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中共地下聯絡站。
已經調任南京特委書記的杜興正在苦口婆心的勸江南:「江南同志,你打的結婚申請報告我看了,組織上沒有意見,不過你也知道,這個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並不是你想要結就能夠結的,還得看徐銳同志的意見,是不是?」
江南低垂著頭,小聲說:「他會答應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杜興苦笑搖頭,又說道:「總之,你的結婚申請報告我已經派人轉交給皖中省委,這事組織上肯定會給你一個答覆,不過你提出要調往獨立團工作的事,組織上卻不能答應,組織上覺得,你留在南京更能夠發揮作用。」
江南低垂著頭,不吭聲,顯然堅持要調往獨立團工作。
杜興雖然也可以拿組織安排來說事,但他不想這麼做,又說:「江南同志,這樣,你的要求組織上會認真予以考慮,不過你也知道,你在南京的工作有多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等組織上找到了替代者,再調你去獨立團,怎麼樣?」
江南輕輕頷首,又說道:「不過杜書記,你們可得快點找。」
「行,快點找。」杜興苦笑搖頭,心忖就那麼急著想要嫁人?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小姑娘進來報告:「杜書記,江南姐,你們快聽廣播吧,大梅山獨立團的團長負傷了,而且傷重垂危!」
「啊?!」
「什麼?!
杜興聞言大驚,江南更是一下站起身,沖向門外。
門外的客廳里,擺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
「廣大同胞們,還有海外的僑胞們,我是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大梅山獨立團的參謀長楊八難,此時此刻,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向你們通報一條消息,就在半個小時前,徐銳團長在外出巡視陣地時意外遭到流彈襲擊。」
「彈頭命中了徐團長的左後腦,目前醫療站的醫生正在搶救。」
「情況很不樂觀,誰也不知道,徐團長是否還能夠甦醒過來。」
「在這危難時刻,我希望廣大同胞還有海外僑胞,能夠與我們獨立團站在一起,從精神上給予我們團長鼓勵,在這裡,我也要鄭重的向所有的同胞保證,無論團長在或者不在,我們獨立團,都會戰至最後一卒。」
「最後重複一遍,廣大同胞們……」
楊八難在廣播裡反覆播報,江南卻哇的哭出聲來。
此刻,江南真是心都碎了,她原本就極擔心徐銳會有個好歹,所以才如此急著向組織打結婚申請,所以才會如此急著要調往獨立團,不曾想,她還沒去,結婚申請也才交上去,徐銳就傷了,而且還是頭部重傷。
現在,江南就是立刻動身,也未必能夠見上徐銳最後一面了。
頭部受到重傷,正在搶救,儘管還沒有宣布死亡,但是結果卻誰都已經知道。
肥城已經被日軍四面合圍,以肥城此時的醫療條件,像徐銳這樣的重傷根本就不具備救活的可能,要不然,楊八難也不會在廣播上大打悲情牌,他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激發獨立團官兵的同仇敵愾心,死守到底?
可以說,徐銳的結局事實上已經註定了。
想到這,江南不禁心似刀絞,江南怎麼也沒有想到,半年前跟徐銳在梅鎮一別,竟然就是天人永隔,早知這樣,當初她怎麼也不會離開獨立團,怎麼也不會離開徐銳半步,她就是死,也要跟徐銳死在一塊。
江南哭了個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小姑娘也跟著哭得兩隻眼睛通紅。
杜興也是搖頭嘆息,這情之一字,古今害得多少人形銷骨立、肝腸寸斷?既便是擁有堅定信仰的馬克思主義者,也不能免俗,不過現在既然徐銳重傷了,他卻不能再硬下心腸阻止江南前往肥城了,怎麼也得讓人家見最後一面吧?
「江南同志,組織上答應了。」杜興嘆息一聲,說,「立刻調你去獨立團工作。」
江南卻眼含熱淚,搖了搖頭,說:「杜書記,我改主意了,不去獨立團工作了。」
「啊?」杜興訝然說,「江南同志,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如果這時候去獨立團,興許還能夠見徐銳同志最後一面。」
江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杜興卻忽然間有些擔心起來,因為他從江南忽然間鎮定下來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異樣的東西,太反常了,江南剛剛還哭得肝腸寸斷,忽然間就變得跟什麼事情都沒有似的,只是在她的臉上,卻隱隱的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堅定。
從江南堅定的目光中,杜興感到了一絲不安。
杜興沉聲說:「江南同志,你可不要意氣用事啊?」
杜興擔心江南會因為悲傷而失去理智,要是她也像北平、東京那兩個青年學生,輕率的對鬼子發起報復,組織上可就是損失大了。
「杜書記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江南說完,就起身告辭走了。
江南坐黃包車回到宿舍時,卻意外發現處長正在等她。
「江南,你可回來了。」一看到江南,處長便迎上前來,急聲說,「你剛去哪了?」
江南隨口編了個謊言,說:「我去大觀園聽戲了,因為聽戲入迷,忘了時間了,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還真出事了。」處長說道,「大梅山獨立團團長徐銳被流彈擊中,傷重垂危了。」
從處長的語氣,聽得出來還是有些幾分遺憾的,看來這個偽維新政府機要處的處長也並非毫無同情心。
江南聞言心頭又一慟,說道:「就這事啊?」
處長說道:「江南,你又不是不知道畑俊六有多恨徐銳,這次聽說徐銳傷重垂危,畑俊六還不得高興壞了呀?就算畑俊六不說,咱們梁主席還不得有所表示?剛剛梁主席半夜打電話把我叫起來,讓我在明天,哦不對,讓我在今天傍晚前準備好舞會。」
「舞會?」江南聞言心頭一動,問,「梁主席打算給畑俊六慶功嗎?」
「可不?」處長沒好氣的說道,「可這事我也不擅長啊,但我知道江南你最擅長,所以這次你無論如何都得幫我策劃好了。」
「行吧。」江南滿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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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徐銳重傷的消息,江南傷心不已,稻葉四郎卻是興奮不已。
稻葉四郎完全沒有了責怪下野一霍的意思,而是興奮至極的把著下野一霍肩膀,大聲說道:「下野桑,沒有了徐銳這個最狡猾、最難纏、最可惡的指揮官,大梅山獨立團也就是一支普通的支那軍而已,剩下的就簡單了,哈哈哈。」
「哈依。」下野一霍重重頓首,也跟著高興不已。
老實說,下野一霍來肥城之前還真沒怎麼把徐銳放在眼裡,既便徐銳已經在無錫、南通以及海安連續創造了好幾個奇蹟,可下野一霍卻還是不以為然,以為那不過只是日軍輕敵大意所致,而不是因為徐銳有多厲害。
可是到了肥城之後,跟徐銳交手之後,下野一霍才猛然發現,徐銳真是名不虛傳,甚至比傳言中還要厲害得多!以一個常設師團外加一個步兵混成旅團,竟然還對付不了區區一個獨立團,這樣的能耐可真是沒誰了。
不過現在,徐銳卻終於是死了!
儘管廣播中說還在搶救,不過就憑肥城的醫療條件,像這樣的重傷,能救活的幾率甚至不足萬分之一,既便是救活,多半也成植物人了,對皇軍再構不成威脅,沒有了徐銳,皇軍就失去了最大的障礙,肥城之戰也就變容易多了。
稻葉四郎笑了片刻之後,笑容卻忽然間凝固。
發現稻葉四郎神情有異,下野一霍趕緊問道:「師團長,又怎麼了?」
稻葉四郎擺擺手,說道:「下野桑,你說會不會是謠言?根據情報,徐銳可是布蘭登堡特種部隊訓練營的陪練出身,身手極其高超,怎會輕易負傷?」
下野一霍卻說道:「師團長,卑職卻以為此事不可能有假。」
頓了一下,下野一霍又說:「有道是,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徐銳雖然是布蘭登堡特種部隊訓練營出身,雖然身手極其高超,可誰又敢保證他就不會被流彈擊中,不會身負重傷呢?歷史上死於意外的名將,不知凡幾。」
稻葉四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說的倒也在理。」
下野一霍繼續分析說:「反過來講,如果此事是假,對支那軍難道有什麼好處嗎?根本沒好處嘛,徐銳身負重傷,只會嚴重挫傷支那軍的軍心以及士氣,更會嚴重挫傷支那後方百姓的信心,對帝國和皇軍卻是好處多多,徐銳除非是豬,否則絕不會散布這樣的謠言,所以卑職以為,這事一定屬實!」
「索嘎。」稻葉四郎被說服了,說道,「看來徐銳負重傷之事,而且是真還是假,明天打了就知道了,下野桑,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拂曉前開始炮擊,炮火準備半小時後,由你親率敢死隊率先突擊,務必一舉拿下肥城!」
「哈依!」下野一霍重重頓首,轉身走了。
目送下野一霍的身影出賬而去,稻葉四郎也和衣倒在軍毯上,不到片刻,稻葉四郎便發出了如雷一般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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