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卻因紙上並無多餘空間,也未曾看到前人批註。
況遠也未曾再在這裡留下什麼夾頁做出說明,部分地方看得紀墨一頭霧水。
至於用什麼樂器,卻不必多做考慮,這世間的樂聲是相通的,琴聲能彈的,簫聲也能吹,換成別的樂器,或許感情之處有些不便,但大體上還是差不了多少的。
紀墨對著曲譜琢磨了幾天,也實驗了幾次,能彈,彈下來很順,聽起來卻差了些意思,並不能說十分動聽,出色到壓下旁的樂曲。
那麼,為何《鳳凰引》如此出名呢?
僅僅是看過了曲譜,系統就直接給了八點專業知識點,差點兒就把紀墨直接推到滿分了,這曲譜,真的能夠引來鳳凰嗎?
會不會就跟某些地方用來引蛇舞動的曲子一樣,聽起來也沒什麼特殊,但那種經過訓練的蛇,會隨之做出一些常人為之驚訝的反應來?
如果把鳳凰當做孔雀,那麼,這曲子是否奏出,孔雀就會隨之開屏或者飛翔?
前提是,附近有孔雀。
紀墨想了想,知道閉門造車沒什麼結果,也沒繼續埋頭苦死,算算時日,乾脆去辭了王府樂師的職務。
管事見他來請辭,還有些意外「好好的,怎麼辭了,孝期過了,繼續來就是了。」
知道紀墨父親死了要守孝,卻也沒有見過守孝之前先辭工的道理。
「我父也是樂師,留下曲譜一部,此曲譜之中多有晦澀,需得專心研究,我便欲尋訪妙音,他日,或可再入王府獻技。」
紀墨說得客氣,算是給自己留一條路。
他是不想靠著紀辰養的,迄今為止,他都未曾喚對方一聲「父親」,若要就此啃老,也未免臉皮太厚,那麼,他日再來謀職,也是必然之事。
未必還是在王府,卻也可留個念想。
管事沒有多說,痛快給了紀墨一封銀子,算是厚待了。
離了王府,紀墨就回去收拾行裝,他的確是要出行的,旁的不說,先去見見孔雀如何,看看是否能夠對這曲譜之音有所反應,再說下一步怎麼奏這《鳳凰引》,一路聽得高山流水,也尋訪一些妙音,若能增加一二感悟,也能有些收穫。
本來,還有一條選擇,可以跟王府的其他樂師交流,可孝期不好進府,也不好尋親訪友,倒不如索性到他處遠遊一圈兒,回來的時候,說不得也可奏一曲《鳳凰引》,全了況遠心念。
至於況遠夾頁之中所說的「此世之苦」,紀墨並未全信,也並非不信,世間能受非人之苦而得非凡之功的,必都可發出非凡之聲,這也並非虛妄,但單獨為了非凡之聲而去專門受那些非凡之苦,似乎就有些本末倒置。
紀墨個人而言,是絕對不會去做那樣的事情的。
為了能夠奏樂而受苦,在他看來,其實是有些荒誕的,哪怕那樂聲是說起來十分厲害的《鳳凰引》,紀墨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只要有歷苦的心境就可以了,至於真的受那樣的苦,還是算了吧。不是怕受苦,只是怕受苦仍不可成,便連最後一個藉口都沒有了。」
只看系統給出的「8」分,紀墨就不得不重視《鳳凰引》,可這樣的重視卻不意味著一定能夠成功。
況遠一生都未成一曲,他又憑什麼呢?
任重而道遠,先走著吧。
紀墨離開府城那天,紀辰來送他,也是最後一次問他是否回紀家,「你小娘還想著你……」
「若是每年與我燒紙,就不必告訴她什麼了。」
紀墨的回答有幾分狠心,他再次拒絕了紀辰想要給他安排的路。
「樂師,太苦。」
紀辰突然說。
紀墨愣了一下「你也看了……」
話沒必要說透,那曲譜本就是紀辰轉手,其中夾頁如何,他肯定也是看過的。
只不知道是況遠同意的,還是況遠不知道的,事實就是紀辰知道。
「未必真要如此。」
紀墨並不是很認同況遠的做法。
紀辰卻很迷信況遠,「他既然那般說了,必然就是那般,我還說為何相見兩厭,他卻還能笑顏對我,原也是以此自苦……」
世間最苦,莫若情苦。
況遠以此苦之,又讓紀辰移他心意,他可曾真的屬意自己,還是說,願以此為情劫自苦以求超脫之音?
他想不明白。
他從來不明白他的心意。
也看不透他的真偽。
紀墨沒有紀辰的那番糾結,聽到他這樣說,微怔,事實如何,現在的猜測也不過是猜測,再也無法證實了。
那些事,卻也不那麼重要了。
這方面,他沒有跟紀辰多說,默默聽了他兩句牢騷,才發覺,可能人年老了就愛嘮叨吧。
身上的錢財是做王府樂師時候積攢下來的,不多,卻也足夠行路了,短時間內,不必再為餬口操心。
紀辰送別的時候,又送了些錢財給他,紀墨收了,以前那些已經收了那麼多,也不差這點兒了。
驢車緩行,紀墨沒有從窗口回頭看,只看到那路旁的青草柔韌,生機勃勃。
抬手一曲琵琶聲,聲入雲霄第九重。
那聲音漸行漸遠,似有人與之道別,這一去,莫要相送,他日歸來,再與君共敘別情。
這一年,紀墨出府城,尋孔雀。
一路山川不曾久駐,二十年後,方才迴轉,琵琶已經修補過,衣裳也見厚補丁,身上錢財,悉數成空,倒是那驢子,換了年輕的,精神抖擻,行入城中。
於街道旁停下,無人之處,兩側的茶樓酒坊,仿佛舊日之景。
「吾有一樂,奏之,可引鳳凰……」
車內,紀墨揚聲,聲入四鄰。
「什麼人,好生猖狂!」
有人聽到話語之中意思,不由好奇探頭看來。
不多時,窗戶之中便多出許多張望的眼睛,人群紛紛,也在向著車子周圍聚攏。
紀墨沒有從車中走出,那看似破爛的車廂之內,琵琶一曲,聲震四方。
曲中,有啾啾之聲從天上來,那一片綠羽,華貴多彩,若有斑斕之色如眼,正看向這世間紛繁。
「鳳凰!」
「是鳳凰!」
「真的是鳳凰!」
有人低聲驚呼,渴望那鳳凰再近一些,鳳凰卻只在天上盤旋,最後落於車廂頂上,那破爛的車頂之上已經可見良木顏色。
「莫不是梧桐木?」
有人發出疑問。
那漂亮的鳥兒落在其上,一身尾羽於陽光下熠熠生輝,它不怕生地看著眾人,又啄了啄腳下之木,須臾,在樂聲終了之際,再度起飛,遠行而去。
「走了!」
「鳳凰走了!」
有人依依不捨地高呼,企圖以此來留駐鳳凰,可惜,那一抹綠影還是遠去了。
「竟是真的能夠引來鳳凰!」
「那真的是鳳凰?」
懷疑之聲不絕於耳,紀墨卻始終未曾從車中走出,而是示意車夫駕車離開,晃晃悠悠,出了府城,一路向那山上宅子去了。
樂器放到一旁,靠在車廂上,紀墨心中微微放鬆,這一曲《鳳凰引》可是在況遠墓前排練了許久,連帶著那一對兒孔雀,也被他養了許久,所幸,一切成功。
在人前這片刻顯聖,他日,或也可成為傳奇。
這般想著,紀墨臉上露出笑容來,這曲《鳳凰引》,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不知何時,早已滿百的分數告訴他,隨時都能考試了,那麼,就等這一次的結果再說吧。
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尋來,如那隨著驢車而行的人,總有人會將消息傳出,幫著他成就這次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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