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觀察者 第四十章:復仇·;再打長治(三)

    殘餘的鬼子們看到大勢已去,終於選擇了撤退。杜文成帶著戰士們一直追到城外很遠,這才率隊返回。剛一進城,就看見十多個戰士將四五個鬼子圍在中間,政治部幹事李秀娟端著受傷的左手臂,臉色難看的站在那裡對鬼子們講著什麼。

    杜文成覺得奇怪,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幾個鬼子傷兵拒絕投降,還趁人不備負隅頑抗,不僅殺傷了幾名戰士,還把李秀娟的左臂也弄傷了。

    弄明白原因,杜文成有些哭笑不得。對鬼子講大道理不是有病又是什麼?先不說鬼子能不能聽懂,就算是聽懂了以鬼子的兇殘也不會自動放下手中的武器。

    在抗戰初期,日本鬼子在中國戰場上很少有投降的。直到抗戰後期,日本兵源緊張,很多還沒畢業的學生也被送往中國戰場,這才有了大規模投降的日本兵。從這一事件即可看出,延安統帥提出的游擊戰略,是多麼的高瞻遠矚。

    杜文成懶得和這些畜生們費話,他劈手奪過戰士手中的機關槍示意戰士們躲開,隨後就對著鬼子們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四五個鬼子應聲而倒。

    「沈成文,誰讓你開槍的?」李秀娟生氣地問。

    「我說過不要俘虜,你們都沒聽見嗎?下次都給我記住了,不要俘虜!」杜文成沒有搭理李幹事的問話,反過來訓斥身邊的那些戰士們。

    「沈成文,你這是違背我們的俘虜政策。」

    「戰場上要服從命令,我最後強調一遍,沒有下一次。解散。」

    杜文成對戰士們說完,這才回過身來對李秀娟說:「對不起李幹事,這裡是戰場,戰場上的一切我說了算。」

    「你。。好,我們回去再說。」

    持續了一整夜的槍聲,終於在黎明前平靜了下來。一夜未睡的指導員吳良平,興致勃勃的來到鬼子的隊部。剛一進門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正想要向守衛在門口的戰士們詢問,一名戰士向裡面指了指,小聲地說:

    「政治部的李幹事正在裡面發火呢。」

    「誰又招惹她了?」吳良平奇怪地問。

    「還能有誰?」戰士的語調也有些奇怪。

    「哦。隊長呢?」

    「在裡面睡覺。」

    吳良平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部隊剛剛打完勝仗,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著杜文成去辦,他可倒好,槍聲一停就啥也不管了。遇到這樣的軍事主官吳良平還真就沒啥說的,就是丁偉在時也沒有這樣地放權給他。

    「吳指導員,你來的正好。沈隊長在戰鬥中不尊重犧牲的戰士遺體,影響極壞,還無視軍紀濫殺俘虜。丁隊長犧牲的事情還沒有和他算清楚,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情,沈成文嗜殺違紀,已經不能勝任游擊隊長一職。我建議暫時停止他的工作,稍後我會提請小組會議討論。」

    吳良平頭疼了,用戰士的遺體作掩護,這在軍隊裡是一件很傷戰士們感情的事情。雖然大家也都知道,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採取斷然措施也是不得而為之。

    但知道和做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就像對丁偉開槍一樣,不開槍丁偉也未必能夠活下來,遭受日本鬼子的非人折磨卻是一定的。開槍了就必定會有詰難,必定要忍受自己良心的譴責。

    丁偉犧牲一事已經上報給軍區首長,對於杜文成開槍一事,軍區首長和政治部意見不一,爭論的焦點是:杜文成究竟是為了替丁偉解脫而開槍還是另有目的痛下殺手。雖然有指導員吳良平極力為杜文成開脫,但卻沒有人可以為杜文成證明關鍵這一點。

    戰場上發生的這兩件事,都不是他杜文成可以輕易推諉過去的,更何況現在他還下令殺俘。

    「我尊重和支持你們的工作,但請你們也考慮一下部隊的現狀。對於沈隊長的錯誤,我認為目前還是應該以批評教育為主,」吳良平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字斟字酌地對李秀娟說。


    「我看你這個同志的思想很有問題,這是對錯誤思想的一種妥協,是包庇。我並不否認沈成文很有能力,有能力並不代表我們就可以容忍他的錯誤。我們今天退了一步,明天他就會犯更大的錯誤。吳良平同志,我希望你能站穩立場,在這個問題上無論你支持與否,我都會在小組會議上提請大家討論。」

    啪。吳良平發火了。這個看上去斯文秀氣的軍中猛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險些將八仙桌拍成碎片:

    「你們以為他沈成文很願意呆在我們游擊隊裡嗎?你們以為他很在乎這個隊長位置嗎?他是將軍,是少將。他幹嘛吃飽了撐的非要在我們這兒拼命」

    他卡著腰在屋裡走來走去:「不錯,是他開槍打死了丁偉隊長,可那是特殊情況。就算他不開槍我也會動手開槍,我不能眼看著重傷在身的戰友,還要遭受鬼子的折磨。

    還有殺俘的問題,不就是殺了幾個日本鬼子嗎,才多大點事兒,有什麼大不了?日本鬼子殺了我們那麼多無辜百姓,我們就不能殺他幾個替鄉親們報仇?你們幹嘛總是揪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放?

    有問題可以解決,有錯誤可以改正,我們完全可以給他時間去改正這些錯誤。況且在這些個問題上,我不認為沈隊長有什麼錯誤,又何談改正?」

    吳良平一肚子的火氣全都發泄出來,丁偉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幾近崩潰的他早在心裡積蓄了太多的怨氣,今天借著這個因由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

    他點燃一根煙,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繼續說:「如果說沈成文有什麼錯誤,那也是我們自身的錯誤。是我們自己沒能力帶好部隊,讓部隊遭受重大損失,若不是他沈成文在關鍵時刻不計個人得失、挺身而出挽救了這支部隊,我們還不知道在那裡哭爹喊娘呢,又哪裡來的今天這樣的大好局面。我們不再自己身上下功夫找原因,不再自己身上找問題找責任,又憑什麼去指責組織外的人?」

    李秀娟被吳良平的話嚇傻了:吳良平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話怎麼可以這樣說?她一把捂住吳良平的嘴四下看了看,低聲地對吳良平說:

    「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還不閉嘴。我可以暫時不追究沈成文的問題,但是你必須忘掉剛才的話。」

    由於指導員吳良平的堅持,晉東南遊擊隊小組會上最終形成一個妥協性決議,即暫時放棄對沈成文錯誤的審查,游擊隊隊長一職由指導員吳良平兼任並負責游擊隊全面工作,杜文成擔任副隊長,只負責軍事方面的工作。

    美美地睡了一覺的杜文成絲毫沒有犯了錯誤的覺悟,吃過早飯之後,正享受著飯後一支煙的樂趣,政治幹事李秀娟就找上門來:

    「老沈,支委會決定暫時不追究你擅自殺俘的錯誤決定,但你是一隊之長,你要起到一個帶頭作用。」

    「什麼意思啊?」杜文成懶洋洋地問。

    李秀娟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就有氣:「意思就是你必須做一個檢查,一個深刻的自我檢查。」

    杜文成裝作無奈的樣子說:「我說大姐,你先聽明白我說的話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說:支委會幹嘛要追究我的錯誤,我有什麼錯誤值得你們連夜開會追究。」

    「嚴肅點兒。誰是你大姐。你有沒有錯誤大家都看在眼裡,不容你狡辯。」

    看來李秀娟並不是一個懂得杜文成式幽默的人,他也懶得在和她理論:「你要開批鬥會呢,縣城裡還有沒跑了的鬼子漢奸走狗一大堆。我還有事兒,就不陪你玩兒了。」

    「沈成文同志,要清楚你再和誰講話。」李秀娟一生氣連「同志」都習慣性叫了出來。

    「打住。」杜文成差點兒跳起來,他也有些生氣地說。

    「首先需要糾正的是,我不是你的同志,我們的關係只是相互扶持、相互合作的友軍。所以,你們的那些破爛事兒不要拿來煩我。第二,我也請你搞搞清楚你在和誰講話,我的軍銜是國民軍少將,我倒是很想知道誰給你頂撞上級的權力。

    還有,你要給我記住,以後沒有我的命令嚴禁你靠近長官一步。現在聽我口令:立正。向後轉,開步走。」

    「你,你不要太猖狂了。」

    「第十八路國民軍129師戰士李秀娟,立刻執行長官命令。」杜文成真的有些火了。貼著紗布的臉上冷冰冰看著嚇人。他端起將軍的架子,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李秀娟怒氣沖沖地走出去,吳良平憂心忡忡地地走進來,他甩了一支煙給杜文成點上:「你這樣有點過,雖然。。」

    「唉。」杜文成嘆口氣:

    「不擺脫這些破爛事兒,我就什麼都做不成。他們這些人忠誠方面無可挑剔,做起事來腦子裡卻只有一根筋,主觀、生硬、教條。只有讓這些人知道你不好惹,他們才會躲你遠遠的不再找你的麻煩。算了,不說這些。你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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