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你說什麼?」東岐學派之中,謝秋白的脾氣很是暴躁。
當即長劍一揮,身形拔地而起,長劍掠過一道寒光。
直奔杜仲而去。
杜蘅吃了一驚,當即一腳踢飛了一個東岐學派的門徒,借力撲向謝秋白。
但見杜仲側頭避開謝秋白的長劍,緊接著一掌推了出去。
謝秋白便如斷線的風箏,倒飛了出去。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元嘉心頭不由湧出一股驚懼,杜仲雖然年近七十,依舊老當益壯。
半生征戰沙場,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能夠壓迫的人喘不過氣。
「爺爺,沒事吧?」杜蘅走到杜仲身邊。
杜仲擺了擺手,目光傲然橫掃:「一群烏合之眾,豈敢到我門前撒野?」
元嘉作揖道:「老爺子,沒有惡意,只想請杜公子去一趟驛館,討教一下學問。」
「該討教的不都討教了嗎?我與東岐學派還有什麼可說的嗎?」杜蘅冷眼看著元嘉。
元嘉態度忽然變得誠懇起來:「兩次敗在杜公子手裡,元夫子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只有杜公子能夠解他的心結。」
「杜公子,請你去見一見元夫子。」謝秋白單膝跪地,以劍撐著,眼眶似乎有些紅了。
杜蘅微微皺眉:「元德秀病的很重嗎?」
「昨日從封家回來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精神像是受到了重創,整個人都呆滯了。」
「請過大夫嗎?」
元嘉點了點頭,說道:「大夫說,元夫子患的是心病,而杜公子你就是那一味心藥。」
杜蘅沒有想到,一首詩真的有可能會把一個人氣死。
說到底,還是這些酸腐文人心胸狹窄。
「也罷,既如此,我陪你們去一趟吧。」
李碧蓮有些擔憂:「老杜,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的為好,他們會不會在驛館裡埋伏,暗算你呢?」
「你把我當什麼人?」元嘉憤怒的道,「我元嘉堂堂正正,就算想要報仇,也是光明正大,絕對不會做這些小動作。」
「放心吧,畢竟是在廣陵地盤,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杜蘅拍了拍李碧蓮肩膀。
李碧蓮看了元嘉一眼,說道:「我立即就去兵曹,讓司兵參軍事派一隊人馬去廣陵驛館,要是杜蘅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個人都逃不出廣陵!」
元嘉冷笑道:「驛館就是你們廣陵的驛館,驛卒都是你們的人,放心,傷不了杜公子。」
隨即,杜蘅便跟隨元嘉等人去了一趟廣陵驛站。
東跨院之中。
鍾神秀看到杜蘅,神色顯然很不好看,但他還是壓制住了怒火,說道:「杜公子能來,老夫感激不盡。」
畢竟之前元嘉去請杜蘅,杜蘅沒有答應。
因此鍾神秀以為這次杜蘅也不會來了。
「夫子,杜蘅來了!」元嘉推開一個房間的門。
元德秀面如白紙一樣,沒有一絲血色,他躺在一張榻上,看到杜蘅過來,呆滯的目光微微轉動。
「來了。」
「見過元夫子。」雖然是手下敗將,但畢竟是長者,杜蘅還是行了個禮。
元德秀在元嘉的攙扶下,在榻沿上坐了起來,招呼杜蘅:「坐,杜公子。」
杜蘅便在門徒搬來的靠椅,坐在元德秀身前左邊的位置,側坐。
「杜公子那首詩夠犀利啊,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杜公子的辯才,老夫所不及也。」元德秀嘆息的道。
「倒也不是什麼辯才,只是讀書遇到了一些問題,向夫子討教而已。」
元德秀笑了笑,忽然咳嗽起來,元嘉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過了一會兒,他緩解了過來,渾濁的目光看了杜蘅一眼,問道:「老夫才疏學淺,你的問題回答不了,我甚至都對儒學產生了懷疑。」
「孟子不是都說了嗎?盡信書不如無書。懷疑是一種很必要的精神。」
「說到孟子杜公子,難道在你眼中,孟子竟一無是處嗎?」元德秀眼中似乎帶著一種期許的目光,他需要別人的肯定。
尤其需要杜蘅的肯定。
畢竟兩次交鋒,一次直接交鋒,一次間接交鋒,杜蘅都將孟子學說批的一無是處。
偏偏,給的理由又很充分,讓人無法反駁。
「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像孟子說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個思想我就很贊同。」
就是因為這種思想,在杜蘅前世的歷史中,孟子熬了一千多年,才被請進孔廟。
朱元璋因為這句話,甚至一度要將孟子從孔廟搬出來,最後將孟子書中的這句話給刪去了,這位農民出身的皇帝,似乎並不喜歡孟子這句話。
屁股決定腦袋,畢竟當了皇帝,誰會讓民駕臨於君之上?
元德秀死灰一般的眼珠,似乎煥起了一絲光芒:「難得難得啊,你竟認可孟子的民貴君輕之說。」
「其實孟子的可取之處頗多,比如他在書中真正詮釋了什麼叫大丈夫,這種氣概真是我們大梁文人欠缺的。」
「看來你是真正讀過孟子的人,也認為孟子學說頗有可取之處,可你聽你之前的言論,為何咄咄逼人,將孟子貶的一無是處?」元嘉露出一絲嗔怒。
「辯論嘛,難道還說你們的好?誰都挑對自己有利,對對方不利的說。你們不也這樣?」
元德秀笑著點了點頭,眸光似乎多了一絲暖意,問道:「剛才杜公子說,南梁文人缺少孟子的大丈夫氣概,何不支持孟子學說在南梁推廣呢?」
老傢伙,你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不說整個文壇,至少廣陵文壇,杜蘅已經占據了一席之地。
如果他能推廣孟子學說,必定會有很多人投向東岐學派。
「元夫子,孟子的學說,大梁也有,又不是買不到《孟子》這本書,不勞你們費心了。」
「我奉勸一句,讓學術歸學術,政治歸政治,學術才能純粹。」
說著,杜蘅站起了身:「告辭!」轉身走出了房間。
顯然不想再跟元德秀聊下去。
元德秀微微一怔,怔怔的看著杜蘅。
沒有政治的支持,東岐學派又怎麼能在短時間內在北齊發展起來?
年輕人想的太簡單了。
可是一旦有了政治支持,就必然被政治利用。
這次東岐學派渡江來到南梁的任務,就是想要吸收南梁文壇的力量。
但沒想到,被一個初出茅廬的杜蘅,給攪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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