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條英機便立刻閉上了嘴巴,因為裕仁說的是實話,如果在遠東戰場採取速戰速決的策略,那麼整個日本的國家機器都得圍繞著遠東會戰運行,不僅所有作戰物資都得向關東軍傾斜,而且在日本本土還得緊急動員至少二十個特設師團。
就如當年的日俄戰爭,幾乎動員了日本一半的陸軍,以及全部海軍。
這種情形下,日本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兵力以及物資輸送到上海戰場。
這也就是說,屆時就只能夠指望駐守在上海的第九師團去對付徐銳。
無論是裕仁,還是東條英機,都絕不認為,單憑一個第九師團就能對付得了徐銳!遙想當初,徐銳僅憑區區五六百殘兵就能全殲日軍一個支隊,還有前後兩次大梅山掃蕩戰,徐銳都是以絕對劣勢之兵力,卻連續的重創參與掃蕩的日軍。
眼下徐銳的巡捕營已經擁有了將近一個旅的兵力了,而且裝備精良,單憑一個第九師團又怎麼可能是徐銳的對手?
華中派譴軍也是指望不上。
徐銳雖然已經離開大梅山,但是大梅山氣候已成,無論換誰當司令員,對於華中派譴軍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更何況,華中派譴軍需要面對的不僅僅只是新四軍,還有作為中國正規軍而存在的國民軍。
國民軍的戰鬥力雖然每況愈下,但是人多!
所謂蟻多咬死象,這一點,已經在隨棗會戰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半個月前,隨棗會戰爆發,國民軍的戰鬥力相比武漢會戰時期,又有了明顯的下滑,現在日軍一個步兵大隊對付國民軍一個師已十分輕鬆,但是,問題是,雲集在武漢周圍的國民軍卻從戰前的五十多個師膨脹到現在的一百多個師!
必須承認,中國人是真多,要想滅掉中國是真的難啊。
所以,眼下的華中派譴軍早已經是自顧不暇了,東久邇宮捻彥恨不得大本營再向隨棗戰場增兵才好呢,又怎麼可能有多餘的兵力馳援上海?華北、華南的情形也差不多,根本不可能抽調多餘的部隊去增援上海。
所以,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傾盡舉國之力進行遠東會戰,要不然,上海戰場一定糜爛,上海戰場一糜爛,整個華中戰場就會跟著糜爛,華中戰場一旦糜爛了,則勢必會影響到華南甚至於華北戰場,到時候整個中國戰場都完蛋。
到那時候,整個大東亞聖戰也跟著完蛋!
這種結果,是日本無論如何承受不起的!
對蘇作戰的方略就這麼確定下來,然後就是裕仁留一眾幕僚一起吃了頓晚飯。
晚飯之後,御前會議又繼續進行,不過,會議的議題已經從對蘇作戰的方略,變成了上海戰局之方略!
在如何應對上海戰局的方略上,又出現了兩派意見。
一派以海軍大臣米內光政為首,米內光政堅持認為,上海地處沿海,日本海軍第三、第四艦隊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入黃浦江,直接利用大口徑艦炮予以陸軍支援,再不濟,還可以從吳淞外海的航母上起飛海軍航空兵,協同陸軍進行作戰。
所以,徐銳再厲害,也不可能在上海翻起什麼浪花。
最後,米內光政擲地有聲的說:「上海可不是大梅山,如果徐銳躲在大梅山打游擊,海軍夠不著,也就拿他們沒有辦法,但是如果在上海打巷戰,帝國海軍將會讓徐銳認識到,什麼是大口徑艦炮,什麼是撼天動地的大轟炸!」
米內光政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們陸軍太弱了,所以才會被徐銳打成這個鳥樣,但是在上海你們不用怕,因為上海地處沿海,我們海軍可以幫你們,有了我們海軍的幫忙,徐銳絕對翻不起什麼浪,血肉之軀,終究沒辦法跟鋼鐵巨艦相抗衡。
米內光政這番話聽起來很囂張,但是日本海軍也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這是因為,從噸位上日本海軍的總噸位可以排進世界前三,如果論綜合實力,日本海軍甚至可以說是僅次於英國海軍的當世第二大海軍。
但是以陸軍大臣寺內壽一為首的一派則認為,海軍的巨艦大炮在上海沒卵用。
因為巡捕營只要往公共租界裡一躲,日本海軍立刻就捉瞎,兩年前淞滬會戰,孤軍營僅僅只是守著緊挨著公共租界的四行倉庫,就搞得日軍灰頭土臉,何況現在巡捕營根本屬於租界?所以海軍的巨艦大炮根本沒有卵用。
寺內壽一認為,應該在上海的閘北、龍華、楊樹浦、虹口等各個區囤積重兵,最後每個區駐一個精銳師團,一旦巡捕營從公共租界這個烏龜殼裡邊鑽出來,駐守外圍的日軍重兵集團就立刻蜂擁而上,一舉將巡捕營碾碎!
海軍派和陸軍派各抒己見,爭執不下,最後只能請求裕仁裁決。
但是裕仁對此也有些猶豫,一方面他覺得米內光政說的有道理,徐銳是厲害,但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支海軍,只要有海軍在,日軍在上海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正如兩年前的淞滬會戰,老蔣調集了最精銳的五十九個德械師也是無濟於事。
所以,上海的戰局就算崩壞,也不可能崩壞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可是另一方面,直覺卻在不斷的提醒裕仁,徐銳這個男人,總是慣於創造奇蹟,在無錫一戰之前,誰敢相信暫編七十九師的殘部能夠從無錫突出重圍?而且還能逆襲成功?在他創建大梅山根據地前,誰又敢相信,徐銳竟能在皖中腹地打造出一個堅硬的核桃殼來,華中派譴軍傾盡全力都沒辦法將之砸碎?
所以對於徐銳,怎麼重視都不會過分。
列席會議的幾十個閣僚、幕僚眼巴巴的看著裕仁,等著裕仁裁決。
裕仁猶豫了又猶豫,最後一咬牙取了個折衷方案:「這樣吧,先把朝鮮的第二十師團調到上海去,再把北海道的第七師團去上海,這樣再加上原駐上海的第九師團,上海就有三個常設師團,再加上有海軍的協助,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稍稍停頓了下,裕仁又說道:「至於本土即將動員的那二十個師團,還是仍舊按照原計劃調往遠東戰場吧,畢竟,就現階段而言,蘇聯人的威脅要遠遠勝過中國人,跟體量龐大的蘇聯相比,徐銳也不過疥癬之疾。」
哈依,與會閣僚幕僚紛紛起身,頓首。
持續時間超過一天的御前會議終於結束。
當天晚上,御前會議的指示精神就迅速的傳向了北海道、朝鮮還有滿洲,駐紮在北海道的第七師團還有朝鮮的第二十師團迅速做出反應,所有軍官的休假立刻取消,限二十四小時之內歸隊,所有兵器物資立刻打包,再然後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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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機關也接到了御前會議的指示精神。
得知日軍大本營要把駐北海道的第七師團以及駐朝鮮的第二十師團調來上海,中村俊的心裡便立刻感到沉甸甸的,第七師團和第二十師團可都是常設師團,戰鬥力強悍,如再加上原本駐紮上海的第九師團,那就是三個常設師團。
巡捕營以一旅之兵力,卻要面對日軍三個常設師團,壓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既便是有百老匯大廈在暗中鼎力相助,只怕也夠嗆,看來有必要將一情況提前報告給徐銳知道,讓他及早做準備,以免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
當下中村俊使用隱形藥水將情報寫在紙幣上,再摁鈴把副官叫進來,讓他拿著寫有情報的這張五十日元的紙幣去對面的東亞洋行買包煙,副官根本就不疑有他,麻溜的拿著這張五十日元的紙幣去了斜對面的東亞洋行買了一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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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徐銳,並不知道上海已經是暗流洶湧,這時候他還在南京呢。
徐銳這次以梁武義的名義回南京,是去勸梁鴻志到上海走馬上任的。
上次周佛海被徐銳假借梁武義的名義擊斃後,中央儲備銀行總裁的位置又空缺出來,梁鴻志原本以為這次怎麼也該輪到他了,卻不曾想,最後汪精衛卻直接把錢大櫆給扶正了,而且日本人還支持了汪精衛的這一決定。
這樣的結果,對梁鴻志打擊很大。
這之後梁鴻志就託病閉門不出了,也算是無聲的抗議。
之後南京維新政府委任梁鴻志為上海市市長,並且幾次催促他上任,梁鴻志也是不予理睬,只是整天躲在家裡安心當個寓公,這個時候,板垣征四郎就想到了已經在上海灘嶄露頭角的梁武義,希望梁武義能夠回南京勸勸梁鴻志。
既然是借著這個名義回來的,好歹也得去一趟梁公館。
事實上,不去恐怕也不行了,因為徐銳剛到下關碼頭,就看到地瓜在碼頭出口等他,還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板垣征四郎眼下就在梁公館呢,梁鴻志推說梁武義去碼頭買魚了,如果不及時買條魚回去,板垣征四郎很有可能會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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