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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時間裡,流河鎮中到處響起爆炸聲,何基灃知道,是戴小點新近安排的戰術,開始在各軍中展開演練了:「枝雲,鬼子馬上就到了,這麼短的時間,來得及嗎?」
「肯定是來不及的,弟兄們這會兒進行戰術演練,能起到的不過是一個臨陣磨槍的作用;等到戰鬥正式爆發開來,這些人還是會用舊有的、拼死抵抗式的戰鬥方式的。筆下樂 m.bixiale.com」
劉振三怒不可遏,大聲問道:「那你還弄這麼多裝模作樣的鬼花活?有那個時間,讓弟兄們休息一會兒不行嗎?瞎折騰什麼?」
楊正治擺擺手,制止了劉振三的怒吼,問道:「枝雲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是不是?」
「理由當然是有的,」戴小點說道:「這一次在流河鎮實行這樣的戰術,只是一次預演,正式使用,是要在青縣戰場上。等到時候,從流河鎮戰鬥中活下來的人,就會意識到這種戰法的優勝處,屆時,就能夠使其發揮更大的戰場效果。」
「戴小點,你是個王八蛋!」這番解釋在劉振三聽來更加不可理喻,不但沒有收到說服的作用,反而更讓他覺得惱火了:「合著你是拿弟兄們練兵了?你既然早就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不早一點進行?非得等弟兄們在流河鎮死光了,你才想起來在青縣使用?那死在流河鎮的弟兄們算怎麼回事?」
劉振三給他氣得語無倫次,逗得戴小點撲哧一笑;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在黃維剛、李致遠幾個聽來分外刺耳,即便是何基灃也是面帶不悅的看了過來。劉振三更來氣了,一步躥過來,抓住了他的脖領子:「戴小點,我問你話呢,你笑什麼?是不是在你的眼裡,弟兄們的生死,就如同一場笑話一樣?!」
「我當然不會有這種混賬想法,我的意思是說,一種新戰術的使用,總是要有一個熟悉的過程,不論我在事先說得多麼天花亂墜,對於底下的戰士們而言,都要有一個艱難的熟悉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一些鮮血和生命的代價,是不可避免的。」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至於說我為什麼不在這一次戰鬥之前就把這個計劃拿出來,你以為,在非城市作戰的情況下,拿出來有用嗎?而在流河鎮之前,我們整個29軍,有城市攻防戰的先例嗎?不管是天津、北平、靜海外圍、獨流鎮,哪一次不是野外作戰?有用到這種依託城鎮現有建築,和鬼子做襲擾戰、游擊戰的機會嗎?」
劉振三一下子就被他問住了,張口結舌了半天,驀然憋出一句話來:「那,淞滬戰場呢?你有這種辦法,當初面對委座的實話為什麼不說?如果能夠採用你的辦法,第三戰區的弟兄們豈不是可以少死很多?」
戴小點倒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守望相助的心思,楞了一下,說道:「如果你是張文白、顧墨三、陳辭修、張向華等人,你會不會為了一個18歲的孩子的一個所謂的戰術,而改變舊有的戰鬥方式,讓數十萬將士拿生命來做實驗?這還不必說在淞滬那片區域,沒有一點血性、沒有滔天的膽量,誰敢把戰鬥延伸到虹口和閘北區之外?萬一惹起國際糾紛,責任由誰來背負?」
論及言辭便給,兩個劉振三加在一起,也不是戴小點的對手,恨恨的啐了一口,扭過頭去,不再理他了。
楊正治乾咳一聲,問道:「枝雲,計劃是你想出來的,部隊怎麼布置,也由你安排吧。」
戴小點正要說話,張振華問道:「對了,鬼子的坦克怎麼解決?這裡的街道可不能再用寬挖戰壕的辦法了吧?」
「這個問題咱們出去說,」說罷起身,帶領眾人向北門行去,眼看著北門已經不遠,他站住了腳步,回頭說道:「從這裡直到前面的雲客來酒樓,會是鬼子進攻的第一要害,但我們不必在這裡駐紮太多部隊,有一個團就足夠了。至於如何對付鬼子的坦克,我來解釋」
他說著話,向旁邊的街道走了幾步,說道:「日軍的95式和89乙式都裝載有兩挺輕機槍,主要針對的是正面和來自右翼的敵人,等到鬼子的坦克進入城門之後,我會在右翼安排一支部隊做襲擾作戰,更多的兵力埋伏在左側的商鋪內,等敵人開始針對右翼發動火力攻擊,左翼的友軍就會趁這個功夫衝出來,用集束手榴彈解決他們。」
「行不行啊?」有人嘀嘀咕咕的問道。
「行不行不是問題,主要的還是在於給鬼子以強大的威懾力,小日本家底薄,坦克是損失不起的。只要能夠達到震懾的效果,剩下來的就是短兵相接了。」
趙登禹點點頭,說道:「枝雲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對解決鬼子的坦克還是比較有根的,就按照他說的辦!北門這一塊,就交由你的新二旅負責。其他的呢?」
「這一次作戰最大的特點就在於運動,在運動中打擊敵人,所以,我軍的布置上一定要摒棄以往那種以堅實的防線、以海量的士兵組成的防線。咱們所處的流河鎮,處處都要成為戰場,處處都要成為我軍打擊敵人的陣地。因此,部隊的安排以班為單位,呃,不,一個班都太過臃腫了,一個班分作兩組,每一組都要徹底的運動起來,在運動中給鬼子以殺傷。」
李致遠問道:「枝雲,你的計劃我大約能理解,可,一個班還要劈成兩半,這在兵力上是不是太單薄了?很容易給鬼子吃掉啊?」
「正好相反,李師長,其實在我想來,以每兩到三個人為一組,才是最完美的選擇哩!人多就意味著靈活、靈活就意味著不會被鬼子抓住尾巴、也就等於每一個小組都可以在戰鬥中殺死、殺傷更多的日軍。一個小組是這樣、一個團分配開來的成百上千個小組,您計算一下,能夠收到多麼好的戰場效果?」
李致遠琢磨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也有你的道理。那,部隊怎麼個安排法?」
「我的新二旅負責從北門到雲客來之間的區域;育如師長帶人防守西門的大車店到十字大街街口一段路;智庵師長的部隊則負責狙擊從東門到趙氏綢緞莊之間的區域;最後,以閻旅長帶領的部隊,駐防在鎮公所一帶,擔任戰場預備隊。」戴小點說道:「實際上,按照這種戰法,部隊在運動戰的過程中,根本就不會有特別具體的陣地,弟兄們是走到哪裡、打到哪裡,以我的新二旅為例,在消滅鬼子的同時,很可能給人家趕得到處亂竄,也可能是東邊、也可能是西邊,但有一條,南門不能去。」
「你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劉自珍笑罵道。
戴小點苦笑著說道:「我現在說的話,在你們聽來可能是挺亂的,但等戰鬥正式打響,你們就明白,這種戰法的特殊性了。」
劉振三翻了個白眼,訥訥的罵道:「有話不直說,賣什麼關子?」
戴小點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劉振三敷衍了幾聲,忽然從人從中走了出來:「枝雲,我聽振華說,你會功夫?怎麼樣,今天咱倆人比劃比劃?」
戴小點微微皺眉,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怎麼好端端的想起來這麼一出?他猶豫了一下,張振華眼睛一亮,說道:「育如,別了,說真的,就你那兩下子,根本就是白給!」
戴小點怒目而視!你這是勸架嗎?這不是熗火嗎?果然,劉振三更來氣了,哼了一聲,飛快的脫下軍裝,隨手一扔,張振華笑呵呵的接過去,搭在肩膀上,大聲呼喝道:「都讓讓、都讓讓!」
趙登禹等人知道戴小點會功夫,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會兒也是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思,紛紛向後退去,劉振三左右看看,嘿聲說道:「怎麼樣,戴旅長,玩玩兒吧?」
戴小點很覺得無奈,脫下軍裝,裡面是一件背心,露出白皙而壯美的身軀,又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手帕,團在掌心、攥成了一個拳頭。
「我操!」張振華低聲罵道:「小點可真壯、跟他媽的牲口似的!」
戴小點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走到劉振三面前,向他拱拱手:「育如師長,請手下留情啊。」
劉振三雖然不喜歡他,但軍中袍澤的面子不能不給,也向他拱了拱手,隨即右臂一探,徑直抓向戴小點的背心,戴小點的動作快速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左手一擰對方的手腕,右手一個猛烈的衝天炮,直奔對方的面門!
劉振三嗷一聲叫,拼命的向後仰身,同時把左手張開,護住自己的鼻樑,硬吃戴小點的右拳:「砰。」這一拳來勢兇猛,力道卻很小,顯然是留了幾分情面了。
戴小點一拳打過,左手擒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擰,劉振三慘叫一聲,左手便不由自主的轉向了身後,戴小點並不放開,繞到他身後,身體一轉,和他後背相對,同時伸出雙手,反向卡在劉振三的下巴處,向上一扳,劉振三的雙腳便離了地!
趙登禹、張振華、李致遠等人都算是練家子,一望而知,劉振三萬萬不是戴小點的對手,只是電光火石的三兩個照面下來,劉振三就已經『死』了數次!「行了!」趙登禹喝了一聲,分開了二人,「就到這吧。」
劉振三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沒有想到戴小點的動作會這麼快,雖然因為是切磋,不知道對方的力道到底是怎麼樣的,但只看他墳起的肌肉,也能猜出個大概。
趙登禹哈哈一笑,幾步沖了過來:「枝雲,咱哥倆來來?」
戴小點苦笑道:「軍長,你沒事歇一會兒不好嗎,湊什麼熱鬧?」
「少廢話,我這叫見獵心喜,今天不比劃兩下就不行!那個誰,你們倆過來。」趙登禹笑呵呵的招招手,叫過兩個戰士,都是大刀隊成員,每個人身後背著一柄飄著紅絲帶的鋼刀,趙登禹擺手示意,遞給戴小點一柄:「來,咱哥倆過過招。」
這是戴小點沒有想到的,要說比划拳腳,他雖然認為很沒有必要,卻也絲毫不懼,可兵器比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萬一失手傷了他,可怎麼得了?
趙登禹看出來了,卻誤會以為對方是擔心受傷,笑道:「放心吧,不會真的傷了你的。」
戴小點接過大刀,左手的兩指捏住刀尖,向下用力一拗,大刀幾乎被他擰成一個半圓,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手指一松,嘩啦啦的一陣脆響,大刀在手中搖出一天銀光!「好!」劉振三完全忘記了剛才輸給對方的難堪,鼓掌叫好:「好一膀子氣力!」
戴小點向趙登禹呲牙一笑,迎頭一刀、閃電般劈下!趙登禹手腕一反,以刀相迎,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過,趙登禹腳下不穩,蹬蹬蹬的退出去幾步。戴小點得勢不饒人,飛快的衝上數步,雷鳴電閃間,又是數刀砍下!
說來費盡筆墨,其實不過是轉瞬之間,戴小點在氣勢上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像是遇到殺父仇人一般,力度越來越猛,看那架勢,趙登禹只要有半點疏忽,立刻就是斃命當場的結局!
黃維剛本身不會武,這會兒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更是砰砰亂跳:「壞了、壞了!岐山,趕緊叫停啊,再這樣下去」
「沒事的。」安克敏好整以暇的叼著菸捲,根本不把場中兩個人激烈的搏殺放在心上:「枝雲的力度雖然很兇猛,但動作算不得很快,軍長完全能應付得下來的。」頓了一下,又道:「這不是沒影兒的事嗎,好端端的惹他幹什麼?」
二十幾秒鐘的時間過去,趙登禹已經是滿身大汗,看看戴小點,一張方正而英俊的面龐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機械的揮動手中的鋼刀,片刻的功夫,他的鋼刀已經變成了鋸子,即便是現在就結束戰鬥,他的這柄刀也是徹底的廢了。
他的頭腦一個溜號,戴小點的刀就到了,嚇得他倒抽一口涼氣,偏偏身後是一輛給百姓扔下的破舊的牛車,他正撞在車幫上,後腰撞得生疼,萬般不願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卻聽戴小點怒吼一聲,鋼刀閃電般下劈,海碗粗細的車幫應聲而斷!
趙登禹一個軲轆身從地上爬起,顧不得身上沾滿了塵土,臉色有些陰沉,顯然是動怒了。
戴小點驀然一笑:「軍長,對不起,沒傷到您吧?」
趙登禹呸的啐了一口,強自說道:「就憑你小子這兩下子,也想傷我?差遠了!」
「是是是。」戴小點接過趙登禹的刀,很狗腿的笑道:「這也就是軍長心裡知道,咱爺倆就是玩玩兒,要說真上了戰場,和鬼子做正經的拼殺,我這樣的花架子哪兒行啊?」
「你知道就好。」趙登禹笑罵一聲,卻覺得身上一涼,他知道,汗水已經把全身都打濕了;甚至連握刀的雙手,都有些顫抖起來。暗中又罵了一聲:這個小王八蛋,好強的膂力!
戴小點把刀還給那個戰士,小傢伙看著已經變成鋸子的刀身欲哭無淚,半晌才委委屈屈的擠出一句:「戴長官,這這怎麼辦啊?」
「沒事,回頭我給你補一把。」張振華湊過來,笑呵呵的說道。一邊說,一邊解開軍裝的扣子,咋咋呼呼的說道:「小點,來,陪哥哥玩玩兒。」
戴小點真有點惱火了,這些人怎麼回事啊?有這些時間,布置戰術、訓練士卒,哪怕去休息一番,養精蓄銳,等待即將到來的戰鬥不好嗎?非得在這裡和我攪和?這樣一想,語氣便有些不善了:「行啊,不過可得說好了,再來,我就不留手了!到時候萬一傷了你,影響你作戰,你可別怪我。」
張振華本想大笑的說一聲『你想傷我?』但心裡又著實沒有什麼底氣,戴小點和劉振三、趙登禹比劃的那幾下子他也看見了,換做自己上去,怕也討不了好;而且聽他說話,竟是不準備再留手?遲疑了一下,左右看看,重又把扣子系上:「操!你就會欺負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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