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攻前,鬼子往天上打了兩照明彈。
借著照明彈劇烈燃燒所出的刺眼強光,趁著小鬼子還沒有過來,謝元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相片,照片上是個天使般的小姑娘,小姑娘有一張圓圓的臉,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梳著丫角辮,正對著鏡頭甜甜的笑。
對著照片,謝元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慈愛之色。
不過很快,謝元臉上的慈愛之色便被愧疚之色替代,自女兒出生,他總共也就只回去過不到五次梅州,前面兩次回去時女兒還在襁褓之中,最後一次回去時,女兒倒是已經開始記事,卻不知道,現在是否還記得他這個父親的樣子?
想到這裡,謝元臉上的愧疚之色便越的濃了。
片刻之後,天上的照明彈熄滅,復旦大學的校園再次陷入到黑暗,謝元便將照片收回到上衣的口袋裡,臉上的表情也由愧疚重新變得堅定,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女兒,就為了女兒能夠有一個快樂且安全的成長環境,都必須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去!
深吸了口氣,謝元用力握緊了手中的三八大蓋,來吧小鬼子!
五分鐘之後,投入進攻的五十多個鬼子便從前方稀疏的小樹林裡走了出來,出現在了圖書館廣場的南側。
圖書館前的廣場並不大,也就三十多米寬。
幾乎是同間,又一照明彈吱吱叫著升空,當照明彈的強光亮起的一霎那間,從小樹林裡走出來的鬼子,和站在圖書館前台階下的中國殘兵,幾乎是在同時現了對方,然後同時下意識咆哮起來,端著刺刀向對方起了衝鋒。
三十多米距離,又是相向衝鋒,轉眼就短年相接。
一霎那間,兵器撞擊聲、利刃刺入人體的呲啦聲,槍托砸碎人體骨骼的喀嚓聲還有中日兩軍將士的慘叫聲,瞬間響成一片。
謝元只打了兩槍,摞倒了兩個鬼子,再想開第三槍時卻已經沒機會了,一個鬼子軍曹已經端著刺刀衝到近前,大吼了一聲,便照著謝元心窩猛刺過來,謝元急閃身一躲,躲過了鬼子軍曹的這穿心一刀,再順勢一砸,棗木製的槍托便狠狠的砸在鬼子軍曹面門上,只聽得嚓嚓一聲響,鬼子軍曹的面門便被砸得整個塌陷下去。
「嗷……」鬼子軍曹便立刻無比慘烈的嚎叫起來。
這一下劇烈的撞擊瞬間導致鬼子軍曹嚴重腦震盪,鬼子軍曹只是悽厲的慘叫著,人卻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
作為一名老兵,謝元又豈會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收槍然後突刺,鋒利的刺刀便已經呲的一聲扎進那個鬼子軍曹的心窩,鬼子軍曹立刻出一聲低沉的嗚咽,然後緩緩的萎頓於地。
就在這個時候,謝元忽然聽到腦後傳來一陣風聲。
幾乎是本能的,謝元猛的擺了下腦袋,一柄雪亮的刺刀便貼著他的耳畔刺過來,僅僅毫釐之差,謝元後腦便已經被這一刀給刺穿,生死之間,謝元來不及迴轉手中的步槍,當即扔了自己手中的步槍,一把抓住鬼子的步槍,再騰出左手將鬼子的刺刀卸下,然後反手就照著身後惡狠狠扎過去。
這一切說起來似乎挺長,但其實只在轉瞬之間!
隨著謝元這一刀的背刺,身後便響起一聲慘叫。
不過,就在謝元想要轉身回頭的時候,一雙粗壯的手臂卻突然從他身後探過來,並且其中一隻手的掌心赫然還攥著一枚甜瓜手雷!手雷已經被磕開,正往外呲呲冒著青煙,這個小鬼子在挨了致命的一刀之後,竟要與謝元同歸於盡!
謝元使勁的掙扎了一下,竟沒能掙開,這小鬼子的臂力不是一般的大!
生死一之際,謝元猛的向後鉤起腳,踢向身後鬼子的襠部,身後鬼子沒防備,襠部一下就被踢了個正著,當時就嗷的慘叫一聲,箍住謝元的雙臂也是稍稍鬆勁,借著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謝元猛的一掙扎,終於掙脫鬼子的束縛。
不過遺憾的是,在掙脫鬼子束縛之後,謝元只來得及往前跑出兩步遠,鬼子手心攥的那顆手雷便轟的炸了,爆炸產生的氣浪瞬間席捲過來,一下將謝元掀翻在地,不過真正對謝元造成致命殺傷的卻還是那四下濺射的破片。
謝元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瞬間進入到彌留狀態。
模模糊糊之間,謝元看到有一張照片從空中緩緩飄落,相片翻飛之間,隱隱可以看清楚相片上面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圓圓的小臉,淺淺的小酒窩,還有那丫角辮,小姑娘正對他甜甜的笑著,恍惚間,謝元似乎聽到她在喊他,爸爸、爸爸……
謝元便輕輕的噯了一聲,然後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抱住她,下一刻,謝元便感到自己的意識瞬間飛起來,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越過不知道有多遠的虛空,但只見,山川河流還有日月星辰正飛快後退,以一種極其驚人的度。
等到謝元的意識停下來,眼前便出現了一片極其熟悉的土地。
熟悉的那座山,還有山下的那個小村莊,還有村前那口池塘,還有池塘旁邊的那顆老槐樹,還有老槐下的那張石桌,還有石桌旁邊的石凳,還有,還有……離村口不遠的那棟小小的四合院,還有那,四合院門口的兩扇石磨。
故鄉,故鄉啊,竟是我魂牽夢縈的故鄉!
然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四合院大門裡走出來。
有些睡眼惺忪,看到謝元之後揉了揉眼,剛開始還有些茫然,但很快,小姑娘的大眼睛裡便流露出無比驚喜的神色,然後張開雙臂,一邊喊著爸爸爸爸,一邊甩開小腿向著謝元飛奔了過來,謝元便蹲下身來,也張開了雙臂。
妞妞!妞妞來!謝元張開雙臂,微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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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廣東梅州,凌晨,夜已深。
在某一個小縣城的某個小村莊的某一棟小院裡,一個正在熟睡的小姑娘忽然之間從睡夢中醒過來,然後張開了雙臂,光著一雙小腳,嘴裡歡快的喊著爸爸,爸爸,一邊翻身下床就衝出臥室,來到了小院子裡。
年輕的母親也被驚醒了,趕緊披衣起床,追出來將小姑娘摟在了懷裡。
「媽媽,媽媽!」小姑娘手指著小院門外,歡快的說道,「爸爸,爸爸回來了。」
年輕母親的眼角便立刻溢出了淚水,摟著小姑娘的小腦袋說道:「妞妞乖,那是夢,你只是做了個夢,爸爸沒回來。」
「不是夢,媽媽不是夢。」小姑娘堅持說,「真的是爸爸回來了,剛剛他還張開雙手,準備要抱我,他還喊我妞妞呢,真的,是真的。」小姑娘聲音里透著莫名的喜悅,可是年輕母親聽了後,卻是連心都碎了。
年輕母親便再抑制不住,低聲飲泣起來,一邊卻用力的將妞妞摟入到懷裡,她似乎已經從妞妞的反常表現預感到了有些事已經生,他的愛人,很可能已經為國捐軀,剛才應該是父女之間的天人感應,過來向妞妞道別的吧?
小姑娘用肉乎乎的小手撫過母親的臉頰,糯糯的問:「媽媽,你怎麼哭了?」
「媽媽沒有哭,剛才只是眼睛進沙子了。」母親死命的搖頭,死命的抑制住哭聲,可是眼角的淚水卻怎麼也壓不住,淚眼朦朧之中,年輕的母親抬起頭,正好看到掛在臥室牆上的一張相片,相片上,男子著一身筆挺的戎裝,英姿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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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灣,復旦大學圖書館。
白刃戰已經進入到尾聲。
白刃戰從本質上其實就是一場淘汰比賽,只不過別的比賽輸掉的只是成績,但是白刃戰一旦輸了,輸掉的卻是生命!幾個回合之後,那些實力稍弱的就大多已經淘汰,最後剩下的卻都是雙方的高手。
現在,淞滬軍分區的五十多個殘兵大多數都已經戰死,包括那幾個重傷員,也毫不猶豫的磕響手雷與小鬼子同歸於盡了,現在只剩下排長倪世祥和十幾個老兵還活著,不過對面的鬼子也沒討著什麼便宜,五十多個鬼子也死得只剩了三個。
所以嚴格說起來,還是倪世祥他們排占了上風。
「殺!」倪世祥一記突刺,又挑翻了一個鬼子。
最後剩下的那兩個鬼子兵終於是膽怯了,轉身就跑。
倪世祥和最後的十幾個老兵有心想追殺,卻實在是追不動了,倪世祥更是必須拿三八大蓋拄著地,才能夠勉強的站穩,但雙腿兀自顫顫巍巍的,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事實上,倪世祥無論體力還是精力,早就已經嚴重透支。
但既便是這樣,倪世祥也還是硬撐著沒有倒下,對著兩個轉身逃跑的鬼子,兀自猙獰而又得意的狂笑起來:「狗曰的小鬼子,要想從這過,除非從爺爺的身上跨過去!咱中國,只要廣西佬還沒死絕,就他娘亡不了!」
然而話音還沒落,又一照明彈尖嘯著升上夜空。
借著刺眼的強光,倪世祥的眼睛便立刻瞪大了,但只見,廣場對面的那片小樹林裡,又湧出黑壓壓一片鬼子,少說有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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