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一個小時很快便過去了,所有人按照韓烽的囑託,及時返回了山洞內。
卻基本上都是兩手空空。
沒法子,現在山上的積雪尚且沒有融化,唯一剩下的幾把能用的槍支大家也不敢用來捕獵,以防槍聲傳出,直接把日偽軍引來。
當然,這個節候山上本來也看不到多少野生動物。
唯獨韓烽的手上抓了一把不知名的草根兒,這已經是他這一個小時以來唯一的收穫了。
朱國壽的肚子叫的更厲害了,返回山洞的時候,就連走路都覺得有些乏力,這也難怪,老朱之前跟著抗聯與日軍對峙的時候就有一個多月沒吃過什麼飽飯,整個人的身上都沒什麼油水,一張瘦削的老臉把顴骨突出的奇高。
後來又跟著突擊連一路作戰到現在,可以說全憑意志力堅持下來的。
別看老朱之前說的謙虛,意志力不如烈火焚燒而巋然不動的樁子,可現在看來,就憑這份堅持也足以令人驚嘆了。
「媽的,山上全是沒有化凍的積雪凍土,就是拿鐵鍬都不一定撬得開,這荒山野嶺的,到哪兒找吃的去。」
大家聽了,不免搖頭,都有些垂頭喪氣,事實的確如此。
韓烽道:「兄弟們都別唉聲嘆氣的,沒有吃的,首先得保證水源,大家把積雪裝一些在水囊里,等到山洞裡的溫度回升,水囊里的水融化了,那就是維持咱們生命的水源,有了這些水,堅持個七八天不是問題。」
眾人聞言,連忙行動,將山洞周圍的積雪裝一些在水囊里。
忙乎完之後,大家因為沒有食物,也曉得節省體力,就返回了山洞裡。
洞口被史小全和四眼兒兩人用稻草鋪蓋好,上面再完美的蓋上一些積雪,由於洞口本就在一處斜坡上,若是不離的太近,一眼望過去,根本發現不了破綻,只以為是一處土包呢!
等戰士們回了山洞,各自找了位置隨意地坐定,原本就靠著洞口作為唯一採光的山洞,洞子裡邊就是一片昏暗的,此刻隨著洞口被枯草和積雪覆蓋,山洞裡立馬變得一片漆黑來。
……人的本性不免對未知的領域充滿了恐懼,即使是鋼鐵的戰士也不例外。
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若是再不開口說說話,心裡防線很容易崩潰,韓烽料到這一點,於是開口笑道:「同志們,這洞口的隱蔽性很好,鬼子要想找到咱們,除了獵犬之外沒有第二途徑。
想來即使用獵犬搜尋,他們想要找到這兒來,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的,咱們弟兄平日裡只顧著打仗,還真是沒有機會好好的坐在一起聊聊天,說說心裡話。
眼前,這不就是日偽軍給咱們創造的最好的機會嘛!
大家都放心,你就是在這山洞裡吼兩嗓子,聲音也傳不出去多遠,那就說說話好了,聽著心裡也痛快。」
史小全道:「團長,說啥呀?」
「想說啥說啥。」
「哦,剛才回山洞之前,我又偵察了一下,鬼子已經搜索到咱們臨近的幾座山頭了。」
「……」韓烽。
「還是說點兒別的吧!」
朱國壽開了口:「老朱,我實在是餓的快不行了,整個腦袋上面都感覺在冒星星。」
咕嚕——
這聲音突兀地響起,卻是從韓烽所在的方位傳出。
朱國壽一怔,苦笑道:「團長,原來你也餓了。」
韓烽笑道:「我又不是鐵打的,自然也會餓了。」
「可是到底要說點兒什麼呢?」
徐梓琳建議道:「讓我們背一背入黨宣誓吧!」
「別,政委,俺們還都不是黨員兒呢!」
徐梓琳道:「大家放心,等熬過這次的難關,回去之後我推薦你們一個個都入黨。」
「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政委,你可得說話算數,團長,同志們,你們可都聽到了,大家可都得為我們作證。」
韓烽道:「行了,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就放心吧,既然是咱們的大政委答應的事情,那能食言嗎?
你說你們也真是的,讓你們隨便說兩句,淨扯些沒有趣的話題了。」
四眼兒道:「團長,那你給大家找點兒有趣的話題唄!」
「就是就是。」
「團長來。」
「行。」韓烽一口答應下來,道:「有一位蘇聯的作家,筆下曾出現過一個為了革命事業而奮鬥一生,貢獻了自己所有的人物。
這位英雄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我想,我們活著也是為了人生處處不留下遺憾而已。
可生而為人,哪有真正不留遺憾的。
假如,我是說假如,咱們永遠也無法再離開這裡,大家的心中可還有什麼沒有完成,或者說是埋在心底的遺憾嗎?」
這的確是個值得人深思,有趣且富含哲理的話題。
韓烽的話語落下,山洞裡陷入了沉默,戰士們似乎自顧自地在想自己的心事。
過了良久,當韓烽笑著說道:「想這麼多做什麼今天咱們就在這山洞裡,有什麼說什麼,所謂的遺憾應該是當我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在你們心頭浮現的東西,想得越久,那或許就越不是你們的遺憾。
老朱,你是咱們隊伍里最活躍的,那就由你做個表率吧!」
朱國壽沒有拒絕,清了清嗓子道:「嘿嘿,要說老朱我最遺憾的事情,那是當年還在抗聯的時候,有一次在村子裡遇到個好姑娘……唉,早知道回不去了,當時就不應該逞英雄,說什麼「日寇未除,何以為家,你要是想讓我娶你,就等到抗戰結束之後,我來找你」,說不準老子現在那娃都會打鬼子了,唉——」
一聲長嘆,似乎傾訴了心底無盡的遺憾,大家聽了,忍不住紛紛而笑,誰也沒能想到,一向粗獷的朱大隊長,居然還有這樣的塵封往事,的確讓人唏噓感慨。
韓烽笑道:「的確是一件憾事,所以人活著就該敢愛敢恨,活出個頂天立地,活出個瀟灑自如。
老朱,你放心,你總還會有機會見到那個姑娘的。」
朱國壽的聲音低迷下去,「嘿嘿,團長,你就甭安慰我了,等我回去,沒準兒她都做了孩子娘了。」
「也或許她還在堅定不移的等你呢?」韓烽反問。
朱國壽一怔,大家聽得見的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起來。
韓烽所說的話他還真是沒有想過,現在這麼一想,心裡猛地迸發出無盡的希冀。
朱國壽聲音忽地激昂起來,「團長,你說的對,沒準兒她還真等著俺老朱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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