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將魚頭和魚骨煎成兩面金黃,接著就往鍋里加入熱水,熬製成了奶白色的魚湯。
然後又拿笊籬將魚頭和魚骨撈了出來。
殷紅娘頓時明白他想做什麼,用魚湯來做魚羹,那麼魚的鮮味必然再提一個高度。
酒樓做魚羹,魚頭砍下來還能再做一盤菜,絕不可能這麼浪費,只為了給魚羹熬魚湯。
由於工作的慣性思維,殷紅娘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而且她也有些輕敵,把杜蘅當成一個業餘做菜的,她以拿手的魚羹出戰,杜蘅斷無獲勝的可能。
可是現在她隱約有些擔憂了。
杜蘅魚湯之中加入少量的薑絲、筍絲等,蓋上鍋蓋,繼續熬煮。
而在另外一邊,殷紅娘已經開始下魚絲了。
魚絲很容易熟,再鍋中滾了三次,殷紅娘製作好的調味料,一股腦的加入鍋中,嘗了一下味道,開始調水澱粉。
勾芡,起鍋!
馮俅得意的道:「小妹,你看到了,不是我吹,紅娘的魚羹可是廣陵城的一絕。」
「既是廣陵城一絕,為什麼酒樓還是沒有生意?」
馮俅冷笑道:「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你以為生意那麼好做?你知道廣陵城裡多少家酒樓嗎?競爭有多大嗎?」
說話之間,杜蘅也開始下魚絲了。
只見他從袖中拿出了一隻小竹筒,倒了一些焦黃色的粉末在炒勺上,接著混入了魚湯中。
「你加的是什麼?」馮俅奇怪的看了一眼。
「自己做的調味料。」
馮俅嗤笑了一聲:「切,你的調味料難道還能比得過我酒樓的調味料?我們酒樓用的鹽都是上等的細鹽!」
「等你嘗過我的魚羹就知道了。」
杜蘅又加入了一小勺的鹽,接著打上一個蛋花,調水澱粉勾芡。
「桃笙,拿盆!」
「少爺,好了嗎?」
「嗯,把火熄滅吧。」
桃笙熄滅了灶膛的火,拿了一隻陶盆過來。
杜蘅將魚羹倒入了盆里,熱氣騰騰。
「馮姑娘,你來嘗嘗。」
杜蘅拿了一隻小碗,舀了一碗,遞給馮青梔。
馮青梔拿著調羹,舀了一勺,吹了吹,送進嘴裡,眼眸頓時亮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鮮?」
本來以為杜蘅的廚藝只是玩票性質,但沒想到比專業還要專業。
他一個上將軍府的子弟,怎麼會有如此精湛的廚藝?
「呵呵,小妹,你沒吃過好東西還是怎麼著?」
馮俅忍不住譏笑道:「就他那點野狐禪,能跟我們紅娘比嗎?要不你來嘗嘗紅娘的魚羹?保證你鮮掉眉毛!」
當即舀了一碗,遞到馮青梔面前:「你嘗了紅娘做的,才來評價他的手藝。」
為了公平起見,馮青梔還是嘗了一口殷紅娘的魚羹,輕輕搖頭:「紅娘的魚羹雖然做的不錯,但跟外面做的也沒多大區別。」
「杜公子的魚羹就不一樣了,魚絲不僅口感嫩滑,而且能夠嘗出魚香。」
「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馮俅冷笑道,「他是你帶來的人,你自然偏向他!」
「二哥若是不信,何不親口嘗一嘗杜公子做的魚羹?」
「嘗就嘗!」馮俅拿了一隻勺子過來。
直接就在杜蘅盆里舀了一勺,送進嘴裡,瞬間鮮甜的味道充斥著他整個口腔。
臥槽,真的假的?
他吃了小半輩子的魚,哪怕剛從水裡釣上來,立即做了處理,也沒有這麼鮮。
「呵呵,味道也就一般!」馮俅不肯服輸,隨即就將勺子丟到灶台。
馮青梔柳眉輕蹙:「二哥,杜公子的魚羹明明要比紅娘美味,你為什麼就不承認?」
「每個人的口味不同,我就覺得他做的不好吃,不行嗎?」
馮俅開始耍起了無賴,同時心中也在猜測馮青梔的意圖,冷冷的看著她道:「你把杜蘅帶來,又推薦他去參賽,目的只怕不單純吧?」
「你想說什麼?」
「呵呵,可惜啊,可惜你是女兒身。咱們祖上也是出身官宦,體體面面的門第,絕不可能讓你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打理生意。」
馮俅得意的笑了笑:「馮青梔,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雖然馮家的大半產業,都是你親娘當年嫁入馮家的陪嫁,但最終還不是要傳給我和大哥?呵呵!」
馮青梔眼中寫滿了複雜的情緒,似乎被馮俅的話氣到,胸口猶如風吹麥浪似的,起伏不定。
她的祖父當年做過麗水郡的別駕,馮家以前確實算是官宦人家,因此出身商賈之家的母親,怕嫁到馮家會被看不起,娘家陪嫁了很多產業。
但沒想到她母親生的都是女兒,馮青梔上面的兩個兄長,都是父親的妾室所生。
如今馮青梔的親娘已經不在世上,雖然她父親對她極好,給她請了最好的老師,教她詩文,教她書畫,可她知道,父親不會讓她接手生意。
她父親當年沒考上科舉,無奈之下這才轉而從商,可他從未放下讀書人的架子,仍把自己當成是士大夫階層。
雖說官宦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生意,但他們一般不會親自打理,尤其是不會讓家中的女眷打理,否則傳了出去很不好聽。
女眷一般打理內務,外務則是男人的事。
因此馮青梔心中也清楚,百年之後,她親生母親當年帶過來的這些產業,多半是要傳給兩位兄長。
大哥也就罷了,如今走的是仕途,對生意也沒多大的興趣,但二哥就是一個混賬東西,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生意交到他手裡,遲早會把馮家敗光。
馮俅也正因為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有恃無恐,一臉欠扁的表情看著馮青梔。
馮青梔一雙妙目隱約有些發紅,因為內心承受了太多的委屈,但她還是平復了心情,冷冷的道:「我不跟你說別的,就說這次的廚藝比試,杜公子的魚羹遠勝紅娘,願賭服輸,你應該把參賽名額交給他。」
「我偏說紅娘的魚羹比他強,現在他們二人各一票,打平了。」
「好,那就等爹爹來了評判。」
馮俅微微一愣:「你把爹也請來了?」
「爹爹來了,誰也別說魚羹是誰做的,請他嘗過之後再定高低,這樣最公平。」
把父親都請來了,馮俅更加確信馮青梔沒安好心。
帶一個外人來砸場子,然後讓他在父親面前丟人現眼,好你個馮青梔!
「梔兒,把為父叫到近水樓,是有什麼事嗎?」這時外面傳來馮老爺的聲音。
接著,一個中等身材,頭戴漆紗四方巾的男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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