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走進停屍房。
恍惚又回到從前,辦疑難的案子去太平間的時候,夥伴們總是調侃她。
「我們蓉蓉最會察言觀色,這死人的表情還能不能看得出來?」
她自顧笑笑,走到停屍板前。
這裡布置簡單,屍首上甚至連塊白布都沒有蓋,幾具焦屍陳列。
冷音音、冷順途、堂老三以及柳平母子和那個叫繡冬的丫環。
單從外表冷眼一瞧,已經認不出認是誰。
不過這難不倒顧蓉蓉,別的瞧不出,男女和骨齡還是能檢測得出。
這邊沒人注意她,她有刺史大人的特殊照顧,也不會有人懷疑她會對幾具屍首做什麼。
借著遮掩迅速取了些檢測用的,放入空間。
收完再細細觀察,薛刺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顧蓉蓉正對著焦屍細察的一幕。
腳步微頓,喉嚨滾了滾,沒想到看似嬌弱的一個小姑娘,竟然不怕,還湊那麼近看。
「世子妃,在看什麼?可瞧出什麼了?」
顧蓉蓉搖頭:「沒有,燒成這樣,什麼也瞧不出來。」
薛刺史嘆氣:「是啊,還有幾個衙役,也在火中喪生,不過不像他們幾個這麼慘。」
「衙役們怎麼說,也沒人看到是怎麼起火的嗎?」
「說是冷順途,一直吵嚷說太冷,要取暖,那傢伙暴躁,發了瘋一樣,不給他就嚎叫,抽了幾鞭子也不管用,為避免影響其它人,就把火盆給他了。」
「大概是打翻了火盆,點著了牢房裡的稻草什麼的。」
顧蓉蓉認真聽著,又問:「沒有人來探視過嗎?」
薛刺史低聲說:「本官也問過,據說是胡府的胡小姐來過,本官已經差人去問。」
「這火起得蹊蹺,還有那個阿來沒死又被人下毒,足以說明問題。」
薛刺史憂心忡忡:「世子妃,事情複雜,尚未查清,你們這一行,不知何時動身?」
「說的是下午動身,」顧蓉蓉如實道。
「那恐怕你們暫時走不了,」刺史道,「他們幾人若是有罪宣判,哪怕是意外死在獄中,都有說法,但現在不明不白,昨晚與顧文樓還多有不悅,怕是無法簡單處理。」
顧蓉蓉早有預料,於她而言早一天晚一天無所謂,她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刺史這來說,他應該也是覺得,與胡蘊城有關,看樣子,是想找證據認定胡蘊城。
不過,記得之前冷星赫說過,胡蘊城人緣不錯,與刺史的關係也挺好,在這裡也算如魚得水。
刺史能把阮雲琪安置在胡家的別院,也能說明對胡蘊城的信任,但現在怎麼
莫非,是中間發生過什麼變故,出現分歧了?
顧蓉蓉心裡疑惑,表面不動聲色。
「那就聽從大人安排,我沒意見。」
「好,那下官即刻派人去和顧文樓說。」
顧蓉蓉也沒再多停留,到醫館找到范差官,兩人幫了一陣子忙,場面漸漸穩住,也就離開回住處。
她一回院子,就被老宰輔攔住。
「咱們動身的時間又往後推了,你聽說了沒有?」
「聽說了,」顧蓉蓉拍拍身上土,「起火的事我也知道了,剛從醫館回來。」
老宰輔不滿:「你怎麼不叫我?」
「亂嘈嘈的,當時去的也匆忙,是范差官告訴的我消息,再說,去了你也幫不上忙,傷得都挺嚇人,你看不了。」
老宰輔噎口氣,不滿意地小聲嘟囔。
「你說什麼?」
老宰輔清清嗓子:「沒說什麼,就是覺得這火起得奇怪。」
冷知棠搬了小凳出來,顧蓉蓉和大家團團圍坐。
顧蓉蓉問:「怎麼說,為何奇怪?」
大家一起,各種想法碰撞,很多細節就是這樣發現的。
老宰輔正要說,顧蓉蓉又說:「先等下,我進屋拿紙筆,重要發言需要記下。」
老宰輔眉毛一挑,對這種待遇很滿意。
冷知棠給大家備茶水點心和瓜子,顧蓉蓉回屋。
她並非只為拿紙筆,還想著趁機趕緊給取回來的東西做個檢測。
一一檢測上,退出空間,拿紙筆出來,幾個人圍在一起開小會。
老宰輔說:「這個火,它不是大地動,對吧?也不是呼一下子就來了,是有過程的,由小到大。」
「那奇怪就產生了,牢房又不是什麼私炮房,就算著火,怎麼會著那麼大?不但死了犯人,我聽說還死了衙役。」
冷星赫正想說話,冷慢慢手拍在他肩膀上。
冷星赫又把話咽回去——對了,他還傻著呢,現在是被腦子被摔壞的傻小子,這種事就不能發表意見了。
老宰輔繼續說:「而且,沒有一個人能說清,這火究竟是怎麼著的,有說的也只是說猜測,估計。」
「能把人燒得面目全非,那得是多大火?怎麼會那麼快,那麼迅速地燃燒到那種程度?」席述說。
冷慢慢擰眉重複:「面目全非」
冷星赫小聲說:「一會兒把這事兒告訴娘子,說不定啊,這縱火之人,要的不只是那幾個人的命,而是想讓他們面目全非?」
老宰輔掃他一眼:「你嘴不苦了?」
冷星赫:「」不自覺用手摸摸嘴唇,還是有點麻。
老宰輔哼一聲,把一塊糖推給他。
冷星赫道了謝,糖放嘴裡,甜味兒都快嘗不出來了。
「別看你病病歪歪的,腦子也傻了,說出的話倒是能抓重點。」
冷知棠不解:「那,老師,為何要面目全非?」
老宰輔聞言,把顧蓉蓉給他的猴臉面具戴上。
「我是誰?」
「老師啊!」
老宰輔氣道:「我是說,如果你沒看到我戴面具,你還會認出我嗎?」
「當然,」冷知棠篤定。
冷星赫默默翻個白眼:當什麼然,你親哥就在這兒,也沒見你認出來。
老宰輔嘆氣,拿下面具,用面具敲冷知棠腦門一下:「當什麼然?我的意思是,人的臉,會有很多信息,如果你不認識我,只有一兩面之緣,那我擋住臉,你還能知道我是誰嗎?」
冷知棠恍然大悟。
老宰輔看著她,忽然有點後悔,為一頓飯,收這麼個笨丫頭,但願不會晚節不保。
到時候提起來,不會記得他做過帝師宰輔,只會說一句「啊,那個笨姑娘的老師呀。」
顧蓉蓉把剛才說的記在紙上:「如果是陰謀,假如這場火有意圖,是什麼意圖?面目全非,用處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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