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和菁華,兩所學校並稱二強,地理上也是隔一條長街遙望,但氣質是不同的。
若說東邊菁華接軌現代,園內車水馬龍不休,草坪、洋樓、方尖碑,吸足了西式校園味道,京大就是固守傳統的那個老頑固。
朱漆紅門,雕樑畫棟,大紅燈籠掛起,門楣上高懸著藍底燙金邊的京大匾額,一眼望去古色古香,透過正門往裡面望去,依依垂柳滿眼綠——當然那是在春夏,現在正值隆冬,一望過去都是紅。
這條長街一向被認為是文化水平最高的一條街道,往來不止這兩所學校,整個京城,其他學校的學生也會在此蹲點。
相互交流是永遠都不會缺少的,尤其是男男女女之間的相互交流。
京大出美女在整個京城都是出了名的。這裡的美女既是美女,又是才女,因此覬覦京大女生的如同過江之鯽,好在學校學風甚嚴,不然在街外要停滿豪車。
「前面的,停車。」
陳涯「吱呀」一聲停了車單腳踩地。
前面衣著整齊的保安走了過來,手舉在空中:
「不好意思,校園不讓進機動車。」
陸茜子抬頭,從陳涯背後露出一隻眼觀察情況,陳涯趴在車龍頭上:
「這不是機動車。」
「電動車都是機動車。」
陳涯說:「標速在30公里以上才算機動車,這台電動車採取新國標生產,是標準的非機動車。」
保安按住了陳涯的機車頭,說:「不管按照什麼標準生產,只要它是電動車,它就不能進去。」
「那他怎麼能進去?」
陳涯沖旁邊努努嘴。
只見,一個身穿灰色樸素服裝的中年男人,騎著一輛比陳涯胯下電動車還破幾分的腳踏電動車,如同一條靈巧的鲶魚,嫻熟地一個擺尾,就進了校門。
旁邊的另一個保安還給他敬禮。
「騎著我心愛的小摩托……」
「他永遠不會堵車……」
飄揚的歌聲遠去,陳涯收回目光,眼前保安臉漲得通紅。
「他……他不一樣。」
陳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怎麼,京大的校訓改了?從兼容並包改成了區別對待?」
年輕保安嘴拙,張著嘴巴半天,一個站在旁邊聽了對話全過程的人突然拍了拍陳涯的肩。
陳涯轉頭。
「你知道那人是誰麼?」
旁邊這人戴著個金絲邊眼鏡,模樣看上去像個學生,又不太像個學生。
「知道啊,楊昌碩啊。」陳涯說。
「你知道那是楊校長你還問?伱這人有點意思。」金絲邊眼鏡點了顆煙。
「楊昌碩居然當校長了?正的還是副的?」陳涯是真驚訝。
金絲邊眼鏡一滯。
楊校長性情隨和,每天騎電動車上下班,熱愛學生,學術能力又強,在京大曆代校長裡面,都算能孚眾望且受歡迎的了。整個京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身份。
令他有點疑惑的是,聽眼前這人的語氣,他認識楊昌碩,卻是在他擔任校長之前?
正在此時,他目光突然瞅到了陳涯手腕上的那塊表,藍色錶盤上銀屑點點,一眼就知道不便宜。
很快,他心裡對眼前人的身份有些猜測了。
大抵是校外有幾個錢的二代,跑到學校來玩來了。
「楊校長當然是正校長,」金絲眼鏡說道,他努力讓語氣顯得並不高人一等,「你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吧?」
他又說:「我們學校並沒有禁止校外人士進校園,但如果你想進學校遊覽參觀,還是建議你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
「行,行。」陳涯嘆了口氣,「那我就來遵守你們學校校長帶頭不遵守的規章制度吧。」
「你!……」金絲眼鏡男臉皮抽動。
陳涯把車停在校外,陸茜子摘了頭盔,露出一頭長髮,金絲眼鏡男生看到後,心微微一動,又稍微感到有點遺憾。
這麼好看的女生,卻是跟一個有些錢的校外人士在一起了。
在他看來,頗有點鮮花牛糞之感。
「這不是陸茜子嗎?」兩人停車時,一個雙手插在兜里,嘴裡嚼著口香糖的男生走過來。
陸茜子抬頭望過去,臉上浮現出笑容:「夏英極,你怎麼在這裡?」
那個男生嚼著口香糖,聳了聳肩,指著自己胳膊上的紅袖章說:
「今天搞什麼文明校園什麼活動,我這個學生會的就被拉過來當壯丁了。喏,剛才跟你們說話的就是我們學生會長大人。」
陸茜子捂嘴說:「哦,對,你是學校的副會長。我剛才居然沒有看見你。」
夏英極神秘地笑了笑:「摸魚當然要偷偷的,要是誰都能看到,不就完了嗎。」
金絲邊眼鏡走過來,表情依舊嚴肅:「英極,你跟他們認識嗎?怎麼不早說啊?」
夏英極拍了拍他的胸口,說:「我說,我的會長大人,能不能不要老闆著個臉,咱能不能輕鬆點兒,這兒是京大,又不是監獄,您老跟個警察似的……」
會長推了推眼鏡,說:「你這話就不對了,雖然是學校,但也是國家重要學府,學校形象和安全都是極為重要的,要是鬧出個什麼事件,可以說天下皆知,怎麼可以不認真一點?」
夏英極倒是個能採納意見的人,聽完後,嚴肅地點了點頭:「您說的有道理,那您忙去吧。」
說完,他伸雙手要把會長推回自己的崗位,會長急得直叫:「哎哎,現在是社交時間……」
夏英極回過頭,雙手插兜,頭沖陳涯點了點,問道:「這位是……」
「我介紹一下,他的名字叫陳涯,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陸茜子笑盈盈地說。
夏英極抬頭看著陳涯,點了點頭:「是陳海的哥哥還是弟弟?」
「哥哥。」陸茜子說。
「好,認識一下,我叫夏英極,京大學生會最混吃等死的副會長,」夏英極伸出手,「請多指教。」
陳涯沖他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我記住你了。」
陸茜子小聲對陳涯耳邊說:「他是夏家的。」
陳涯點了點頭。
正如陸紹海所說,京城各大家族,圈子就這麼大一點,大家相互都認識。
所以,陸茜子自然認識夏英極,夏英極也認識陸茜子。
兩邊都不是什麼寂寂無名的人物。
這個時候,陳涯突然想起了夏幽。
想到她最煩就是應酬家族事務,這回卻不得不應酬。
想到這裡,他輕輕笑了笑。
夏英極跑過去,勾著會長的肩膀,把他拉了過來,表情有點嚴肅地說:
「這位腦瓜子有點不好使的會長,叫司朝良,剛才有點冒犯了,我代他說聲對不起。」
「我並沒有感覺他冒犯。」
「那就好。」夏英極點了點頭。
司朝良聽了夏英極的話,有點不舒服,微微皺起了眉頭。
但他知道,他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所以按捺住了小脾氣。
夏英極沖陸茜子說:「茜子,你跑來京大幹嘛?」
陸茜子拍了拍陳涯的胳膊,說:「我帶他來找妹子。他老單身漢了,亟需脫單。」
「找妹子不許,我們京大的妹子,內部消化都不夠,哪夠勻給你哥?要找上你們菁華那兒找去。」夏英極笑著假意抗拒。
「哼哼,」陸茜子笑了,「我要找的妹子,你可攔不住,我要找妹子的是——柳如影!」
夏英極微微瞪眼:「我去,菁華校花來找我們京大校花,雙王會是吧,這我可得去瞧瞧。」
陸茜子的手在空中揮了揮,說:「我哪裡算校花?如影才是真校花,你誇她別捧殺我,傳出去我要被掛的。」
「不不,我覺得你是。」司朝良紅著臉,推了推眼鏡,勇敢地對陸茜子搭話說。
知道陳涯只是她哥哥之後,司朝良又有點想法了。
陸茜子沖他笑了笑:「謝謝。」
儘管現在是冬天,但司朝良突然覺得,滿街的花都開了。
夏英極用手肘撞了撞他,說:
「會長,我覺得今天的執勤就到這裡就行了,我想跟他們一起去玩玩,望批准。」
說完,他還補充一句:「不批准的話,回頭你給我注意點。」
司朝良撞了他一把:「去你的吧,我怕你威脅?……罷了罷了,今天就到這裡了,收攤了,我也回去了。」
夏英極抱住他的肩膀,大拇指一指:「一起去玩玩?」
「嗯。」司朝良點完頭,臉又紅了。夏英極的提議正中他下懷。
他就是想跟陸茜子多接觸一下,如果能要到聯繫方式,那是最好了。
於是,陳涯和陸茜子在前面走,司朝良和夏英極跟在後面,一前一後,進了校園。
……
如果把華國各大高校的景色拉出來,做一個排名,京大校園必定榜上有名。
而且並不需沾其學術成果一點光,僅憑校內景致,就可以占據那個榜單的一席之地。
春、夏、秋、冬,京大憑一湖一塔,占盡四時風光美好。
湖是未明湖,塔是淵雅塔,此兩者加上一個京大圖書館,並稱「一塔湖圖」,乃是諧音「一塌糊塗」的戲稱。
湖如硯台橫,塔似筆峰立,圖書館則如同一方青色鎮紙,共同在燕園這張大紙揮毫潑墨,至於寫出些什麼,得看活躍其間的學生各自造化。
陳涯和陸茜子並肩走在燕園路上,路上垂柳、拱橋、流水,好像是把蘇州園林放大了數倍放在這裡,頗有些幾步成一景的感覺。
陳涯背著手,看著往來如織的學生,回想起上次來這裡的時候,他還是另一個身份。
——「白玉京」。
也不知道現在提起這個名字,還有多少人會記得。
他說自己今天想來菁華、京大看看,陸茜子還以為他是想來看看名校。
畢竟外地來的人,特別是有些名校情結的人,一般都會來看這兩所大學。
在她眼中,陳涯這個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學習困難戶,自然也是抱有相同的目的,於是連問都沒有多問。
但實際上,陳涯,或者說「白玉京」……只是想來看看舊友。
眾人走著走著,夏英極突然說話了。
「哦,我懂得你剛才的話的意思了,」夏英極對陸茜子說,「之所以要見柳如影,是因為她……那個,是吧?」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她和你家有被指過一門親」。
陸家和柳家之間的指腹為婚,在世家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夏英極當然也知道。
柳如影和陸家之間有婚約在身,陸茜子帶人過來見柳如影,是什麼心思,夏英極也自然心裡清楚了。
他又看了看陳涯手腕上那塊表,心中想的事情越發複雜起來。
陸茜子也知道夏英極知道,但她不想讓陳涯知道,表情神秘地點頭:
「對,是的。但是你不用再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多的。」
她一臉不想再多言的表情,夏英極看了,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了。
陳涯把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微微笑了笑。
走在前面陸茜子撞了撞陳涯,小聲說:「今天帶你過來看一個朋友,不是說笑,是真的很漂亮。」
陳涯說:「就是你上次想拉皮條,介紹給我的女生對吧?」
「什麼叫拉皮條?呸呸呸,說的難聽死了,反正先介紹給你們認識,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看你自己了。」陸茜子撇著嘴說。
說到這裡,她又想起了陳涯之前說自己有個前女友。
她不信這世上能存在什麼前女友,在看到柳如影之後,還能存活在腦海里。
司朝良稍微放慢了一點腳步,落在了兩人身後,小聲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夏英極用手做了個擋,小聲跟他說了點什麼,聽完,司朝良瞪大眼睛:「什麼?」
他眼睛看了看陳涯的背影,又在腦海中構思出柳如影的倩影,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這才是真的鮮花牛糞。
「這件事要是被徐大少和那些男生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哦。」他幽幽道。
「軒然大波。」夏英極評價。
「對了,」司朝良說,「你剛才拉著我,還低頭道歉什麼的,幹什麼啊?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卑賤了?」
夏英極呼了他胸口一巴掌,指了指陳涯,小聲說:「你看到他手上戴的是什麼了沒?」
「表啊?怎麼了?」司朝良問道。
「準確的說,是百達翡麗,夢幻星空。」夏英極說。
「哪又怎樣?」司朝良不玩表,也不關注。對這些都沒概念。
「你知不知道,那一塊表,值多少錢?」夏英極問道。
起點很多作者,乃至很多讀者都會寫錯一個字,按捺(na四聲)不住,寫成按耐不住。實際上,並沒有「按耐」這個詞,是「按捺(na四聲)」。
想起來了,順嘴提一句。如果有高中備考生,了解這個知識點,或許高考能多兩分。
另,本書出於藝術創作需要,需挑動情緒,當然是需要一些人物跳出來推動劇情的,完全和現實脫節,現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切勿對號入座。北大不管是保安,還是圖書管理員,素質都十分之高,絕對不會區別對待。望看書時千萬抽離現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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