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劉志謙說的對,中國當時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漢奸。第二天,尹正革就連絡了一大批漢奸,對各鎮各村的勞工進行分配。
兩個鬼子軍官也意識到以前的錯誤,統治一個地方,靠刺刀和殺戮是不行的,而用漢奸建立傀儡政權效果要好得多。沒幾天,許多據點和防禦措施就飛快地建了起來。尹正革幾乎整天呆在工地上,將每個工程的細節都進行布置,甚至為了保證工事的強度,還建議日軍用實彈進行測試。
川月保仁看見尹正革憂心忡忡地走進來。
「尹桑,什麼事讓你不開心,誰惹到你,告訴我,我去幹掉他!」
「沒有人惹到我,川月閣下,您注意到13號工地的事嗎?」
川月保仁想了一下,這個13號工地是尹正革標註的,是機場西側的一個炮樓,根據尹正革的建議,由一個叫張有德的漢奸負責(當然在川月的眼中,張有德是帝國友好人士)。
「尹桑,工程這一塊都交給你了呀,出了什麼問題?」
「張有德今天沒來,據說昨晚喝醉了,今天那塊工地也少了三個人。」
「才少了三個人,問題不是太大呀。」
「川月閣下!我的所有工程都是一環扣一環的,這個地方耽誤了工期,就會影響到其他地方。」
「好吧,尹桑,你說這麼辦吧,是殺還是換人,都聽你的。」
「以後所有漢…漢人都集中起來,不讓他們亂跑,有什麼事情也好找他們。」尹正革差點將那個「奸」字說了出來,幸虧他迅速改口。
正好若松清格走了進來,川月對著他說到:「若松少佐,你看尹桑的主意怎麼樣?」
若松清格反問道:「尹桑,那要把他們集中到什麼時候,工程結束後就讓他們自由活動?」
尹正革搖了搖頭,「最好不要,工程結束後你們肯定還有很多時候要找他們,我看要讓他們定時上下班,每天都要向你們二位報到,人沒有紀律可不行。」
若松想了下,沒發現尹正革的主意有什麼不當之處,「很妙的主意,這樣我要找他們就容易多了。」
「那就這樣定了吧!明天,讓他們都集中都一處,不要亂跑。」川月最後發了話。
是啊,日本人找他們容易了,那別人找他們是不是也很容易呢。
尹正革出去的時候,正好和頤少庭裝了個滿懷,頤少庭毫不掩飾對尹正革憤恨的目光。
他為了得到蕪湖維持會會長的位置,幫日本人干盡了壞事,眼看就要成功,沒想到這個尹正革的傢伙和他搶生意。
尹正革用手背輕輕掃了下被撞皺了的衣服,厭惡地看了頤少庭一眼,昂首離去。
「川月太君,若松太君,最近維持會會長的人選有沒有確定?」
「哦,岡本司令官說要過一陣子,不過我要告訴你,岡本大佐現在很看重尹正革先生。」
頤少庭急了,小松翻譯官剛翻譯完,就像龜孫子一樣哀求道:「兩位太君,我對大日本帝國的忠心對天可表啊,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對太君忠心耿耿,你們一定要向岡本司令官進言,多考慮考慮我。」
說完,幾滴眼淚滾了出來。
兩個鬼子軍官也很無奈,他們已經達成共識,要找人辦正經事情,找尹正革;找樂子,比如找花姑娘,去徵收些雞鴨豬羊,頤少庭絕對不會讓他們失望。
但畢竟工程為大,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讓尹正革有別的想法。
「這樣吧,副會長你干吧,岡本大佐已經明確說了,會長由尹先生擔任。」
頤少庭見川月這樣說,決心跟尹正革撕破臉皮,為了榮華富貴,他也是拼了。
「川月太君,若松太君,我有一個重大的發現,是關於尹正革的,我懷疑他是抗日分子!」
「沒有證據就不要信口開河,」川月一瞪眼睛,露出嚇人的目光。
頤少庭腿登時軟了,像條哈巴狗一樣跪在地上,「川月太君,請息怒,我確實有證據。」
若松清格這幾天一直感覺對尹正革有點不對勁,但具體哪點不對勁,他說不上來,聽頤少庭這樣說,制止了川月保仁的發怒,問道:「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的說說。」說完,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若松這一拍,頤少庭登時骨頭都酥了。全身變輕的他一咕嚕爬起來,「有人看見他和一個叫劉志謙的人在一起。那個劉志謙當過兵,很可能是抗日分子,尹正革這些天和他鬼鬼祟祟在一起,肯定也是。」
「很好,你敢和尹正革當面對質嗎?」
頤少庭一咬牙,「我敢。」
尹正革被鬼子軍官重新召見,知道不妙,他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還是頤少庭怎麼說他壞話。
「尹先生,頤先生說你和抗日分子有來往,你是否有必要給一個解釋。」
在一旁的頤少庭也跳了出來,「姓尹的,你最好老實點,你那個朋友劉志謙我知道,他前年就去當兵去了。」
尹正革聽他這樣說,反而放下心來,他最怕劉志謙的真實身份暴露,那樣他的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他看著頤少庭,這個漢奸在老百姓面前是多麼的威嚴、神氣和不可一世,在同袍面前又是怎樣的殘忍、冷酷和無惡不作。但在日本主子面前,又是多麼的委屈、乞歡和畢恭畢敬。
「頤先生,我和劉志謙是同學,他當過兵,但現在不願意打仗,兵荒馬亂的投奔我,難道這也算是抗日分子?」
頤少庭根本不知道尹正革反駁的同時也給他設了個陷阱,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你的同學在你家裡,你都說了,他以前當過兵,這還不是和抗日分子有牽連。」
「是嗎?我的同學當過兵,就算和抗日分子有牽連?」他轉過頭去,說道:「川月閣下、若松閣下,頤少庭的堂哥頤少堂是.第199師的連長,在南京與貴軍作戰,去年年末曾受嘉獎。」
頤少庭慌了,連滾帶爬地撲到兩個主子面前:「太君,冤枉啊,我和我堂哥毫無來往,我們這裡當兵的很多,大家都沾親帶故。」
川月保仁聽後大怒:「混蛋,既然你堂哥和你毫無關係,那別人的同學怎麼就有關係了。」說著,拔出了指揮刀。
若松一直在冷眼旁觀,看見川月要殺頤少庭,他知道在中國維持統治離不開這樣的漢奸,上前按住川月的右手。
「尹桑,為了徹底洗脫您的清白,我們準備拜訪您的同學,您看是否合適?」
尹正革無奈,看來若松已經懷疑到他了。
傍晚,剛剛從尹正革家回來,頤少庭和他的主子們一臉悻色。
劉志謙受過專業的反偵查訓練,且早有準備,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
頤少庭臉上高高腫起,剛才他挨了川月的一頓巴掌作為路費,川月保仁則一臉怒容,只有若松清格,臉色複雜得讓人看不出什麼。
「川月中佐閣下,我突然覺得尹正革有問題!」
「若松少佐,有什麼問題?今天他的同學表現得沒有一點問題!」
若松清格自嘲道:「可能是我的職業比較敏感,你知道我曾經在青島特務機關工作,對情報人員有著特別的感覺。」
「究竟是什麼感覺?」
「他的同學表現得太好了!尹正革的表現得太出色了!他的人品太高尚了!」
川月保仁無奈:「若松少佐,這可不是答案,將來岡本大佐問起來,咱們怎麼回答?『表現優秀的尹正革哪裡去了,』『被我們殺了!』
『為什麼被你們殺了?』『他表現的太優秀了!』
若松搖搖頭,「川月中佐閣下,『中國事變』以來您遇到過像尹正革這樣有能力,人品如此高尚,辦事如此認真負責的帝國合作者嗎?
川月保仁想了下,還真是這麼回事,和日軍合作的都是中國社會上的渣滓,都像頤少庭一樣,如果在日本國內,他是決計不和這樣的混蛋來往的。
如果尹正革是間諜就太可怕了,昨天他還說為了『中日親善』,每次給每個日本兵每天一個雞蛋,他已經將人員數字都告訴尹正革了。
「若松少佐,你好像有辦法了。」
「是的,中佐閣下,我有一個辦法,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是讓所有人員(指漢奸)都不許回家嗎?他作為領頭,是否要帶頭呢?」
尹正革發現遇到了大麻煩,現在他的情報很多,但卻遞不出去。
「尹桑,你在寫什麼?」
尹正革裝作嚇了一大跳,「是若松少佐閣下啊,我在寫首詩給我妻子,人回不去了,就通個信吧。」
「那一定要好好欣賞一下,我這個人就有這個毛病,這種事實在忍不住不看啊。」
若松搶過紙張一看,是一首自由詩。
「你記得嗎?」
「羅崗的黃昏,我們依偎不舍,一起惆悵。」
「你記得嗎?」
「殷山的彩霞,沒有你的日子,我是多麼的憂傷。」
「馮灣的日出啊,
「水席」
「天空」
「光影依然燦爛,衡光掠過,洗去了曾經的鉛華。」
……
看得出,這是一首標準的情詩,懷念和女友初戀的感覺,但若松總有種感覺,這不僅僅是一首詩。
「尹桑,機場已經建好,明天會有飛機來進駐,就剩幾個崗樓沒有建好,您看是不是抽空去見一下你的妻子。」說完,不動聲色地觀察尹正革的面部表情。
「既然工程還沒有完全結束,我就不會離開,等完工後,我再回去吧。」
「真是負責任的人吶。」
雨瀝瀝淅淅地下個不停,若松呆在房間,怎麼感覺尹正革怎麼不對勁。
這是一種直覺,很多時候,直覺往往比事實更準確。
「羅崗、殷山、馮灣、水席、衡光……」
突然一激靈,叫了起來,「這首詩有問題。」
「若松,到底怎麼回事!「川月大半夜被叫醒,頗為氣憤。
「閣下,尹正革是抗日分子!」
「什麼!」
「川月中佐,我們機場守備處和警備大隊一共多少人?」
「一共847人,這和這首情詩有什麼關係?」
「把這首詩掐頭去尾,一共多少字?」
「呃,我數數,啊,一共85個字!」
若松清格用筆在地圖上把羅崗、殷山、馮灣、水席、衡光等一一標出。川月現在也看出來了,這幾個地點和機場附近的日軍據點有著奇妙的聯繫。
這不是一首詩,這是一份包含日軍地點、部署和數量的絕密情報。
地下室里,尹正革已經不成人形。
若松清格甩了甩打得發酸的手臂,「尹桑,我勸你還是招了吧,和帝國來一次真正的合作。」
看尹正革目無表情,又諷刺地說道:「閣下作為情報人員,卻給帝國做出極大貢獻,這正說明我們有很好的合作基礎。」
尹正革很想反駁,但記起了劉志謙的告誡:「被日本人抓住後,千萬不要亂說話,無論他們怎麼激你,對付敵人的最好辦法就是不開口!」
「中華民族萬歲!」
若松清格憤怒地將沾了辣椒水的皮鞭打去,尹正革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
忽然,尹正革笑了,他似乎聽到了外面的一聲聲巨響,那應該是爆炸聲!
1938年2月17日,尹正革烈士就義於蕪湖灣里機場的地下室。
ps:我為什麼花兩章寫一個情報人員的工作,是因為對於本次突襲,尹正革的工作反而要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重要得多。
當日軍的具體部署和機場地形地物被許鳴了解清楚後,此戰的結局就已經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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