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熟睡中的河邊正三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所吵醒。
河邊正三這個老鬼子就是個工作狂人,對於他來說,凌晨兩點之前睡覺是很罕見的,不過這老鬼子也終究是血肉之軀,近半個月的高強度工作,終於還是讓老鬼子有些吃不消,所以昨晚十點不到就早早的睡了。
不過,河邊正三並沒有回到宿舍去睡,而是直接就睡在了參謀部里,這麼大冷的天,和衣而臥在參謀部冰冷的長椅上,可真不是什麼好的體驗,也只有河邊正三這樣的工作狂,才能受得了,既便是西尾壽造這樣的正統軍人也是吃不消。
河邊正三被敲門聲吵醒後,翻身坐起,卻有些恍惚,這也是很正常,老鬼子因為長時間睡眠不足,導致腦部供血不足,確實會出現暫時性的思維停頓,嚴重者,甚至有可能導致腦部組織出現缺血性壞死,這個也就是中風。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河邊正三才終於又恢復了意識。
河邊正三揉了揉臉,從長椅上站起身,一邊說:「請進。」
木門被輕輕的移開,然後參謀部的一個值班參謀走進來,頓首報告:「參謀長閣下,剛剛接到飯田支隊的急電,說他們在半個小時前遭到了大梅山獨立團主力的猛攻,經過半個小時的激戰,黃泥鋪據點之外圍陣地已經全部失守,現大梅山獨立團正向黃泥鋪據點之主陣地發起猛攻,飯田支隊長請求蚌埠、淮南之駐軍緊急戰術指導!」
「納尼?」河邊正三聞言頓時大吃一驚。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河邊正三才猛然意識到,他似乎又犯了個錯誤!而且,這個錯誤很可能就是個致命的錯誤!前日,在大阪師團鬧出了大規模的詐傷風波後,他為了三路日軍的安全所以命令行動暫緩,卻沒有考慮過他的對手!
參與這一次掃蕩的兩個師團又一個支隊,只要他河邊正三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就會停下前進的步伐,但是,他的對手徐銳,還有徐銳手下的那支大梅山獨立團,卻不會聽從他的命令原地待命,該死,我怎麼把徐銳給忽略了?
說實話,這事,其實真不能怪河邊正三。
因為這跟河邊正三的能力無關,這是人類的思維盲區。
因為一直以來,日軍在中國戰場都是主動進攻的一方,國民軍面對日軍的進攻,只知道一味的死守,大梅山獨立團在防守中經常會有凌厲的反擊,但本質上也仍然是防禦,至少直到今天為止,在面對日軍重兵集團的進攻時,大梅山獨立團都沒有過一次主動出擊,面對各縣憲兵隊時,到是經常會主動出擊。
所以包括河邊正三在內,所有的日軍將領都形成了這樣的思維定勢,既便參與掃蕩作戰的三路日軍暫時性停止行動,大梅山獨立團也只會在他們的根據地內加固防禦工事,頂多就是多設陷阱,而絕不會想到,大梅山獨立團敢於主動出擊!
思維定勢說起來沒什麼,但在你沒有意識到問題之前,很難走出來!所以這事,真不能怪河邊正三。
「地圖!」河邊正三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值班的作戰參謀便趕緊找來了一份地圖,放到河邊正三的大板桌上。
河邊正三拿起一支藍色鉛筆,在地圖上畫了兩條直線,分別是從單縣到官縣,以及從蒲縣再到官縣,然後再拿起角尺量了一下這兩條直線的長度,再通過比例尺一計算,臉色頃刻間變得難堪,然後將角尺和鉛筆重重的擲在地圖上。
「八嘎!」河邊正三咒罵一聲,頹然跌坐回了大板椅上。
儘管現在黃泥鋪的戰鬥才剛剛打響,儘管駐守黃泥鋪的日軍有整整一個支隊,可在河邊正三的內心,卻還是湧起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飯田支隊,只怕是要有大麻煩了,搞不好又會變成第二個重藤支隊!
值班的作戰參謀名叫坂井正義,曾經是畑俊六的副官,畑俊六被徐銳氣死後,坂井正義就被河邊正三調到參謀部擔任參謀,這個小鬼子的軍事素養還是不錯的,河邊正三雖然並沒有多說半句,但坂井正義還是從他的圖上作業看出了門道。
當下坂井正義說道:「參謀長閣下,就算徐銳真的將原本準備用於蒲縣、單縣阻擊大阪師團及熊本師團的部隊全都調到了官縣,就算徐銳集中了整個大梅山獨立團,他的部隊也不過一萬餘人,而且他們還沒什麼重武器。」
河邊正三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問道:「所以呢?」
坂井正義接著說道:「所以,大梅山獨立團要想在短時間內重創甚至殲滅飯田支隊,可以說是絕無可能,然而,只要等到明天天一亮,皇軍的航空兵團就可以飛臨黃泥鋪據點,對據點外圍的大梅山獨立團的參戰部隊實施轟炸,屆時,戰局就將逆轉!」
河邊正三搖了搖頭,說道:「坂井桑,你說的都對,但我要說的是,徐銳從來就不是一個肯按照套路出牌的人,南通之戰、野馬灘之戰、大灣之戰、青風山道之戰,有哪一次徐銳是按套路出牌的?所以,這次他仍舊不會按照套路出牌!」
「不按照套路出牌?」坂井正義說道,「參謀長閣下指的是徐銳的那些陰謀詭計麼?請恕卑職直言,南通之戰、野馬灘之戰、大灣之戰以及青風山道之戰,皇軍之所以會慘敗,是因為徐銳享有主場之利,可事先設下設陷。」
頓了頓,坂井正義又說道:「但是這次,享有主場之利的卻是大日本皇軍,所以,卑職實在想不出,徐銳還能夠玩出什麼陰謀詭計?」
河邊正三再次搖頭說:「徐銳的狡猾超乎你的想像。」
坂井正義皺了皺眉頭,很想說參謀長閣下,你該不會是讓徐銳給嚇破膽了吧?不過,坂井正義最後卻還是忍住了,因為他非常的清楚,如果把這話說出來了,那麼他在華中派譴軍參謀部的職務也就沒有了。
坂井正義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說什麼。
河邊正三定了定神說:「命令飯田支隊,只要守住黃泥鋪據點就行,不可貿然出擊,以免給予徐銳可趁之機;再令蚌埠、淮南之駐軍派兵增援,不過也不可以輕敵冒進,謹防這是大梅山獨立團的圍點打援;還有,取消重慶的轟炸任務,等明天一大早,所有的轟炸機、偵察戰鬥機中隊全部飛黃泥鋪據點,支援飯田支隊!」
「哈依!」坂井正義重重頓首,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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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正三說的對,徐銳從來就一不是個肯按照套路出牌的人,飯田祥二郎說的也對,面對徐銳,面對大梅山獨立團,的確是怎麼謹慎都不會過分,但是,已經到了這分上,河邊正和飯田祥二郎再怎麼樣謹慎,也是無事無補了。
飯田支隊已經在劫難逃,它的命運已經不可能逆轉了。
戰鬥從深夜十點半打響,一團、二團,還有警備團,從南、東、西三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在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之內,就以摧枯拉朽之勢突破了鬼子外圍防線,將戰線推進到了黃泥鋪據點之外百米才停下腳步。
然後,三大主力團便同時停止進攻,就地力入防禦。
飯田支隊雖然發現了大梅山獨立團的這一轉變,但是出於安全考慮,飯田祥二郎並沒有投入太多兵力全力反撲,而只是出動幾個步兵中隊,發起試探性的反擊,這種力度的反擊自然不可能突破大梅山獨立團的防線。
飯田祥二郎不知道,飯田支隊最後的活命機會已經消失了。
通常來說,謹慎是不會有錯的,但是有些時候,謹慎卻也是致命的。
又過了不到半小時,牛大壯的炮兵營就上來了,跟炮營一起上來的,還有兩百門的沒良心炮!牛大壯一聲令下,炮營的炮兵就開始在民兵、以及一團官兵的全力配合之下,開始緊鑼密鼓的構築炮兵陣地。
夜幕提供了最好的掩護,困守在黃泥鋪據點內的飯田支隊,並不知道外面的大梅山獨立團已經暗中架起兩百門「大口徑沒良心炮」,而他們飯田支隊,也即將成為倒在這種簡陋卻兇殘到喪心病狂的重炮之下!
沒良心炮口徑雖然超大,但是操控卻要比迫擊炮更加簡單。
迫擊炮屬於精確打擊類兵器,對射角、射高的要求非常高,要是交給沒有經驗的炮兵去操作,基本就是在浪費炮彈,但沒良心炮不屬於精確打擊兵器,這玩意靠的是大規模的覆蓋殺傷,所以數量一定要龐大,不然基本沒什麼卵用。
不到半個小時,兩百門沒良心炮就全部架好了,所有的炮口都呈四十五度角,齊刷刷的指向前方百米開外的黃泥鋪據點,考慮到沒良心炮的精度低下,所以兩百門沒良心炮的炮陣地也是一個大矩形,長寬近百米。
這一來,兩百門沒良心炮發射的飛雷,至少理論上可以覆蓋整個黃泥鋪據點,在實戰中肯定會有飛雷打偏,但是根據概率統計學,絕大部份飛雷還是會落進黃泥鋪據點,並且彈著點的分布密度也不會有明顯差異。
緊接著,牛大壯揚起了右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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