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死於亂戰之中?」裕仁甩了甩手中的電報抄寫紙,語氣不善的對前來匯報工作的閒院宮載仁說道,「皇叔祖,你說,這叫什麼話?死就是死,沒死就是沒死,什麼叫或死於亂戰之中?杉杉元辦事也太不靠譜。」
閒院宮載仁小聲說道:「陛下,立花支隊未能明確徐銳的死訊,的確讓人失望,但不管怎麼說,暫編七十九師之殘部終歸是被殲滅了,如此一來,俊彥侄兒也就能瞑目了,帝國還有我皇室的顏面也勉強算是保住了。」
閒院宮載仁說的是實話,暫編七十九師這件事拖下去,對日本、對日本皇室可說沒有任何好處,因為繼續糾結此事,只會挫傷日軍士氣而助漲國*軍的威風,所以,既便立花支隊沒能殲滅暫編七十九師殘部,閒院宮載仁也會想辦法揭過。
現在立花支隊已經重創了暫編七十九師殘部,日本的輿論和宣傳機構也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藉此散布輿論,挽回之前的影響了。
唯一讓閒院宮載仁有些失望的是,立花支隊雖然重創了暫編七十九師之殘部,卻也遭到了中國第59軍的合圍,以致前進集群全體玉碎,這事要是讓西方各國記者捅出去,帝國還有皇國終歸是面上無光。
閒院宮載仁想儘快揭過這一層,裕仁卻不然。
裕仁雖然貴為天皇,卻終究還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裕仁悶哼了一聲,說道:「皇叔祖,這件事絕不能就這樣算了,讓杉杉元查清楚暫編七十九師**營營長徐銳的下落,總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看到裕仁這樣表態,閒院宮載仁便鬆了口氣,因為這意味著杉杉元已經過關,不會再像他的前任松井石根那樣,會遭到解職,如此一來,他閒院宮載仁身為杉杉元的舉薦人,對杉杉元也就有一個交待了。
不過,裕仁交待的事還是得答應。
當下閒院宮載仁便說道:「好吧,我會給杉杉元發電報,讓他儘快查清楚暫編七十九師**營營長徐銳的下落,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不過陛下,這會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你應該前去發表新年昭書了。」
裕仁這才輕哼一聲,在衛士的簇擁下轉身走了。
目遂裕仁矮小瘦弱的身影出門而去,閒院宮載仁的眉頭卻立刻蹙緊了,這老鬼子也是個懂軍事的,他雖然不在前線戰場,卻也很清楚前線將領的難處,當下嘆道:要想在偌大的中國戰場找到一個人,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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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銳沉聲說道:「不用想了,就在這兒手術吧。」
「就在這兒?」小鹿原純子看了看四周的荒山野嶺,瞪大美目說道,「這裡就連一戶人家也沒有,更不用說診所醫院,怎麼手術?」
徐銳道:「誰規定沒有醫院,就不能進行手術?」
「當然沒人規定必須得有醫院才能手術,可是……」小鹿原純子睜大美目,無辜的看著徐銳,又道,「可是若沒有醫院,就沒有器械,沒有器械又怎麼手術呢?」
說完之後,小鹿原純子又低頭看了看徐銳受傷的右腿,這腿的傷勢可不是一般的重,既便是在大醫院,醫療器械齊備再加藥品齊全,這也是個難度極高的大型外科手術,非醫術高超的外科手術根本就沒辦法完成。
徐銳反手從腰間拔出了刺刀,說道:「用這個。」
「納尼,用刺刀做手術?」小鹿原純子一下就懵了。
徐銳便將刺刀遞給旁邊站著的何書崖,說道:「書呆子,去把刺刀磨快一些。」
何書崖答應一聲,接過刺刀到旁邊找水源磨刺刀去了。
小鹿原純子又道:「可是,手術刀可以用刺刀代替,可是輸血設備呢?你右腿的傷勢非常重,之前還流了很多血,如果手術過程中不進行輸血,我擔心你會出現失血性休克,一旦你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休克,那就,那就……」
後面的話小鹿原純子沒敢說,但徐銳又豈能不明白?
在這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荒山野嶺,徐銳一旦出現休血性休克而又不能及時輸血,結果就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死!
這過程中,只有冷鐵鋒和江南能聽懂徐銳跟小鹿原純子之間的交流。
江南勸道:「徐營長,我支持純子的意見,在這裡進行手術太危險了,就算暫時沒條件進城找大醫院,至少也得找一家西醫診所才行。」
徐銳說道:「可是我這條腿卻已經拖不起了,最多再過二十幾個小時,右腿膝蓋以下的部位就會壞死,到時候既便找到了西醫診所,也只能截肢了。」
「就算截肢,總也好過沒命吧?」江南又道,「徐營長,其實我早就想說你了,你是一名指揮員,而不是士兵,所以你的崗位應該是在指揮所,而不是像個士兵,衝鋒陷陣在戰場的最前沿。」
冷鐵鋒也道:「老徐,真不是我恭維你,就憑你的身手,既便沒有了右腿,既便柱根拐杖,到了戰場上,等閒三五個鬼子也不是你對手。」
「滾蛋,有你這樣勸人的嗎?」徐銳瞪了冷鐵鋒一眼,又扭頭對小鹿原純子說道,「來吧純子小姐,我的身體,我清楚,區區這麼個小手術,絕不會讓我陷入失血性休克的,你可以放心手術,當然,既便真的休克了,也沒人會怪你。」
「可是,可是……」小鹿原純子卻還是有些擔心。
「沒什麼可是。」徐銳卻很霸道的說道,「就這麼定了。」
說話間,何書崖已經磨好了刺刀,徐銳從何書崖手裡接過刺刀再遞給小鹿原純子,然後用鼓勵的語氣說道:「純子小姐,請開始吧。」
面對徐銳堅定的眼神,堅定的語氣,小鹿原純子終於點了頭。
從急救包里拿出碘酒,給刺刀消完了毒,小鹿原純子又吩咐旁邊圍觀的幾個殘兵:「請把徐營長的四肢還有頭部固定在擔架上。」
江南將小鹿原純子的日語翻譯成了漢語。
旁邊站著的大兵、東北虎幾個剛要動手,卻讓徐銳給制止了。
「不用了。」徐銳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區區一個小手術,犯不著那個。」
小鹿原純子看著徐銳,說道:「徐營長,因為沒有麻藥,整個手術過程會非常的痛,我擔心你會受不了的,而且其中一處傷口距離大動脈非常的近,萬一手術過程中你一掙扎,結果將是不可想像的……」
徐銳淡然說道:「你儘管放心,我不動。」
小鹿原純子便閉上了她的小嘴,看著徐銳的眼神卻變了。
先用刺刀挑開徐銳右腿上幾成布條的棉褲,再用碘酒給十幾處傷口消過毒,小鹿原純子小手緊握刺刀,側過頭對徐銳說道:「徐營長,那我開始了。」
「開始吧。」徐銳抬頭看著小鹿原純子,目光堅毅而又冷浚。
小鹿原純子看上去就是個花枝般的美人,可一旦手術刀在手,整個人的氣質便立刻為之一變,真不愧是東京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下手真是既准又穩,而且狠,只一刀就切開了徐銳右腿上的其中一處傷口。
刀落,皮開,肉綻,血濺。
小鹿原純子的目光迅即落到徐銳的臉上。
然而,讓小鹿原純子感到無比意外的是,徐銳根本沒有反應,似乎只有他的眉毛輕輕的揚了一下,臉上也是沒有任何表情。
仿佛,這條腿就不是他徐銳的。
徐銳沒什麼反應,旁邊圍觀的大兵、東北虎等人卻紛紛吸氣,萬重山臉上的肌肉甚至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來,仿佛剛才小鹿原純子一刀切開的不是徐銳的右腿,而是他萬重山萬營副的右腿,所以疼的也是他萬重山。
小鹿原純子手上沒有片刻停頓,一刀切開傷口,再輕輕一挑,一塊彈片便噗的一聲從綻裂的傷口裡跳出來,掉落在了地上。
何書崖彎腰從地上將彈片撿起。
等何書崖撿起彈片時,小鹿原純子已經用藥棉清洗完了傷品,已經開始在縫合了,傷口一經縫合,再灑上碘胺粉,便立刻不再流血,處理完了一處傷口,小鹿原純子忍不住又扭頭看徐銳臉,發現徐銳還是面無表情,只是臉色似乎變得蒼白了些。
從徐銳臉上收回目光,小鹿原純子將刺刀對準了第二處傷口。
這是徐銳十幾處傷口中最深最大的一處,彈片鍥入肌肉組織足足有三四公分之深,幾乎鍥入股骨,而且從位置看,距離大動脈很近,手術危險性也最大,小鹿原純子擔心徐銳忍受不了劇痛,所以剛才她沒敢在第一時間處理。
現在,小鹿原純子卻相信徐銳真能忍住。
這個男人,這個中國男人,就算是惡魔,也是最英勇的惡魔。
手起刀落,皮開肉綻血濺,不過這一次,卻沒能夠一就到位,小鹿原純子必須藉助大兵和東北虎的幫忙,用鉤子將綻裂的傷口撐開,然後再割了第二刀,才終於找到了鍥入深處的那塊彈片,萬幸,距離大動脈尚有毫釐之遙。
很快,小鹿原純子就處理完第二處傷口,再扭過頭去看徐銳,卻發現徐銳的臉色比剛才又變得蒼白了些,甚至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看到這,小鹿原純子那一雙明亮的美目便立刻變得柔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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