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姜嶼勉強找出些理由:不屑。
因為那個女人對他不屑,所以覺得無需遮掩自己的容貌。
姜嶼知道這個理由很矯情,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合理的原因了。那個女人不是目前的他能夠應付的,起碼得等到了高境界,才有資格和她對話……在此之前,只能假裝她不存在……
他發散著思維,葆生玄仙則自顧自地繼續向他普及著「金仙大會」的知識:
「那些金仙每年召開四次會議,一旦涉及到重大的議題,必得得到多數金仙認可,才能成立。比如說這次和妖族和談,就是個例子。」
姜嶼點了點頭,有心探聽一下他偷聽到的「金仙被殺」一事,但轉念一想,如果葆生玄仙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實在沒法解釋他的消息來源。
只得暫時作罷。
嘰嘰喳喳——
啾啾——
幾聲婉轉的鳥叫聲響起,預示著葆生玄仙的青鳥捲軸又收到了新的消息。他低頭閱讀,神情看上去不太美妙。
而後他看向姜嶼,斟酌片刻後,壓低聲音問道:
「你有沒有聽到一個說法,說昨日六趣塔上的『鎮妖鈴』之所以會響徹天空,是因為對妖族來訪不滿的緣故?」
姜嶼笑了笑,饒有興味地說道:
「多半是有人造謠,和妖族和談是天庭的人心所向。對妖族不滿?誰不滿?你沒發現那句話里連個主語都沒有嗎?」
他說到這,嗤聲道:
「因為實在不好說,主戰派倒是明擺著不滿,可有人敢說嗎?」
葆生玄仙瞄了他一眼,露出一丁點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過這個謠言明顯是有心人放出來的,因為傳播速度奇快,而且到現在也沒人出來闢謠。」
果然……姜嶼略微頷首,沒怎麼去注意自己的說辭,直言道:
「這樣沸沸揚揚地一傳,就沒人會進一步追問六趣塔為何異變了,這件事也就徹底遮過去了。」
「沒錯。」葆生玄仙贊同地點頭。
雖然遮掩是第一要務,但是和妖族的和談也相當重要啊……不對,葆生玄仙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總不會是單純的閒聊吧。
難道是想試探些什麼?
姜嶼想到這,順勢好奇地問道:
「不過這個謠言實在不太好聽,對於妖族的顏面也沒什麼好處。不知道那些主和派的大人們,對此會有什麼反應?」
「說到和談嘛……」
葆生玄仙攤開他手邊的青鳥捲軸,一邊說話,一邊把他剛剛收到的東西念給姜嶼聽:
「『鴻臚寺擬代替天庭舉辦一場宴會,款待遠道而來的妖族朋友們,屆時,所有代表妖族前來和談的妖及其親屬都會出席』。」
「嘿嘿,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吧?」
「共同合作,力破謠言。」姜嶼說。
葆生玄仙點了點頭,指著他的青鳥捲軸說道:
「這上面說了,宴會的時間就定在兩天之後,地點嘛……」
他說著抬起頭,小童點漆般的雙眼溜溜直轉:
「就在六道輪迴學院。」
姜嶼默然半刻:
「地方太狹窄簡陋了吧,畢竟中心位置的高塔還在修繕。」
玩笑歸玩笑,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卻給了姜嶼一個思路——花蛉族一定會參加這個所謂的宣揚人妖和平的「宴會」的。
他隨即在腦中構建出一個場景:
一場盛大的、體面的聚會,人也好,妖也好,都會儘可能地力圖展現一團和諧。
那樣的情況下,什麼事情都好說好商量吧。
起碼給了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當然前提是他可以混進這個宴會。
……
一個個想法在腦中飛快閃過,姜嶼不由自主地看向葆生玄仙。
「你又想幹什麼?」葆生玄仙有點警惕地問道。
「你有受邀嗎?」姜嶼笑著問。
葆生玄仙咧了咧嘴,眼底閃過一絲尷尬:
「我可是學院的講師,我教授的科目備受推崇,如此盛會,又是辦在學院,你說我有沒有收到邀請……」
「聽上去不像是『有』,」姜嶼直言不諱道,「無論如何,我想參加這個宴會,你有什麼門路嗎?」
葆生玄仙微微睜大眼睛,壓低嗓音問道:
「你想幹什麼?這種級別的活動,恐怕會把整個刑罰司都調去做安保,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的意外。」
姜嶼不以為意地笑道:
「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去交朋友。還記得我想要『歸星砂』的事情嗎?如果你有的話,我當然更願意從你手裡弄來了。」
什麼?葆生玄仙愣了一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各方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和談」這件大事上,無論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無論是想破壞,還是想力保,起碼所有人都認真地把它當回事。
怎麼只有姜嶼,還在想著他那些材料啊!
都從我手裡颳走那麼多了,為什麼還是孜孜不倦、不肯滿足……葆生玄仙想到這裡,壓制住了「即刻和姜嶼商量繼續在他身上做試驗」的衝動。
他懷疑,對方將要索要的報酬他恐怕支付不起。
「我想想辦法吧,到時候你留意捲軸。」葆生玄仙最後說道。
宴會將在兩天後舉行,我的新捲軸會在明天拿到手,應該不會誤事……姜嶼點了點頭,道了聲「多謝」,而後轉身準備離去。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身後傳來一聲疑問。看來葆生玄仙還是沒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姜嶼故作平淡,笑了笑後說道:
「可能是我運氣比較好吧。」
……
從葆生玄仙那裡出來後,姜嶼去到初級文吏值守的耳房,先是瀏覽了一下今日的工作內容,欣喜地發現「整理文庫」這個任務赫然在案。
……先試著找一找,有沒有那個「陳征」,也就是閒逍天仙的驗屍報告,作為自己和邱瀟的老師,多半也是引領他二人當上琅嬛掖衛的「引路人」,他的死實在不能不讓姜嶼有些懷疑。
在文庫里一番搜索後,姜嶼遺憾地發現:沒有任何的發現。但他找到了一些玉簡,上面記錄著有的報告已被封存,只有入殮師才能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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